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磊子叫上平日里跟自己要好的一個侍衛(wèi)去了鎣華街,先買了些公子要求的藥材,然后去了顏兒姐姐常說的那家餛飩鋪子,上次和顏兒姐出門購置完府上用品之后,時辰不早了,沒能品嘗到,今個終于有機會吃了。
顏兒姐說這家店做的餛飩可是一絕,皮薄餡厚湯汁美味,品嘗過的人都贊不絕口。
小磊子和侍衛(wèi)二人到了餛飩鋪子坐下,店小二上前招待。
“喲,二位客官,來兩碗混沌?”
小磊子點點頭,補充道:“再來一碗打包?!蹦没厝ソo公子嘗嘗。
“好嘞,二位稍等?!?p> 等了一會兒,小二端著托盤來了,將兩碗混沌放在二人面前,然后將打包好的放到一旁。
“二位客官請慢用?!?p> 小磊子從竹筒中抽出筷子,迫不及待的夾起一個餛飩嘗了嘗。餛鈍皮香滑可口,內(nèi)餡圓潤無比,咬一口皮薄餡厚,湯汁濃香,鮮美的味道唇齒留香,真的如顏兒姐所言,人間美味莫過于此。
此物只應(yīng)天上有,落入凡間到我口。
小磊子正品嘗得香,忽然旁邊一桌的幾個布衣男子閑聊起來。
“誒,我剛得到的一手消息,你們想不想聽?”剛進來的青衣男子道。
其中一個黃衣男子嗑著瓜子道:“哥幾個就等你了,干什么去了?”
青衣男子:“誒呦,我這不是方才從家里出了,路過茶樓時,聽到有大消息,進去聽了一二,然后這不是趕緊過來說給你們聽?!?p> 另一個灰衣男子道:“好了好了,原諒你遲到了。什么消息?快,說來聽聽?!?p> 青衣男子神秘的笑了笑:“你們猜是和誰有關(guān)的?”
黃衣男子似乎是個急性子,扔下手中的瓜子皮就作勢要打他:“快說!別賣關(guān)子!”
青衣男子趕緊舉手投降:“好好好,我說我說?!?p> “十峪皇子來咱們平瑀的事,你們都聽說了吧?”
灰衣男子點點頭:“聽說了,說是過來游玩還是怎么著?!?p> 黃衣:“不對哇,我咋聽說是來聯(lián)姻的?”
青衣:“都有都有,這皇子看似是來游玩的,實則我看啊,是來從咱們這兒找個公主,帶回十峪聯(lián)姻去。”
兩人點點頭。
黃衣忽然想道平瑀唯一的公主,開口道:“難道這十峪皇子打算和咱們常歌郡主聯(lián)姻?”
“但是咱們郡主不是已經(jīng)有駙馬了嗎?”
“對啊,就是那什么埏候質(zhì)子?!?p> 青衣男子搖搖頭:“這你們就不懂了吧,那質(zhì)子算什么?我看啊,這大夫君的位置,還是這十峪皇子的?!?p> “聽說啊,今個下午,郡主和這十峪皇子一同與游湖了呢。”
“真的?”
“假不了?!鼻嘁履凶涌隙ǖ溃骸斑€說陛下已經(jīng)給二人下了旨,想必咱平澤很快又有一大喜事了?!?p> 灰衣男子可惜的搖搖頭:“那質(zhì)子真是可憐,咱平瑀哪有這男子當男侍的?郡主也是天下第一人了。”
“是啊,咱常歌郡主有什么是她不敢的?九歲封郡的人,那能是一般女子嗎?!?p> “嘖嘖,就是,不過咱這常歌郡主對百姓還是挺好的?!?p> “對對對?!秉S衣男子激動道:“上次我娘病了,治病的錢數(shù)目太大,家里都以為沒希望了,誰知剛好遇到郡主給百姓發(fā)來的救助金,我娘就靠這些救助金病好了?!?p> “是啊,還有上次……”
幾人后面再說什么,小磊子已經(jīng)聽不到了,他被陛下已經(jīng)給郡主和十峪皇子下旨賜婚的事情給驚住了,連餛飩都無心享受。
常府后山。
杜佑著一襲銀白的直襟長袍,腰束月白祥云紋帶,佩掛雕竹鏤空墨玉,古樸沉郁。烏發(fā)用一根銀絲帶隨意綁起,沒有束冠也沒有插簪,額前幾縷發(fā)絲被風吹散,和銀絲帶交織一起飛舞,顯得頗為輕盈。
他踩著紛落的絮,到了后山,四周都是云杉之景,遠處的山上亦是郁郁蔥蔥,遠處流水潺潺,候鳥高歌空靈婉轉(zhuǎn)。
郡主當真是選了塊風水寶地,這后山實在是養(yǎng)人靈悟之地,清風中夾雜幾許生機,入眼都是綠意盎然,白茶清歡,清風人間,云杉枝滿,卷耳常開,此中人不知,不知此山語,論道此間后,何人記浮仙。
正欣賞著眼前美景,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公子!”
杜佑回頭,果然是自家莽莽撞撞的小侍衛(wèi),他溫和一笑道:“慢些。”
小磊子跑到杜佑面前停下,嘴里喘著氣,面頰憋得通紅。
“可是有什么急事?”
“公子我可算找到您了,您是不知道,我聽說……”
“你先喘口氣歇一會?!币娦±谧託獯煌#庞幼屗R粫僬f。
小磊子緩了一會,正想說,卻又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杜佑見狀,笑了笑道:“你不說我可繼續(xù)欣賞風景了?!?p> “我聽說陛下要下旨給郡主殿下賜婚!”
“對象是十峪皇子!”小磊子焦急道:“怎么辦啊公子,這么一來郡主大夫君的位置,就不是公子您了啊!”
杜佑一愣,對于小磊子傳來的消息有些意外。
他冷靜了下來,柔聲問道:“從何處聽來的這些言語?”
“從……從坊間。”
“坊間謠言不作真,莫要相信,未有圣旨下到郡主府,此時說這些,都是些莫須有的東西?!?p> 小磊子經(jīng)過杜佑這么一說,也冷靜了下來,但還是有些擔憂道:“公子你不擔心嗎?”
“擔心什么?”杜佑笑了笑:“有些事不能你我能掌控的?!?p> “有些事……得看天意。”
“可是……好吧,我知道了?!毙±谧狱c點頭,既然公子都不擔心,他擔心什么,公子向來都有自己的想法,而且總是很準。
“你下去吧?!?p> “公子不回房嗎?”
“我還想在此稍待片刻,你先下去,等郡主回來了再來叫我。”
小磊子應(yīng)了聲,離開了后山。
他處舞榭江人語,歌臺日色?。淮颂幒畾馐捝獊?,清渾玉相思。
黃雀不知停臺意,鷓鴣盤桓誤人心,淚紅豆兮難流,思佳人兮難尋,世世難料悲中藏,蒹葭蒼蒼道說情,醍醐幾杯雁常回,春秋五六載,何日待君郎。
杜佑望著遠山,思緒萬千。昨日與她說了心中所想,只等她一個答復(fù),未料她竟是這般答復(fù)與他。他眼中的柔情黯淡了許多,雖然都是坊間傳聞,但或許那人真真會成為她的大夫君,而他只不過是無意擦肩的棋子,棋局一落便可退場。
但他不想成全,若非遇她,生無可喜。
想來此間二三事,不過情絲從來未如意,曾愿平常,情意難念,只嘆長夢一場,浮生一書,情絲難斬,鷲香暈染纖塵出,清平少年時,花飛,西風一往深,遇上錦玉人,思緒誰憐。
蘭兒,你當真如此?
——
游湖的船靠岸時,已是接近夕陽西落,眾人下了船,常歌等人隨后也回到了竹庭。
大皇子:“沅兄今日玩的可盡興?”
沅渙笑了笑:“這湖中景美,湖船上人也美,自然是盡興的?!?p> “我宮中還有些事要處理,我們就此別過?”
“傅兄請便?!?p> 待傅辟離開后,竹庭也走的就剩三三兩兩的人,馬車在竹庭外,還需走一段距離。常歌和沅渙并排走著,暮霞的余暉灑在庭廊兩旁的細柱上,畫庭竹廊映晚霞,高梧垂柳度鶯歌。二人就這么安靜的走著,誰也沒說話。
沅渙先開了口:“師妹有什么想說的嗎?今日之事,我覺得那湖的故事倒還有趣的很?!?p> 常歌笑著道:“怎么?師兄看上那樂姬了?”
“你呀,又拿我開玩笑?!便錅o無奈的看著她。
“師兄也老大不小了,是該找個姑娘了,我見那琨玉姑娘說話溫柔,模樣也俊,不如師兄就順了我那皇兄的意?”
“師妹莫再開玩笑了?!便錅o突然嚴肅起來,常歌也不好再說什么。
二人繼續(xù)沉默的走著。
“你真不知道我的心思?”沅渙開口道。
常歌疑惑:“什么心思?”
沅渙張了張嘴,卻再沒說什么。
二人走到各自的車馬前,沅渙側(cè)身看了看正在上雕蘭馬車的人兒。
“師妹?!?p> 常歌轉(zhuǎn)頭:“師兄還有什么事嗎?”
沅渙笑了笑:“路上注意安全?!?p> “好?!彼c點頭,“師兄也是?!闭f完,上了馬車。雕蘭馬車緩緩駛遠。
沅渙嘆了口氣,帶著遺憾上了馬車。
他終究還是沒能說出那句話。
雕蘭馬車搖搖走進了十里坊,常歌半瞇著眼,險些要睡著。
“顏兒,左相的女兒查到了嗎?”
顏兒畢恭畢敬地坐在一旁回答道:“閣那邊正在查,似乎沒有什么進展?!?p> “本宮越想,越覺得這事好像……”
康盛五年六月她恰好在云巔山,七月回的平澤。
左相此時恰好丟了女兒,不知所蹤,在東邊的小樹林找到的尸體,卻又覺得不像是自己的女兒。
若是有人故意放了假尸體在小樹林,那沿著小樹林再往東走,就是她回澤的那條路,應(yīng)該是有些線索的。
“顏兒,明個派人去東邊找找線索?!?p>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