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現(xiàn)在就攻到海宮去?”丁詠山瞪大了眼望著她,腦子里瞬間冒出許多問題。亡海大計,關(guān)乎兩國命運,就算她現(xiàn)在是盟主,想要有所行動,也該提前稟告陛下吧。
“要說攻打,時機未到?!鄙瞎傥娜舻皖^沉思道。
“時機,你要等什么時機?”
“每年三月初,海宮會舉辦桃宴。到時琉璃和海宮四州都會派人參會。桃宴上有一習俗,叫會仙封典,燕姑娘也是海宮人,可還記得?”
“記得。”燕氏答道,又有些羞澀地說:“海宮凡是未婚的適齡女子,經(jīng)四州甄選后送到奉陽去,桃宴前通過試驗,皇上要覺得滿意,會仙封典上是要冊封的?!?p> “哦。”丁詠山似懂非懂地點著頭,依舊笑著??此齻兌四阋谎晕乙徽Z聊得正酣,丁詠山不知為何會生出欣慰之感。
“那燕姑娘可曾參與此事?”上官文若又問。
“當然……沒有了?!毖嗍夏樢患t,低下頭。
“那就好?!鄙瞎傥娜魢@了口氣,又道:“說來我要拜托你的事確實有些過分,燕姑娘如果覺得不合適,千萬不要勉強。”
“盟主,該不會是想讓我去海宮,參加桃宴吧?”燕氏問道。
“正是此意?!?p> “那怎么行!”丁詠山一愣,忽然笑不出來了。
上官文若來不及安撫他們,自顧自地又說:“海宮之于琉璃,如山河之于石溪,強攻硬取,無異于以卵擊石。要想成功,只能在這座大山上鑿個洞,里應外合,自內(nèi)攻破。”
“你要在海宮安插細作?”丁詠山再也坐不住了,徑直跳起來,像被一團火燙著了屁股,“這么大的事,怎么也要大家商量一下吧?你我,簡空,藍姑娘,鎮(zhèn)修現(xiàn)在說話不算,赤玉堂的袁豹兄弟總要知會一聲吧!”丁詠山扳著手指,挨個數(shù)了一遍。
“你說完沒有?”上官文若怨道,皺了皺眉,又道:“都說了是細作,當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有些事該商量,有些事不該商量,并非所有決策都要人人清楚。人人都可信嗎?鎮(zhèn)修童子吃了玉陽春這么大的虧,丁堂主難道還不吸取教訓?”
丁詠山無話可說,憋住氣點了頭,終于沉穩(wěn)了許多。
“要說細作,其實亡海盟留在海宮的人也不算少……”丁詠山嘗試著分析道。
“可沒有一人留在皇宮?!鄙瞎傥娜艨聪蛩?,提醒道:“背后插刀這種事本來就危險,要是不能插在要害,一刀斃命,還不如不插。”
“所以這個能一刀斃命的細作就是我?”燕氏指指自己,不禁發(fā)起了愁。
上官文若點頭。
“是只有我,還是有許多人?”
“目前只有你一人。因為只有你最合適?!鄙瞎傥娜粽f著說著,又覺愧疚,“如果燕姑娘答應,我會派人暗中協(xié)助你,盡全力保證你的安全。但計謀心算只是其一,能否成事,全憑天命。現(xiàn)在誰都沒有十足的把握,確保燕姑娘能平安回來。這些話雖然聽著嚇人,但我必須提前告訴你。也是……告訴你們?!闭f罷,她又看向丁詠山,神色不禁有些尷尬。
三人都沉默著,分別看向不同的地方,若有所思。
良久,燕氏才開口道:“盟主的目的,應該不單是讓我參加桃宴這么簡單吧。還要過了會仙封典,留在皇宮,是這樣嗎?”
上官文若沉住氣,答“是”。
燕氏望向丁詠山,似乎在等他出主意。可他仍舊一言不發(fā)。
丁詠山不是不想說話。他也知道氣氛不能一直這么尷尬下去??删褪遣恢f些什么。要說起來他和燕氏不過是徒有夫妻之名,甚至連名分都算不上。就算她不是去做細作,而是真的嫁給皇帝,也應該跟他沒什么關(guān)系?,F(xiàn)在既然盟主下令,他也應該毫不猶豫站在盟主這邊才對。
可說不清為什么,他竟有些想說“不”。
沒等他想好到底要說些什么,燕氏先開了口。
“我答應?!彼f。
丁詠山和上官文若一齊看向她,都有些吃驚。誰也沒想到她竟能答得這樣干脆。
“盟主放心,答應就是答應,嘴上答應,心里也是答應的?!彼露藨岩?,急忙又補充道。
“我當然信你,只是……”上官文若嘆了口氣。
她無法不顧及丁詠山的心情。
“她都答應了,我也沒什么好說的?!倍≡伾綄㈩^偏向一旁,有些不高興地說。
“好?!鄙瞎傥娜舻瓚?,站起身來,朝燕氏行禮謝道:“這幾日,燕姑娘先養(yǎng)傷,等我將一切安排好,自會來找姑娘。二位切記,此事不可外傳?!?p> “盟主有任何需要幫忙的,盡管吩咐就是?!毖嗍宵c點頭,豪爽說道。來到亡海盟短短數(shù)日,她身上已沾染了幾分江湖氣。
上官文若微笑看她,不再多言,徑自推門出去了。
丁詠山盯著那扇門,久久發(fā)著呆。
“你剛才不說話,是恨不得我快點走吧!”燕氏挑了丁詠山一眼。
丁詠山瞪向她,有些生氣。
“我就知道是!”燕氏低下頭,兀自玩弄著手上的紗布。她自小沒受過什么傷,受個傷竟還能傷出樂趣來了。
“你是真的想嫁給海宮那個狗皇帝?”忍了許久,丁詠山終于問出了口。
“就算真嫁,也沒什么不好的?!毖嗍闲α诵?,腦子里已經(jīng)能想象得出榮華富貴的錦繡前程,“只要那皇帝對我好,不要一整年見不到人影,也不要竟會說些氣人的風涼話?!?p> “我?guī)讜r說過風涼話?”不該他聰明的時候,他卻又聰明了。
燕氏的臉更紅了,嘟著嘴不想看他,喃喃道:“這還不算么?”
“算了,我不問你,你要嫁就嫁,我管不著。”丁詠山一揚手,起身站到窗前,吹著風,看著山壁,似乎舒服了些。
“喂!”燕氏似乎看出他生了氣,聲音小了些,喊住他,也不管他是不是在聽,就惶急著說了下去,“你要是和我說,不想我嫁,我就不嫁了!”
丁詠山沉默許久,頭也不回,只道:“我不說!偏不說!”
燕氏一怔,白了他一眼,轉(zhuǎn)過頭,噗嗤一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