第三章 騎士與公主
皇宮的內(nèi)部構成遠比白夜宮復雜，這里不僅僅是皇帝與皇族的居所，同時也是國家運行的中樞——文武百官商討國事的場所。正殿是皇帝謁見諸臣的地方，也是皇宮中最大的建筑物，赫利歐斯穿過正殿，在此之后的諸多建筑，分別是各部官員處理事務的地方。
而他的目的地，則是在此之后，位于皇宮最深處的寢宮，那是皇族生活的地方。
與其它地方不同的是，這里甚至沒有一兵一卒守衛(wèi)，放眼望去，不見半個人影，側耳細聞還能聽見雛鳥輕啼的聲音，一道兩人高的紅磚墻和上面半敞開的圓窗似乎就是全部的防衛(wèi)措施。
然而，一切都不似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么簡單。
僅僅是多靠近半步，一股難以形容的可怕壓力就仿佛巨人的大手般壓在了赫利歐斯的雙肩上，讓他寸步難行。下一刻，這無形的壓力卻又如同不曾存在過一樣瞬間煙消云散——也許是確認了赫利歐斯沒有歹心，才放過他一馬。
傳說中，開國大帝萊因哈特與天界的女武神相愛，在初代皇帝死去后，女武神沒有回到天上，而是選擇留在地面，永遠守護許珀里翁的族人。
如果有那樣的存在鎮(zhèn)守這里的話，確實一切兵馬都顯得多余呢。赫利歐斯在心中感嘆到。
走到寢宮的大門前，他又不禁停下了腳步。兩年不見，“她”現(xiàn)在是什么模樣呢？胸口溢出一種奇妙的感覺，他那縱橫疆場也不曾慌亂的心，莫名地躁動起來。
不行，這樣的狀態(tài)，太過失禮了。
他單以為自己是驚慌失措，卻不知世間還有感情叫做喜悅與激動——對于優(yōu)秀的騎士而言，那是不需要的感情，他向來這樣以為。
他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推開了僅僅比他高上半米的紅木小門，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在月光下安靜綻放著的白薔薇，那種潔白與他的發(fā)色相近，卻是溫婉喜人的白，而不是阿特拉斯獨有的冷傲的白。
目光潛行至深處，兩人目光交匯的那一瞬間，時間戛然而止。
“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肺部傳來哀嚎，強烈的窒息感才將他拉回現(xiàn)實，喘出一口粗氣。原來時間沒有停止，只是他的大腦自顧自地放棄了思考。
“赫利歐斯……好久不見?！?p> 傳說，月本無光，那是太陽神為了保護夜晚的行人所創(chuàng)造的鏡子，它的光輝全部屬于太陽。
許珀里翁是菲比斯的太陽，月光下的她，便是騎士的太陽……
許珀里翁的少女穿著纖薄的白裙子，蕾絲的裙角順著她纖細的四肢一直沒入花叢，金絲般的長發(fā)裹挾著主人嬌小的身軀，與月光交相輝映，映襯出她亭亭玉立的身體。
“皇女殿下……”
騎士呼喚著“太陽”，兩年的時間，他成長為了高大勇武的騎士，仿佛是為了回應他的努力一樣，她也出落成了絕色的佳人。即使是這般巨大的變化，兩人還是在第一時間認出了對方。
“有……有兩年沒見了呢?！?p> 阿格萊亞的臉頰微微一紅，赫利歐斯一臉耿直的目不轉睛地盯著她，難免讓少女有些羞澀。
“是……呢”
騎士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簡潔的回答到。
“上……上次見面是兩年前了呢?！?p> 顯然，阿格萊亞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冷靜。
“是……呢”
而騎士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依舊簡潔的回答到。
“我們……都稍微變了一些呢?！?p> “是……呢”
“……”
突然，阿格萊亞輕笑了起來，眼前高大的騎士跟記憶中那個還沒完全長成大人的少年重合，北國的風雪讓他的身軀變成了鋼鐵，而他的靈魂依舊如最初那樣單純。
“真是的，你就只會一種回答嗎?！?p> 她的笑容就像是初春的第一抹朝陽，將“凍僵”的氣氛融化，多年未見的生疏似冰雪消融。
阿格萊亞輕輕拾起沾染到泥土的裙子，坐在了一邊的石凳上。
“先坐下吧，赫利?！?p> 木訥的騎士似乎還沒完全反應過來，他裝滿戰(zhàn)斗的大腦終究是沒能理解少女陰晴不定的心境，只是茫然地一步步走向少女。然后，手甲傳來了細小的力道——少女那纖細的手臂就這樣牽著力能扛鼎的騎士，“強硬”地將他“拽”到了自己的身側。
“你還真是沒變呢?！?p> “不……我可是長高了十厘米。”
“笨蛋，我說的怎么可能是這種一眼就能看出來的變化?！?p> “兵法，劍術也……”
不等騎士說完，少女就打斷了他的發(fā)言。
“亞特蘭大伯父還好嗎？這兩年父皇公務繁忙，可長胖了不少呢?！?p> “北境公身體無恙，多謝皇女……”
“……”少女將食指豎在騎士的嘴前，身體前傾，紅潤的面容貼近他的臉龐，“不是殿下，是阿格萊亞啊……”
“……”
近到月光都不容插手的距離，近到老皇帝想打人的距離……終于，喚醒了騎士塵封在心中的記憶。
他回到了“現(xiàn)實”，無比清晰地意識到“她”就在眼前，在即將進入初冬的時節(jié)，從對面?zhèn)鬟f來的溫度竟像是火焰般熾熱。
“阿格萊亞……”
已經(jīng)兩年沒有說出口的名字，想要再次念出，竟然是這么困難的事嗎？
不過，原因已經(jīng)無所謂了，一種超自然的力量催促著他，讓他想要在黑暗中“前行”……
日后的有一天，回想起這一刻，赫利歐斯一定會追悔莫已，畢竟，如果他能再早醒悟哪怕一秒，他就能在今日……
“有入侵者?。?！”
突然，從圍墻外側傳來了士兵的怒吼聲，緊接著，一片片爆炸的聲音響起，隨之還有一個個士兵的慘叫聲。
赫利歐斯毫不猶豫地站了起來，上一秒“花好月圓”的氣氛如醒夢般破碎，戰(zhàn)斗的血腥味讓他又變回了那個冷漠的騎士。
“阿格萊亞，我去去就來?！?p> 寢宮內(nèi)部是絕對安全的，那么，現(xiàn)在他需要做的便只有一件事——騎士反手甩開披風，白銀色的長槍出現(xiàn)在手中。
“嗯……我等你?！?p> 轉身走向外側的騎士并沒有發(fā)現(xiàn)，少女微笑的面容染上了五味雜陳的苦澀，翡翠般的眼眸中滿是擔憂與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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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為什么？！”
皇宮冰冷的地板上，綴滿了鮮血與尸體，上一秒還在奮戰(zhàn)的同伴，下一秒便毫無征兆地身首異處。能負責守衛(wèi)皇宮的衛(wèi)兵，誰不是百里挑一的好手，然而，在那個“怪物”面前卻宛若螞蟻般不堪一擊。
為什么……在皇宮中會出現(xiàn)高位魔族？
暗紅色的雙角，蒼白色的皮膚，漆黑的羽翼遮蔽天空，血紅色的雙眼令人不敢直視。
“人類喲——”惡魔愜意地站在房屋的頂端，俯視著戰(zhàn)栗的士兵們，“我來取回屬于我們的東西了。這只是開始，很快，就會讓你們把一切都還回來了！”
黑色的惡魔猛地張開雙臂，月光下，無數(shù)黑色的絲線在空中飛舞。
“啊啊啊——”
十數(shù)名士兵被絲線“穿過”身體，慘叫著變成了一堆破碎的血肉，只有幾人快速后撤躲開了這幾乎無形的攻擊。
“差不多該走了呢……”高位惡魔懶散地撩了撩骨灰色的短發(fā)，對一旁全身隱蔽在長袍中的同行者下達了命令。
同行者念叨起一陣古怪的咒語，紫色的魔法陣在他與惡魔的腳下勾勒出線條，變得愈發(fā)的清晰。
這時，惡魔尖細的耳朵抖動了一下，，不遠處傳來了破風之聲，然而，當他反應過來時，鋼鐵的長槍已經(jīng)貫穿了正在詠唱咒語的同行者，突進的疾風裹挾著漫天的鮮血，瞬間攪碎了他的生命。
已經(jīng)完成一半的魔法陣頓時掀起一陣波瀾，化作點點紫色的光芒消散在冷風中。
“切……帝國的騎士嗎！”惡魔不滿地抱怨到，而白銀的騎士并沒有留給他絲毫的空當，已經(jīng)抽出佩劍高高躍起。
黑色的絲線再次從惡魔的手中飛出，于空中布下一道道陷阱，阻攔在騎士面前。如果是普通的士兵，大概就會直接撞在這些鋒利的絲線上被切割成碎屑吧。
不過，赫利歐斯一揮左手，白色的魔法陣中噴涌出寒流，將原本難以觀察到的絲線上凍結成手指粗細的冰柱，然后再以利劍將它們盡數(shù)劈開。
黑色惡魔見自己的拿手好戲這樣輕易就被破解，不僅沒有驚慌，反倒露出了意義不明的笑容，他從法陣中召出一支暗紅色的長劍，仿佛是忘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徑直對上了赫利歐斯。
“鏘——”
兩支長劍碰撞在一起，一陣奇異的力勁壓迫在赫利歐斯的劍身上，他下意識地察覺到了什么，急忙一腳踏在空中，硬是飛身倒退了十數(shù)米。
“咔呲……”
鋼鐵的長劍發(fā)出了意想不到的悲鳴，一到裂縫順著劍尖一直延伸至劍柄，如果再有動作，這支劍多半就直接報廢了吧。
“呵呵——這還真是意外的收獲啊，第一次交鋒就能察覺到這支魔劍的力量的人，可沒有幾個呢。”黑色惡魔收起魔劍，雙手抱在胸前，腳下再度浮現(xiàn)出紫色的魔法陣。
“吾乃墮天使阿薩謝爾，你的名字呢？北國的騎士?！?p> “……”
然后，赫利歐斯并沒有回答阿薩謝爾，于他而言，回答敵人的問題實在是多余的舉動。
“哼，不回答嗎……也罷，想必很快就會在戰(zhàn)場相遇吧，下次可要記得帶上點像樣的裝備啊……”法陣結成，阿薩謝爾的身影已經(jīng)變得模糊，“阿特拉斯的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