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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無界

第九章 趕尸(上)

江湖無界 陳燈燈 2178 2019-09-12 21:39:11

  湘西深山,常年濃霧彌漫,使人辨不清方向,但在大霧盡頭有一個六七戶人家的小村落,這里的村民世世代代以趕尸為生,被江湖人稱之為湘西趕尸人。

  湘西趕尸人一直是江湖門派中最神秘的一個類別,雖然趕尸秘法在中原已經(jīng)流傳了一千多年,但是真正見過趕尸人的人寥寥無幾。

  趕尸是巫術(shù)的一部分,最早是用在一片狼藉的古戰(zhàn)場上,一名江湖術(shù)士奉命引渡戰(zhàn)死他鄉(xiāng)的將士回鄉(xiāng)。經(jīng)過世代流傳,已經(jīng)形成了一套完整技法,這個村子里的人都是當(dāng)年那個術(shù)士的后人,擁有最正統(tǒng)的趕尸秘法。

  正統(tǒng)的趕尸只需要一個人便可完成,但修煉趕尸秘法的人不能接近活人,因為活人的生氣會破壞趕尸人的氣場,減弱趕尸人對尸體的控制,因此湘西趕尸人祖祖輩輩都生活在偏遠(yuǎn),外人不易進(jìn)入的地方。

  趕尸秘法傳男不傳女,女子陰氣重容易受到尸氣侵害,新生兒更是容易夭折,村子里若是有人生了女娃,就要在還沒滿月時,送到外頭給別人寄養(yǎng),在滿十六歲后再送回來。

  趕尸人不與活人打交道,只和尸體打交道,若有單子,來者會把地點和人數(shù)寫在一封信上,在村口搖動巨大青鈴,然后放下信封和銀兩后就立刻離開,村里人拿了信和錢就會交給族長,族長會安排村子里可以用的趕尸人出發(fā)。

  村里的成年趕尸匠,基本一年到頭都在外頭,只有老族長在村子里管著一族事務(wù)。村子里的所有男娃都聚在一起從最基本的起尸練起。

  村里的趙真的趕尸術(shù)在江湖上很有名頭,趕的尸群走的又快又穩(wěn)。大家都心疼趙真老來得子,小兒子十一二歲了,長得還是小小矮矮跟七八歲的稚童似的。沒想到卻這個生了個最爭氣的男娃,在別人家男娃子練起尸都練不好的時候,趙晉生就已經(jīng)能讓尸體板板正正的走在道上,還像模像樣的,若不仔細(xì)看,就跟活人并無二致。

  大家都以為趙晉生得了趙真的教授,年紀(jì)雖小,但尸氣極重,鎮(zhèn)得住一群走尸。隨著趙真年紀(jì)大了,走不動遠(yuǎn)路了,就在趙晉生十六歲成年時,帶著他走了一次后,就讓趙晉生自己趕尸了。

  每次趙晉生出門趕尸,趙真都要提心吊膽。趙晉生獨自趕了兩年尸,也沒出過什么事,趙真才逐漸放下心來。

  趙晉生十八年來,從沒發(fā)現(xiàn)過自己與村子里其他趕尸人的不同,趙真也一直把她當(dāng)男娃來養(yǎng),直到一次趕尸,才知道自己是女子,而男女有別。

  趙晉生拿到單子,到戰(zhàn)場時,戰(zhàn)爭已經(jīng)結(jié)束,尸骸遍地,有些已經(jīng)殘缺腐爛。按照習(xí)慣,趙晉生要先給每個還能走的尸體涂上防腐而且可以松活關(guān)節(jié)的秘制草藥。正涂著惡臭的草藥,突然,腳邊一個滿臉血污的尸體抖動了一下,也虧得趙晉生獨自趕了兩年尸還算見多識廣,以為尸體沒放好,過去摸了下皮膚發(fā)現(xiàn)還有溫?zé)幔踔吝€有微弱的脈搏,便將人扶起,喂了兩口水,尸體咳嗽了兩聲沒醒,但已經(jīng)有了些氣息,趙晉生又給他的傷口敷了一些草藥,這個士兵緩了半天才吐出了一大口淤血,迷迷糊糊的睜了眼。

  原來,士兵叫陳修,前幾天奉皇命到這一帶抗擊倭寇,卻沒想到倭寇和當(dāng)?shù)毓賳T里應(yīng)外合,士兵們中了埋伏,當(dāng)時他腹部受傷,昏了過去,恍惚地醒過幾次。

  趙晉生幫士兵弄干凈了臉,士兵就開始迷迷登登地講話,趙晉生從來沒有跟村子外面的人講過話,也不知道怎么插話,所以一直都是陳修在說,趙晉生也聽得很認(rèn)真。趕尸也都是晝伏夜出,也沒有好好看過外面的世界,趙晉生對世界的認(rèn)識一直是山林里的大霧,和趕尸時昏黑的小道,聽到陳修說他的家鄉(xiāng),用了很多趙晉生想象不出的描述,才知道外面原來這么美好,與人交流原來這么快樂。

  這批將士都是一個地方來的,陳修剛好也想要回鄉(xiāng),又對趕尸好奇,就央求著趙晉生就帶著他一起趕尸。趕尸只能等到天全黑了才能趕路,避免嚇到活人,也避免尸氣沖撞活人,趙晉生走在尸隊前面不時搖著銅鈴,陳修就走在他旁邊,也是陳修跟尸體呆了一兩天,身上沾了尸氣,才沒影響到趙晉生對尸群的控制,但是卻不能講話,講話就漏了生氣。白天就在趕尸亭休息才能講話吃東西。

  一天清晨,天要將明,趙晉生剛把尸群聚集到路邊的停尸房,陳修就湊過來說,他發(fā)現(xiàn)經(jīng)過路上有一條小溪,要約著趙晉生一起去洗個澡,趙晉生也沒拒絕。這幾天陳修的藥一直是趙晉生換的,陳修原來也以為趙晉生是男子,并未覺得不妥。未曾想,趙晉生竟然是個女子?;钊擞龅节s尸已是聞所未聞,沒想到這趕尸人還是個女子。

  過后,士兵下意識就會把趙晉生當(dāng)作女子,沒想到趙晉生還不習(xí)慣起來。士兵傷了手臂和腰腹,原來是趙晉生幫忙換的藥,現(xiàn)在知道趙晉生是個女子,士兵也不好意思起來,掙扎著要自己換,這種刻意的別扭,讓趙晉生意識到了自己和男子的不同。

  十天的路程結(jié)束,趙晉生趁著夜色送了一百多個的士兵回到家鄉(xiāng),后與陳修告別,回到村中。

  趙晉生百思不得其解,詢問趙真,自己是否女子,是否不能趕尸。趙真大驚失色,本以為只要趙晉生不與活人接觸,這個秘密能封存一輩子。

  趙真當(dāng)年連生了三個女兒,一身本事眼看就要失傳,年近五十,發(fā)妻才好不容易又懷上,心心念念等著生個兒子,沒想到還是個女娃。趕尸人常年與尸體接觸,本就短命,若老趙還沒有兒子,在老趙死后,一家就會被趕出村子,不再享有村子的庇護(hù)。趙真幾乎絕望,與發(fā)妻商量后,趙真把趙晉生是女娃的消息瞞了下來,一直對外宣稱生了兒子,但是體弱,不宜見人,趙晉生也在五歲前都沒出過院子。

  趕尸本就是夜行晝休的行當(dāng),女子在夜里更容易氣場不穩(wěn),容易造成尸群暴動,所以族規(guī)不讓女子學(xué)也有其道理。因此趙晉從出生開始,為了減少尸氣對身體的傷害,常年要用惡臭的尸油混著草藥泡澡,還要有不停得喝中藥抑制身體的發(fā)育,所以已經(jīng)十八歲的她,還沒有來過癸水,聲音也粗獷嘶啞,根本不像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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