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方大錘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鎮(zhèn)關(guān)西方大錘。老子是拆白黨，玩仙人跳？出去問問這話誰敢說？看在你一個婦道人家不知就里的份上，我今日只讓人卸你胳膊。再跟老子嗆嗆，老子管你是男是女，打的你找不到北?！迸肿幽柯秲垂猓梢曋鴹钍?，嚇得她噤若寒蟬。
黎定良聞言渾身打著哆嗦，卻不敢胖子嗆嗆，掃了老娘一眼，目光掠過被他打得嚶嚶而泣的幼弟，面無表情的老二和老三，以及一臉膽怯的孩子和女眷們，七尺男兒的他心中涌起一股濃濃的無力感。
胖子目光落在楊氏所在的黎定良家的女眷處，皮笑肉不笑地道：“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都不說話，是沒想好，還是不想給？你要是沒想好，我倒是有個主意?！?p> 黎定良等人不由得看向胖子。
胖子摳弄著手指頭，吹了吹，又挖著耳朵漫不經(jīng)心地道：“挪攤?cè)ツ慵野岱孔樱蚁永鄣没?，走了一路的山路，腳跟疼。到這連個墩坐都沒有。真是不講究。好了，我也不想和你們啰嗦。我看你家丫頭片子不少，長得雖說不算怎么人才，卻還過得去。如今年成好，丫頭片子不比往年不值錢。我呢也做次虧本買賣，按小子的價格給，我?guī)ё哓硇〉模蟮慕o你們留著干活?！?p> 他話說的陰陽怪氣，氣得人肝疼。
黎定良、黎定田和黎定豐兄弟三人氣得臉都黑了，打著哆嗦。
胖子說的仨小的是黎定田和黎定豐家的閨女，二人不敢與胖子硬碰硬，便狠狠地踹了黎定產(chǎn)一腳。
踹得黎定產(chǎn)哇哇叫，黎定良也沒管，干搓了一把臉道：“這畜生賴種欠的錢讓他自個還?！?p> 黎定田就一個姑娘芳娘跟比黎貞娘小一歲，已經(jīng)跟芳娘她娘那邊表姨家的同年表哥定了娃娃親。他道：“誰敢拉我姑娘，我跟誰拼了?！?p> 黎定豐兩個姑娘是雙胞胎，才四歲，還沒長開，臉盤看起來像她們的娘柳氏，應(yīng)該不是個丑的。為了兄弟賣姑娘，他還舍不得呢，也跟著嚷嚷道：“誰敢動我姑娘，白刀子進紅刀子出?！?p> 胖子掃了黎定良兄弟一眼，嘴角一挑揚起一抹譏笑道：“有種！這是打算跟老子耍無賴是吧？人不給，錢咋辦？”
說著話，胖子瞬間變了臉，抬腳狠狠地踩在黎定產(chǎn)的手上。黎定產(chǎn)瞬間慘叫連連，而胖子一臉陰狠地盯著黎定良給個回話。
黎定良愁苦的皺著眉，干搓一把臉，最后抱著腦袋像鵪鶉似的蹲了下去了。
“跟老子論蹲的來了？不說話是吧？”胖子耐心已然告罄，兇相畢露，“既然這樣，我就成全你們。人我?guī)ё?，年紀不上不下賣不上價錢，只能賣到礦上當苦力。就這勉強湊個十兩吧。還有十兩咋辦？你們家我也是知道的，聚財橋北往西第三個巷子，大門朝東，第三家，是吧？走，去家里搜檢搜檢去?！?p> 胖子撂了這話，他身后的壯漢隨之動了起來，紛紛出拳出腳狂揍起黎定產(chǎn)來。一群壯漢的力道，那可比黎定良的力道狠多了，揍得他哭爹喊娘堪比殺豬。
楊氏見狀，先是愣怔了須臾，隨之也哭喪起來：“我的兒啊，苦命的兒啊。生來沒多久就死了爹啊，幾個兄弟都不待見啊。你要是有個好歹，我活著還有什么勁兒?！?p> 眼瞅著黎定產(chǎn)被打的沒了聲息，黎氏族長黎厚相從外頭擠進人員，出言阻止道：“住手?！?p> 胖子聞聲，也擺手示意打手們住手，笑看著黎厚相，見他年近六旬，是個威嚴健碩之人，知道是管事兒的，抱拳見禮道：“恕某眼拙，不知這位是？”
黎厚相自報家門后，胖子與他客氣一番，很通情達理地表達了一通“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的理念，請求他給予支援。
楊氏鼻涕眼淚一把地哭求黎厚相給她做主，還嘴硬地說胖子是拆白黨搞仙人跳。
胖子給黎厚相面子，只是晃動著脖頸，將手指弄的咔吧作響地作威脅，沒動楊氏一根毫毛。
黎厚相瞪了楊氏一眼，沖胖子微微頷首，說著“家門不幸”，轉(zhuǎn)而看向捂著臉一言不發(fā)的黎定良道：“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這話人家說的不虛。就是把你兄弟打死了，這個錢還是得還人家?！?p> 胖子也很圓滑，笑道：“黎叔是個明白人。”說完這話，又看向黎定良，絲毫沒了兇相，而是十分親和地道，“這錢沒了能掙，人沒了可就真的沒了?！?p> 黎定良這才揚起臉，淚痕縱橫著，揚了揚手，負氣地摑在自己臉上，咬牙切齒地掃了黎定產(chǎn)一眼，看向楊氏道：“娘，你那有多少錢？”
楊氏還想叫嚷，被黎厚相一個冷眼掃過去，期期艾艾地道：“就三兩?！?p> 黎厚相知道楊氏明顯說謊，沒等黎定良好言跟她掰扯，而是道：“你家老幺你要是不想救，就讓人帶走。他前腳帶走，我后腳就讓他從族里出名，送你回娘家。養(yǎng)而不教，父之過。他沒了爹，還有你這個娘的。你怎么教養(yǎng)的孩子？”訓(xùn)斥完楊氏，他又揚聲對族人道，“他家是最后一例，再有旁人，我立馬讓你們出族，沒得叫你們這些不肖子孫辱沒祖宗的?！?p> 楊氏抿了半天唇，才道：“六兩，就六兩?！?p> “我這有二兩?！崩瓒颊f完這話，看向黎定田和黎定豐道，“你們手頭也有吧，有多少都拿出來湊一湊，算老幺借你們的?！?p> 黎定良家因為楊氏還在，還沒分家，田里產(chǎn)出賺的錢都要交公由楊氏保管，妯娌輪流做飯，吃喝都有公中出。但是，除了老幺黎定產(chǎn)沒成家，黎定良這些成了家都是有妻有子的，其他途徑，比如賣野味啊這些，掙的錢與公中三七分。
黎定良竹編手藝不錯，卻沒攢什么錢，他說的這個二兩他婆娘馮氏的陪嫁。倒是黎定田和黎定豐二人打獵不錯，婆娘也是持家有道之人，攢的有些私房錢。
馮氏聽了黎定良說二兩，一臉麻木，連眼皮子都沒眨一些，像雕塑似的枯站著。
黎定田和黎定豐聽黎定良的話，也說了跟他一樣的數(shù)目。
楊氏把這家把得久了，知道家里頭的情況，聽了老二和老三的話，眉頭一挑道：“屁。老二家里頭少說也得有四兩銀子，老三家再不濟也得有三兩。二兩，我看你們想讓你兄弟去死了?！?p> 黎厚相看了黎定產(chǎn)一眼，對胖子道：“你們的人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