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重道今人愛,萬局都無一局同?!獨W陽炯《賦棋》
第六卷角斗(1)未雨綢繆
“咱倆今天一天都沒上班啊陸總,怎么給員工交代?。俊焙蛥秋L(fēng)道別后,陳念念對陸望川說道。
“說咱倆雙宿雙飛了唄?!标懲ㄐΦ?。
“快別貧了,我說正經(jīng)的呢。”念念道。
“給公司發(fā)個郵件,說你陳助理跟我陸總裁明日要去香港見一個投資人,最近一些辦公室事務(wù)交由楊主任處理,有大事再發(fā)郵件回報?!标懲ㄒ话逡谎鄣卣f道。
“真要去香港?你是去玩?還是真的去談公事?”陳念念道。
“你看我像公私不分的人嗎,就算是帶你去,但也是去談公事……去見民達(dá)集團(tuán)王總?!标懲ɑ貞?yīng)道。
“啊那行吧,我回去給他們發(fā)郵件?!蹦钅畹馈?p> “那回你家還是我家?”陸望川微微一笑。
“當(dāng)然各回各家了啊陸總,你還想干什么呢,回去要收拾行李哦?!标惸钅顢D出了幾分略帶妖媚的笑容。
“陳助理拒絕了我真的讓我好傷心啊。”陸望川湊近陳念念,卻被對方給了一擊爆栗,“別貧了,回家收拾東西,明天見。”
“好?!?p> 香港是個讓人眼花繚亂的城市,身入其中,總會有種迷醉、眩暈的感覺開始侵襲全身,莫管別人覺得香港怎么樣,至少香港給陳念念的感覺是這樣的。
中環(huán)遍布鱗次櫛比的高樓,各國人民在這里旅行、奔走、路過、駐足、長留,路邊的酒吧傳出美式的淺唱低吟,半山扶梯邊的小巷道飄來韓式炸雞的油滋味,街角古舊的屋檐下是看不明白的涂鴉?!@里沒有美團(tuán)外賣、沒有滴滴打車、移動支付也沒普及,但這里有各國文化交織的奇景,是你理解不了的新型現(xiàn)代文化的集合箱。
維多利亞港看不到繁星,但游人如織,摩肩接踵,汽笛轟鳴,燈火璀璨,陳念念覺得自己一下子就掉進(jìn)了人海,覺得一松手陸望川就消失不見,然后與自己漸行漸遠(yuǎn),再看萬家燈火,云霧遮蔽冷月,只你孤身一人——這種空落落的感覺,陳念念不想體會,于是緊緊抓著陸望川的手。
第二次與香港進(jìn)行親密接觸的陳念念,只第一眼看著眼前這座稱得上光怪陸離的城市,就想起錢德勒在《漫長的告別》里寫的那句話——“一個富裕、繁榮、充滿自尊的城市,一個失敗、挫敗、充滿空虛的城市。完全取決于你的位置和個人成就,我沒有,我不在乎。”
陳念念覺得,上海是她無法永遠(yuǎn)停留的城市,而香港是她永遠(yuǎn)無法融入的城市,從她第一次來到這里,獲得第一次眩暈之感的時候,她就覺得,她注定要抽離,也難有“因為一個人,愛上一座城”的機會。
翌日,王簡家里——
“王夫人啊,今天晚上跟我去見一個車企老總,我們公司下面準(zhǔn)備投資他們下一個項目。”王簡道。
“好呀?!贝藭r的唐糖正在玩體感游戲,也顧不上理會王簡,也便沒刨根問底是是哪個企業(yè)哪個老總。
“他也不算老總,還挺年輕有為的?!蓖鹾喿灶欁缘卣f道。
“那你也挺年輕的,不也有個‘民達(dá)集團(tuán)老總’的頭銜嗎?!碧铺沁@會兒倒是回復(fù)了王簡的話。
“我不一樣,我那是家族企業(yè)好吧,人家才是白手起家。”王簡說這話的時候顯得很謙和。
是夜——
王簡攜如今的“王夫人”唐糖,陸望川攜女朋友兼助理陳念念,四人展開了一場并不神秘的洽談。
“這位便是民達(dá)集團(tuán)現(xiàn)任CEO……”陸望川正向陳念念介紹到的時候,卻見王簡身邊的女伴是很熟悉的朋友——唐糖,于是聲音不小心顫抖了一下,“……王簡?!?p> 聽到“王簡”這個名字的陳念念在看清王簡和他身邊的女伴唐糖時,也心頭一驚,不禁失聲:“王簡!Candy!”
接下來是唐糖震驚的表情,“原來阿簡說的內(nèi)地車企是你們公司啊?!?p> “看來大家都熟悉,就我和陸總才算謀面啊。”王簡一向彬彬有禮,就算心頭有什么漣漪,也面不改色,這點上,他比陸望川厲害了好幾倍。
“那看來我們這次合作會很好進(jìn)行了?!宾』I交錯間,陸望川對王簡說道。
“是啊,預(yù)祝合作愉快?!蓖鹾喍似鹣銠墸c陸望川碰杯。
“所以,你為什么是王總的女伴?!标惸钅顐?cè)耳小聲問唐糖。
“這個,說來話長,等找個機會,我給你慢慢解釋哈?!碧铺敲銖娨恍?,心中似有千千結(jié),但還沒等她解釋,陸望川就將王、唐二人的關(guān)系問了個一清二楚。
“……所以……王總身邊這位唐小姐是王夫人嗎?”陸望川問出了他和陳念念都想知道的問題。
“正是內(nèi)人?!蓖鹾喓敛华q豫。
陸望川與陳念念這下面面相覷。
“她啥時候結(jié)的婚我怎么不知道?”這是陳念念的內(nèi)心獨白。
“她啥時候結(jié)的婚陳念念怎么不知道?”這是陸望川的內(nèi)心獨白。
看著發(fā)愣的陸、陳二人,王簡又添了一句,“我們閃婚,還沒來得及通知朋友們,不過家長已經(jīng)知道了?!?p> 念念這下更是一臉迷惑地看著唐糖,那個無法用文字描述的表情好像是在說“唐糖你爸媽真的知道你閃婚這件事嗎?”
唐糖好像總是跟陳念念心有靈犀一般,對她的疑問心領(lǐng)神會,微笑看她,并點頭示意,好像在說“是啊,他們知道啊”。
但其實唐糖并沒有告訴爸媽這事,他們“閃婚”的真相,只有她和王簡知道。
撐住,三個月,就回上海。她這般想著。
陳念念覺得在香港見到的唐糖跟前段時間的她有些不同,少了些率真和潑辣,吃飯的時候,總見其眉頭緊鎖,似乎有什么愁事蔓延心頭,但陳念念又想,或許只是自己太敏感了,也許人家只是覺得沒有什么胃口,或是生理期到了心情有些煩躁罷了。
“那也不擺宴席了?婚紗照呢?”念念問道。
“后面再補吧,我和糖最近比較忙,她最近想著在香港發(fā)展Z公司的香港分部呢?!蓖鹾喕貞?yīng)道。
“那看來王總和王夫人是事業(yè)愛情雙豐收了。”陸望川舉杯,敬了眼前這對佳偶。
“難道陸總和陳小姐不是嗎?你們恐怕不只是上下級那么簡單吧?!蓖鹾喌?。
“王總真是有雙慧眼,我還沒介紹陳小姐的身份,你就知道我倆的關(guān)系了,”陸望川著實沒想到眼前這個富二代如此機敏,“那就正式介紹一下,陳念念,你之前說你認(rèn)識的,目前是我的助理,也是女朋友。”
“你倆復(fù)合了?”唐糖到現(xiàn)在才發(fā)覺陸望川和陳念念的私人關(guān)系。
“Candy你才發(fā)現(xiàn),你家王先生早都發(fā)現(xiàn)了?!蹦钅钚χf。
“我哪有他聰明啊,人家執(zhí)掌一巨型家族企業(yè),我就一小投資公司股東,比不上?!碧铺钦f道。
“哎糖你這話怎么感覺酸不溜溜的?!蓖鹾喛聪蛱铺牵劾獜潖潯@表情在唐糖看來很平常,但在陳念念看來,就顯得很寵溺了。
“王總也太甜了,還叫‘糖’,我都沒這么叫過她,這恩愛秀的?!蹦钅钷揶淼?。
“哈哈別逗我了,還是說正事吧,陸總,”王簡看向陸望川,“這次這個項目的前景,我很看好,但有個問題——董事會不愿意投資車企,畢竟我們公司一直側(cè)重房地產(chǎn)投資,利潤高,這方面基礎(chǔ)也也雄厚,而且我們尚未進(jìn)入汽車工業(yè)領(lǐng)域,多有生疏。另一方面,你們公司還是在內(nèi)地,在香港還沒有分部,聯(lián)絡(luò)多有不便,所以他們就是以這兩個理由回駁了我的提案。”
“啊原來如此,我知道你的難處,這點我諒解,但我好奇的是,你們民達(dá)董事長不是你叔父嗎?你百般勸說,也得不到叔父的支持,這不合邏輯啊,畢竟我們這個新項目也有很大的利潤空間啊,你們不會虧的。”陸望川提出了自己的困惑。
“我寧愿董事長不是我的叔父?!蓖鹾喬岬绞甯傅臅r候,臉色微動,只一句話,陸望川就明白了他們這個大家族企業(yè)的動蕩時局。
“那王總希望我怎么幫你?”陸望川直截了當(dāng),畢竟他洞悉了王簡的需要。
“我就是喜歡和陸兄這樣的聰明人打交道,”一個“陸兄”在無形間拉進(jìn)了兩個人的距離,王簡又拿起香檳,與陸望川碰杯,然后慢條斯理像吐出卷煙似地吐出幾個字眼,“首先,我需要你,未雨綢繆?!?p> “你是想讓我找王董直接洽談?”陸望川道。
“陸總,王總是想讓你找他們的董事會成員洽談,除了王董以外的,其他董事會成員,”陳念念輕拍陸望川的手背,又歪頭看向王簡,“王總,我說的對嗎?”
“陳助理果然是陸兄手下的一員大將啊,我說這么模糊的話陸兄都沒接受到信號,你卻懂了?!蓖鹾喰Σ[瞇地說道。
“王簡,你們?nèi)齻€打啞謎呢?尤其是你,一天把自己搞得神神秘秘的?!碧铺菫槿寺手?,最不喜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和虛與委蛇,但也正因為她的卓越能力和雷厲風(fēng)行的處事風(fēng)格,得到不少行內(nèi)人的青睞。
“啊夫人我錯了,這叫說話的藝術(shù)嘛?!蓖鹾喼灰幻腌姡阍谧约骸疤泵媲靶断铝藗窝b,連說話的語氣,都軟了幾分。
“你倆是真的恩愛,我的天?!蹦钅羁床幌氯チ?。
然而只有王、唐知道兩人是在作秀,即使面對很熟悉的好友,也是如此。
回到酒店的路上,陸望川忽地對陳念念說道:“你相信他倆是真的結(jié)婚嗎?”
“難道不是嗎?你看王簡看Candy的眼神。”陳念念對他們的關(guān)系深信不疑。
“萬一是偽裝的呢,王簡可不是個好對付的人。”陸望川若有所思。
“怎么講,我覺得王簡確實城府極深,但我覺得他對Candy是真情流露,”念念倚靠著后座的靠背上,仰頭看著車的天窗,看上去眼睛呆滯地像沒理想沒抱負(fù)的兔子,但好像其實是在思考什么,“哎你知道他倆高中的事情嗎?”念念坐起,看向陸望川。
“什么?王簡跟咱們一個高中嗎?”陸望川疑惑。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唐糖高中暗戀了三年的人是王簡,我當(dāng)時對這事門清兒,誰知道他倆這么有緣。”
“那不排除他是真情流露,但我對這事情還是持懷疑態(tài)度,”陸望川頓了一下,忽然直直地看著陳念念,還輕撫陳念念的手,不禁讓對方一身雞皮疙瘩,“我覺得你和王簡也挺有緣的,你都能猜出人家的心思,卻連我的心思都猜不透?!?p> “我……”對上陸望川的深邃瞳孔,同時耳邊又傳來對方陰陽怪氣的聲音,念念一時手足無措,舌頭打結(jié),“我這不是職業(yè)病嘛,習(xí)慣猜測投資人的心理,畢竟要爭取投資嘛?!蹦钅钷D(zhuǎn)過頭,不敢直視陸望川。
“你倆是不是也有什么故事?畢竟我十年都沒跟你聯(lián)系了?!标懲ê鋈粶惖酶恕?p> “我也很多年沒見他了啊,對吧,我這,真的是職業(yè)病,再說我還輔修過心理學(xué),但是對你,我不需要搞這套啊,對吧,”陳念念極力解釋,卻忽然想通什么似的,轉(zhuǎn)過頭,接住了對方熾熱的目光,“不對啊,陸望川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沒有啊?!边@下,陸望川主動拉開了兩人距離。
“還說沒有,這么點事,你都吃醋啊,真的醋王,”陳念念笑道,卻見陸望川一直看著車窗外,“你這會兒真的像個小男孩?!?p> “行吧你愛咋想咋想,回到酒店就聯(lián)系民達(dá)集團(tuán)那幾個董事會成員?!标懲ㄏ胍Y(jié)束這個話題。
“好吧,”念念拿起IPAD準(zhǔn)備看民達(dá)集團(tuán)董事會成員資料,“我意思,你很久沒這么可愛了?!闭f這句話的時候,陳念念的聲音很輕,但陸望川仍是捕捉到了,一瞬間,怔住了——原來自己離曾經(jīng)那個可愛的小男孩已經(jīng)越來越遠(yuǎn),歲月、青春,越發(fā)不可回看了,再回看,或許會讓自己在現(xiàn)實面前卸下盔甲,而輸?shù)靡粩⊥康兀麑ψ约赫f道。
另一邊廂,王簡家——
“王簡啊,你今天戲也太過了點,說啥瞎話呢,你這戲過得不覺得陸望川會懷疑嗎?”唐糖沒好氣地質(zhì)問道。
“那讓他懷疑,你死不認(rèn)賬就行,再說,懷疑又能怎樣,現(xiàn)在我們四個人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蓖鹾喌ㄈ绯?。
“你怎么就能確定陸望川和念念會幫你呢?萬一把你賣了呢?”唐糖道。
“唐糖,我算是發(fā)現(xiàn)你的最大缺點了——你邏輯性真差,需要我解釋嗎?”王簡笑道。
“你取笑我?那你解釋啊。”唐糖沒好氣地說道。
“你看,首先陳念念跟你關(guān)系很好吧,在她視角里,你是我夫人,所以她當(dāng)然會幫你,也因此間接幫我;再者,她跟陸望川是情侶,她不得有很多機會吹吹枕邊風(fēng)?”王簡停頓一會兒,又道,“再說陸望川,他們公司我調(diào)查過,上海分部,如今處在比較水深火熱的地步,急需幾個大項目擺脫困境,你不會不知道這點吧,民達(dá)董事會跟他唱反調(diào),他自然幫我?!?p> “你……你還真給我條分縷析地解釋這么多啊,你當(dāng)我白癡嗎?!碧铺堑钠獗?,一點就著。
“哎王夫人,我覺得夫妻之間有個磨合的過程,大概是我沒那么了解你吧,也許你懂也會裝不懂吧,不然也不能當(dāng)投資公司股東吧?!蓖鹾喴廊幻娌桓纳?,笑意盈盈,這是他的常態(tài),也是他從小培養(yǎng)的習(xí)慣。
“誰和你夫妻啊,假的,我再忍你三個月,啊好氣,我就是邏輯差怎么了?!碧铺菢O力壓住怒火。
“你不是邏輯差,你是生理期來了,容易煩躁?!蓖鹾喰?。
“哎不理你了,我回房間了,今天不想跟你吃晚飯,你自個吃去?!碧铺峭约悍块g走去。
在唐糖將房門關(guān)上那一刻,王簡收起了臉上的微笑。
他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是“路易十三”,他的心頭好,然后拖著步子緩緩走向留聲機,那是他在一家古舊音響店淘的,他一向喜歡這些——越有年代感的地方,越容易被人忽視的角落里,越有他視若珍寶的物件——因為,那些陽光照不到的陰影、夾縫里,也有他成長的痕跡。
當(dāng)帕格尼尼的作品又回蕩在他耳邊時,他心里平靜了不少,他望向28樓的落地窗外,看人熙來攘往,車馬穿行,他一瞬間有些錯愕,這是我要的人生嗎,這個世界到底有我的存在嗎,他這樣想。
“故事要開始了?!彼匝宰哉Z,對著玻璃里的自己干杯,輕聲道了一句“cheers”。
陸望川、陳念念所在的酒店里——
陳念念正準(zhǔn)備聯(lián)系民達(dá)集團(tuán)除了王董的第一大股東——孫振材,在王簡和唐糖爭論“邏輯性”問題的那段時間里,陳念念仔細(xì)研究了孫振材,這個人看上去喜怒不形于色,也不常出沒于公司,臨近退休的他可能更想過閑云野鶴的生活,但他在公司里卻不是個保守派——從眾多的項目數(shù)據(jù)里可以看出,他的決策和建議多半帶有激進(jìn)色彩,因此攻下他,也許對于乾坤的扭轉(zhuǎn)是一劑強有力的催化劑。
“喂您好,請問是香港民達(dá)集團(tuán)孫振材孫董嗎,這里GM股份有限公司上海分部總裁辦。”陳念念順利地?fù)芡藢O振材的電話。
“您好,我是孫董秘書,請問找孫董有什么事嗎?”聽筒里傳來溫柔似水的女聲。
“是這樣的,我們公司執(zhí)行總裁陸望川先生想請孫董吃頓飯,洽談一個項目?!?p> “可是,孫董現(xiàn)在不在辦公室?!标惸钅钤缫巡碌饺绱?。
“那能麻煩你透露一下孫董今天具體的行程嗎,我們此行是帶著誠意而來?!标惸钅詈苡心托摹?p> “嗯我剛查了一下你們公司確保沒問題,但恕我不能告訴您他今天的具體行程,我只能說,他最近常去孫家自辦的私人會所。”對方道。
“好的,謝謝,”陳念念掛斷電話,對陸望川說,“孫董助理說他最近常去孫家自辦的私人會所,怎么,我們要去嗎?”
“我知道他去的哪里,先按兵不動,打下一個電話?!标懲ǖ?。
于是,陳念念撥通了第二個董事的電話。
“喂?誰???”對方的語氣懶懶散散,聽到這句帶著歲月感的港普,念念都能憑空想象出一個叼著上好的雪茄,聽著自己都不太明白的管弦樂,優(yōu)哉游哉地在家用火爐旁烤火的富有大叔形象。
此人名叫金廣夏,也是民達(dá)集團(tuán)拿著不少股份的股東之一,出身于商業(yè)世家,到他這一輩已是家財萬貫了,但他沒有繼承家業(yè),而是選擇跟王簡叔父在房市和投資領(lǐng)域闖蕩一番,如今也是碩果累累,他與孫振才低調(diào)進(jìn)出的處事風(fēng)格大相徑庭——為人率性但也活得囂張恣意,行事高調(diào),外頭的情人不知道包了多少,但有個暴脾氣且是豪門的老婆,至今沒敢離婚。
陳念念默讀“金廣夏”這個名字時,不禁想到“廣廈”,進(jìn)而想到“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總覺得這名字,頗有些諷刺的意味。
“金先生,您好,這里是GM股份有限公司上海分部總裁辦,我們有個特別項目想找您洽談?!标惸钅钫f道。
“哦?是嗎?找我干什么?我對你們很有價值?”他的語氣依舊懶洋洋的,但說話很直截了當(dāng)。
“金先生真是明白人,那明晚八點xx酒吧見,我們公司的陸望川陸總會親自與您洽談。”陳念念畢恭畢敬地說道。
“好~”金廣夏似乎對此事很感興趣,連語調(diào)都上揚了幾分。
“陸總,妥了?!标惸钅顚﹃懲ㄕf道。
陸望川蹙眉:“你怎么私下也叫我陸總?”
“因為在談公事啊,總不能公私不分吧,你說,對嗎?”陳念念歪頭,笑臉迎著陸望川。
“我還是喜歡你叫我陸哥哥。”陸望川湊近陳念念。
“陸哥哥公私不分喲,”陳念念躲開陸望川的懷抱,“那個,下一個聯(lián)系誰?”
“給另外五位董事發(fā)郵件,然后,等孫董的電話?!标懲ㄕf。
“要等多久?!?p> “不超過一天,他會給我們打電話?!?p> 與此同時,在孫家自辦的私人會所——攬月閣,孫振材接到了自己助理的電話。
“什么?GM公司的陸總要給我介紹項目?他怎么不直接找王董?”
“聽他秘書的意思,這個項目好像是給您的優(yōu)待?!甭犕怖飩鱽砻貢⌒囊硪淼穆曇?。
“你什么時候能有點長進(jìn),事情根本沒這么簡單?!睂O振材盯著魚缸游動的金魚,若有所思地說道。
而王簡這邊,收到了金廣夏的電話——
“小王總啊,你最近負(fù)責(zé)接洽的那個GM的陸總給我打電話了,要跟我做生意,是什么情況?”
“您不明白嗎,陸總是在廣撒網(wǎng)呢,他看上的不是你民達(dá)股東的身份,而是你背后的財閥呢?!蓖鹾喌脑捳Z中都帶著笑意。
“所以這樣看來,我們是競爭對手?”金廣夏有點摸不著頭腦。
“這得取決于您自己,其實我們也可以是……合作者?!蓖鹾喚従彽莱?。
“怎么講?”
“支持我們民達(dá)拿此項目,您可以成為除我之外最大紅利分得者,雙贏,不好嗎?”
“你叔父都不支持你,就我一個有用嗎?而且你不怕我跟你奪食?”
“一,叔父已經(jīng)老了,不懂怎樣才能利潤最大化;二、你們金氏目前吞不下這塊肥肉?!蓖鹾喓敛浑[晦地說道。
“這樣啊那我考慮一下……GM陸總約我明日見,到時候小王總一并來嗎?”金廣夏問道。
“這是你們的交易,我不會參與,但您要記住我們的合作,想好了告訴我就行,金董,再見,回聊?!蓖鹾喌?。
“哎,好的,再見?!苯饛V夏一直不太喜歡和王簡說話,因為在他眼里,王簡一個小輩卻給人盛氣凌人的感覺,讓人著實不太愉快,每次交談,都感覺自己處于不利的被動地位。
唐糖房間里,她給陳念念發(fā)消息——
“晚上再約一下吧,就咱倆。”
“好啊,那我得跟陸打個招呼?!睂Ψ交貜?fù)。
唐糖照著鏡子,化好妝,走出房門,徑直走過王簡,一個眼神都沒給對方。
“唐糖你把我當(dāng)空氣呢?”王簡喝住了步履如飛地唐糖。
“叫我干什么,不是給你說今晚不跟你吃了嗎?”唐頓住,但沒回頭。
“我也沒說要跟你吃飯啊,”王簡笑道,“只是告訴一下你,棋局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