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接應(yīng)

　　“詔兒，你非要和母后作對嗎？”太后怒極，“你知道宮外是怎么說你的嗎？”雍容貴氣的臉上隱隱可見氣怒時浮出的細紋。

　　其實太后年歲不大，她十五歲進宮，一年后誕下皇二子，十八歲時又誕下皇五子，即如今的陵王殿下，比之薛定詔，太后也不過堪堪大了他十八歲，如今正是三十又九，說半老徐娘，風(fēng)華仍在也不為過。

　　“雖然八年前的徐王叛亂已平，可冼陽府，武陵府大旱三年還未止息，不說大晉國內(nèi)民不聊生，就單單只看北狄，若非言侯靖邊，母后當真以為北狄仍舊甘于俯首稱臣嗎？”薛定詔摸著茶盞的邊緣，低頭輕輕嘆了一句，聲音幾不可聞，但太后還是聽到了。

　　“哀家只是個婦道人家，不懂江山社稷，但是只一點……國祚不可草率，你已及冠，無論是朝內(nèi)朝外，大臣還是貴戚，無一不盯著你身側(cè)皇后的位子……你父皇當年第一次選秀，也是內(nèi)憂外患煩擾的時刻……誰又能指摘皇帝的不是呢？”

　　太后生于世族大家，從小請宮里的嬤嬤教導(dǎo)，受的是天家儀禮，學(xué)的是如何照顧皇帝起居，幫助皇后管理后宮，她的心中國家社稷是男人們的責(zé)任，而她只需要關(guān)心皇族綿延，內(nèi)宮安穩(wěn)就夠。

　　薛定詔沉默了，他不是不知道該說什么，但是有些話一開口就有點誅心了，他雖然和陵王有齟齬，但是太后對他真的算是待如親子了，他不能因為一時爭辯而傷了太后的心。

　　“母后，您說的兒臣會考慮……等過幾天我再回復(fù)您，這幾日奏折積壓的多了，兒臣得去忙了……”薛定詔起身行禮，雖然話里并未給出明確的答復(fù)，但太后姑且還是滿意了。

　　“也好……那母后這幾日就先替你掌掌眼，等你想清楚了我再讓人拿著畫兒過去你看看……有喜歡的自是可以先考看考看……”

　　太后一邊說一邊露出期待的笑，薛定詔看見她由衷而發(fā)的笑意也不忍心再潑涼水，算了，能拖一天算一天！

　　“兒臣告退。”薛定詔身后跟著馮祥等隨侍離開。

　　一場請安下來無論是薛定詔還是太后，都沒有提及所謂的“頭風(fēng)病”，別人也更不敢提出來。太后得到薛定詔的態(tài)度，姑且還算滿意了，但是薛定詔有氣發(fā)不得，一路上黑著臉回到璽坤殿。

　　……

　　張齊帶著二十個墨麒衛(wèi)，騎馬先達瘔山外圍一處密林，留下兩人看顧馬匹后其余人循著一點人跡往里探。結(jié)果沒過多久，就迎面碰上了回城送消息的魏明。

　　“張副將，是我……”魏明堪堪攔住張齊迎面砍來的大刀。

　　“住手?！睆堼R阻止住兩方交手，其實也不怪他們，畢竟兩方一路謹慎行進，時刻防備著前方敵人出現(xiàn)，突然面對面遭遇了，哪有不動手之理。

　　“長話短說，言小將軍呢？”張齊只見魏明三人，心下又是一沉，管不得軍情如何他先問起言清瞳的蹤跡。

　　“張副將……現(xiàn)在瘔山內(nèi)圍北狄兵至少有兩批，一隊是阿勒銑親衛(wèi)，四十余人，另一隊是訊馬營斥候有三百人，小將軍派我們?nèi)嘶厝笮拧溆嗳爽F(xiàn)在跟著她……”

　　魏明走到半路的時候就看到那邊起火了，不作他想一定是言清瞳與北狄兵殺起來了，他不能回去，只能加快速度往瘔城趕，其他兩人也默不作聲，盡力尋著小路走。

　　“軍情不得延誤，魏明，你們?nèi)死^續(xù)往回趕……我們?nèi)ソ討?yīng)小將軍……”張齊快速決定好，魏明想跟著他一同回去，但張齊厲聲回絕。

　　魏明奔波了一路，連氣息都有些不穩(wěn)，他知道他擔心言清瞳一行人的安危，但是總要從大局考慮。

　　“馬在山下密林，你們趕快下去回城送消息……小將軍我們一定帶回去……”張齊說完立刻帶人順著魏明過來的痕跡往山內(nèi)趕。

　　魏明嘴角蠕動了一下，最終還是帶人轉(zhuǎn)身繼續(xù)往瘔城的方向趕。

　　“張副將……將軍說三個時辰后必須回去……”張齊帶人疾行一個多時辰仍舊沒有見到任何人，手下墨麒衛(wèi)之一眼看毫無所獲，忍不住開口。

　　張齊腳步不停，“你們?nèi)襞聦④姽肿铮钥上刃谢厝ァ?p>　　他十七歲跟著言侯，半生無妻無子，言清瞳是他看著長大的，比之言侯的嚴厲，他更像一個寬容的長輩，言清瞳幼時想見母親，也是他護送著去的，第一次騎馬是他帶的，第一次蹲馬步哭了也是他抹的淚……張齊視其為親女，而言清瞳私下也親切的喊他張叔……

　　如今言清瞳生死不明，張齊心里的擔心毫不亞于言策祁。他和言策祁不同，言策祁是掌握二十萬言軍的言侯爺，而他心中，那個軟軟糯糯的小丫頭才是他想一生維護的珍寶。

　　有些事情，親生父親言侯爺并不能做到，而他，為那一點私心任性一回又有何妨，半生都過來了，戰(zhàn)場殺敵無數(shù)，死都不怕，他會怕軍法處置嗎？

　　“墨麒衛(wèi)本就不歸我管，你們?nèi)羰桥聦④娞幹?，大可以現(xiàn)在離去……我保證不會事后問罪……”張齊調(diào)息一瞬后，繼續(xù)前行。

　　沒過一會兒，他身后二十墨麒衛(wèi)無一缺少，全都跟上他的腳步。

　　天色漸漸黑了，張齊一行人行進的速度漸漸慢慢下來了，他們不敢點火照明，只能深一腳淺一腳摸索著前進。瘔山北面向陽，草木長得格外茂盛，前進更加艱難，正在撩開一叢灌木時，墨麒衛(wèi)一人突然道：“別動?！?p>　　張齊一行人微微下壓身體，屏住呼吸。果然，不遠處隱隱傳來人聲，風(fēng)輕輕拂過，似乎還有一點血腥味。

　　張齊示意一人潛去查看，剩下的人則呈防備狀態(tài)。

　　兩息過后，那名墨麒衛(wèi)面帶喜色，開口時聲音都帶些微微顫抖：“是章丘他們……”

　　張齊大喜，幾步跑過去，期間差點一腳踩空，得虧身邊人扶了一把才站穩(wěn)。

　　“張副將……”章丘已經(jīng)失血過多昏迷了，過來行禮的是成安，他臉上滿是血跡，張齊都差點沒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