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琴走到一處燭臺旁,往左一轉(zhuǎn),墻面出現(xiàn)一個暗格,里面掛著一張畫像,放著一塊木牌,木牌旁邊供奉的不是香火,是一朵蘭花,生前柳青青最喜歡的花,柳琴望著站在畫前的女子問道:“剛剛多謝姑娘出手相救,姑娘可是青青的朋友?不然也不會說剛剛那話了,只是,我看著面熟卻實在不想起姑娘是誰?”
血飲收回目光:“我以為這么多年過去了,柳莊主會有所改變,沒想到,還是和當(dāng)年一樣?!?p> 柳琴臉色微微一變:“姑娘此話怎講?”
血飲輕笑了一聲,看著放在眾多木牌中間的一個木盒:“柳莊主,秘密不會永遠都是秘密?!?p> 柳琴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但震驚多過了難看:“你到底是何人?”
血飲看著柳琴激動的臉,笑了:“曾有人跟我說,柳莊主此人心中有俠義,但在大事面前,瞻前顧后,憂猶寡斷,少了一點果斷,但作為莊主,這點果斷又是不可缺少?!?p> 柳琴盯著血飲看了許久,震驚,恐懼,不安,惶恐,悔恨,在她眼中交錯,她微微張口,還沒出聲,血飲朝著木盒伸手一抓,那個落在血飲手中:“早該廢了?!?p> “不要!”柳琴大喊了一聲,木盒變成一塊塊木屑,落了下來,一張紙在空中飄落了下來,柳琴接住那張紙,緊緊抓在了手中。
“柳莊主當(dāng)初若是能多點魄力跟果斷,也許柳家也不會落到今天這種局面了,你可曾后悔過?”一聲悠然的聲音響起在柳家祖祠堂,祖祠堂之中站在柳琴一人,柳琴抓著那張紙,緊緊一握,仿佛是站不住似的,跌落在地上,突然輕笑了一聲,望著一一排排的木牌的其中一塊:“娘,你可曾想過,佛柳莊會有今天?我們都會為自己做錯的事付出代價,你的代價是差點讓佛柳莊滅門,而我的代價——是至親骨血?!?p> 柳琴起身站在祖祠堂前,手一用力,那張紙在她手中灰飛煙滅,那一抹清晨之光,從屋頂傾斜,照亮了佛柳莊死一般的沉寂,柳琴忽而深深嘆了一口氣,望著那冬日之中難得湛藍的天,像是被一夜雪洗過后,得到的新生:“有因有果,報應(yīng)不爽,誰見老天放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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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飲看著黃泉一臉的不服,氣憤,不甘,愛恨,她理解,并懂得,她望著他那雙有些困惑,糾結(jié)的眼眸,緩緩道:“你不知道追殺你的命令并非出自柳琴,而是出自柳琴的母親,你不知道你被追殺時曾有出手相救的人是柳琴派的人,你不知道柳青青并非死于病逝,而是死于自殺,婚禮的當(dāng)晚,你不知道柳青青失約的原因,并非是背叛了你,而是……”
那雙眼眸微微波動,但很快就被一些東西給掩蓋了,血飲也說不清楚那是什么,她只能看到痛苦,還有那張嘴一張一合打斷了她的話:“你是不是想說,她是逼不得已,她是為了我才會失信于我,才會嫁給他人?”
血飲平靜道:“是。”
黃泉譏諷一笑,又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那這跟我是誰……”
血飲直截了當(dāng)?shù)拇驍嗔它S泉的話,她說:“佛柳莊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歷代莊主生下嬰兒……殺男留女。”
黃泉笑又不笑的道:“難不成你想說……”看到血飲那張冰冷的臉,并未有半點謊言,像是在垂死掙扎似的:“這多年,她說是就是?憑什么?”
血飲起身走到黃泉身邊,看到躺在地上的人微微動了動,她動手解開黃泉的穴道:“有些事情,不是不想承認就可以當(dāng)作從未發(fā)生過。黃泉已死,從今往后,你與天香閣再無瓜葛。”
黃泉仿佛還置身在剛剛那個身世之謎當(dāng)中:“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去找她,去找她!!”
血飲看著沖出去黃泉,并未阻止,她拿起地上的那把劍,踢了踢地上的人:“我走了,要是見到小乞丐,把這個給他?!毖媽θ釉诠眵壬砩稀?p> 鬼魅一把抱住,差點就砸到他的臉了,看到血飲要走,急忙起身道:“喂,你去哪?”
鬼魅摸了摸后頸,現(xiàn)在還疼著呢:“黃泉人呢?”
“你去天香閣,應(yīng)該就知道了?!?p> 鬼魅轉(zhuǎn)念一想:“我說的是剛剛在山洞的黃泉?!?p> “死了?!?p> “我……”鬼魅抬了抬手,又落了下來:“你跟他都說什么了?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
“……”
“好吧,黃泉曾經(jīng)是誰?”鬼魅看血飲依舊不開口,拉長著嗓子:“整件事我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在說了,我脖子還吃了你一劈,不管怎么說,你都應(yīng)該滿足一下你為什么救柳琴的好奇心,或者,黃泉曾經(jīng)是誰,二選一,以后我們還是朋友?!?p> 血飲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鬼魅,手還摸著脖子呢,雖然她不知道鬼魅跟老狐貍都說了什么,老狐貍能放過黃泉,那肯定也耗費了不少精力:“這世間在無黃泉,也無安仁?!?p> “安仁,”鬼魅低聲重復(fù)了一遍,感慨道:“愛的有多深,才會將一個人活成兩個人?!?p> 血飲轉(zhuǎn)頭的一瞬間,鬼魅一邊說一邊后退,他就是昨天晚上走的時候,看到她挖出來一個盒子,那張畫像的女人他也看到了:“你殺了我,劍譜就拿不到了?!闭f完看血飲沒動,急忙跑了,還不忘說到:“傘我會送到?!?p> 血飲買了一束蘭花,來到墳山,將蘭花種植在了墳?zāi)古赃?,蘭花很難養(yǎng),但她想,會有人照看的。
現(xiàn)在想想黃泉那女相男身,原來,女相一直畫的是柳青青那的臉,只是,那張臉在他心中的歲月里慢慢改變了。
想起那男女交換的聲音,突然有了一種悲涼在心底,也許柳青青一直活在他心中,在他心里深深愛著,而恨也許在柳青青死時就消失了吧。
就像他為自己譜寫的那個結(jié)局,跳過了柳青青為他甘愿嫁作他人的情節(jié),直接自殺了。
若是有人知道這段故事,想來在看到那位女相男身的人,都不會覺得惡心了吧。只是,再也見不到了。
血飲摸了摸那塊木牌:“這些年,你一直活著,他將他自己,活成了你們。此后,我們便兩不相欠了。”
世間,再無柳青青,再無安仁,也再無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