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千金
伶妓正彈唱著小曲:“憑闌處,送秋光,晚景蕭疏,玉悲涼……”一派蕭條的詞,倒是與這大廳熱鬧的場面完全不同。
曲畢,龜奴敲了三聲梆子,高喝:“花明月滿,君客滿,佳人慕,紅妝縵綰,尋良人?!贝髲d里漸漸安靜下來,這是開始了。
按照規(guī)矩,有出價(jià)者,要先交零費(fèi),由青樓選出前幾名直接帶到包廂,再將綠牌子掛起便可,正式開始時,再將價(jià)格寫在紙上,從中選出價(jià)格最高的,若是價(jià)錢合適,便直接由龜奴敲一梆子報(bào)出雅間名,就是成了;若是價(jià)格不合適,會再敲兩梆子,再接著一輪。如果此輪過后還沒有人報(bào)到合適的價(jià)格,就會按照最終價(jià)格最高的來。
“銀票帶夠了嗎?”薛詢坐在青云間里,看了看兩邊,倒是都掛了綠牌子,心里忽然有些沒底。
“公子放心,已經(jīng)打聽好了,這喬媽媽這次共是五千兩欠賬,咱們這次可是帶了足足七千兩,保管是夠了?!毙P在后面遞了杯茶,胸有成竹的說到。
七千兩,都能買兩個凝香館了,那肯定是夠了,薛詢點(diǎn)點(diǎn)頭,結(jié)果茶,喝了一口,心里放心很多。
前廳小丫頭端著個托盤進(jìn)來,上面放著紙筆,這便是要寫價(jià)了,薛詢拿著筆斟酌再三,索性把七千兩都寫了上去,小廝在后面看了一眼,嚇了一跳:‘乖乖,到底是放在心尖上的人,公子真是大手筆,看來這次定能抱得美人歸了?!?p> 又過了會兒,包廂里的客人都寫完了,小丫頭端著托盤交由龜奴,龜奴一一打開后看了看,又將紙條遞給喬媽媽,喬媽媽點(diǎn)點(diǎn)頭,只聽龜奴敲了一梆子:“翠柳間?!?p> 薛詢驚訝站起,連茶水打翻都不知,竟然還有人和他搶人?
全場一片嘩然,薛公子可是坐在青云間,若是有人想和他爭,那也要給他父兄一個面子,本以為這明月姑娘必定是薛公子的人了,這突然殺出個翠柳間的,又是誰?
眾人望去,只看見一位穿著青水窄衣的男子,頭戴長紗斗笠,懷抱一把劍坐在最角落的翠柳間里,包間里再無他人,那人何時來的?怎完全無人注意?
不過再驚訝,竟然買賣已成,就得按照規(guī)矩來,小丫頭走過去,福了福身子,恭敬的說了聲:“公子請?!鼻嘁履凶颖闫鹕砀?,剛下了樓,就聽見薛公子大聲說:“且慢。”隨后也趕忙下了樓,對龜奴說:“不知這位公子出價(jià)多少?我要與他明對?!?p> 明對就是直接明著出價(jià),最終價(jià)高者得。此話一出,剛剛安靜下來的大廳頓時又討論了起來,看來薛公子這次定是勢在必得了。
龜奴見喬媽媽點(diǎn)頭,敲了兩下梆子:“八千兩起?!?p> 竟出價(jià)到八千兩!好多人是連五千兩都沒見過,驚訝之余都看向了薛公子,看他是否跟價(jià)。
薛詢咬了牙牙:“八千五百兩!”
“九千兩。”青衣男子抱著劍,輕飄飄的拋出
眾人屏息,只聽薛公子接著跟:“九千五百兩?!?p> “千金?!?p> 眾人屏息,大廳里安靜的連跟針落下的聲音都能聽清,薛詢臉色一白,隨后不再吱聲。
龜奴敲了三下梆子:“成~高賀翠柳得佳人!”
直到那青衣男子跟著喬媽媽離開,大家回過神,前廳一下子炸了起來。
“那人是誰?竟如此大手筆!”
“天吶,竟拍得千金!我這輩子別說千金了,能有百金就謝天謝地了?!?p> 也有在那感嘆的
“唉,從此便不再能聽到明月姑娘的琴音了?!?p> “凝香少佳人,從此君無夢。”
......
薛詢站在大廳中,直到小廝拉了拉他的袖子:“公子,公子?!彼呕剡^神,嘆了口氣,落寞的離開了,看著他的身影,眾人又是一陣唏噓。
喬媽媽將青衣男子引至小樓,還沒上樓,男子直接從懷中掏出銀票遞了過去:“點(diǎn)一下”。
“額,公子,咱們要不上樓詳談?”喬媽媽楞了一下,還沒見過這么急的。
雖隔著紗,但還是感覺到他的不快:“現(xiàn)在,沒時間?!?p> 看了看他手中的劍,喬媽媽咽了口口水,接過銀票,確認(rèn)之后:“謝過公子,那奴家這就帶您去見明月姑娘?”
青衣男子點(diǎn)點(diǎn)頭,喬媽媽便乖乖地在前面帶路,心中嘀咕也不知哪里來的怪人。
明月穿著一身紅嫁衣,蓋著蓋頭,坐在床邊,只聽到門被打開后,喬媽媽告了退便又關(guān)上了門,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然后看見青色的下擺站在了她的面前,她緊張的握緊了手。
只聽見那人低低的說了句:“麻煩。”,蓋頭便直接被掀開了,明月抬頭,只看見一個青水斗笠男子斜抱著劍,站在她面前,雖隔著紗,卻也知道他在盯著她。
“脫了?!?p> “???”明月大驚,這人也太……
男子沒理她,在屋內(nèi)環(huán)視一圈后,直接走到她的衣櫥前,打開后,隨意拿了一件淺青色的衣服往她身上一扔,“換了?!?p> 明月抱著衣服看了看他,還是走到了屏風(fēng)后面。
慢慢解開衣服的帶子,她想著,這人到底什么來路?看這樣子應(yīng)該不是什么世家,也不像做生意的,倒是有點(diǎn)像江湖人。可他為什么要花那么大筆錢買她呢?突然,她想到了那本冊子,會不會和那冊子有關(guān)?
“快?!焙冒桑侨擞执咚?,明月只能再快一些。
過了會兒,看明月已經(jīng)換好衣服,他點(diǎn)點(diǎn)頭,手直接伸出來:“冊子?!?p> 果然是他,那晚藏冊子的人。
明月點(diǎn)點(diǎn)頭,從暗格里拿出冊子遞過去,他翻了翻,隨即合上,又指了指暗格里的盒子:“帶上,走?!?p> 明月乖乖點(diǎn)頭,想了想將盒子里的紙取出,放入懷中,這樣應(yīng)該是最安全的,隨后又看了看男子,心想這人倒是一個字都不愿多說,不過,看來他確實(shí)知道她的身份。
那人見她收拾妥當(dāng),直接打開窗,把她一拎,帶著一起跳了下去,明月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眼睛閉的緊緊,等再睜眼時,已經(jīng)在一個小院里,院里只有一輛馬車。
“上車”
看了看他,還是抱著劍站在一邊的樣子,明月只能強(qiáng)忍著剛剛的惡心,爬上馬車,還沒坐穩(wěn),馬車便動了起來。
“??!”一個沒站穩(wěn),頭直接撞上窗框上,明月揉了揉已經(jīng)腫起來的包,這會感覺更暈了。
她干脆直接坐在了馬車板上,趴在坐著的輻條上,邊揉邊想:
這人話太少,完全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她現(xiàn)在不知道他是誰,要把她帶到哪里去,他為什么要一直帶著斗笠面紗?他是否是聽令行事?他和當(dāng)年的事有什么關(guān)系?
明月越想越暈,最后竟然趴在一邊直接睡著了,等她醒來時,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天亮,而馬車竟然還在動!這人都不睡覺的嗎?
看了眼外面,這是已經(jīng)出了城了?,F(xiàn)在的狀況已經(jīng)是超出原本預(yù)期的了,若是再不知道些有用的信息,她就太被動了,可總這么不說話,也不是回事啊,明月想了想,還是掀開門簾,坐到馬車前面。
“我們這是要去哪?”
“.……”
“你趕了這么長時間的車,都不累嗎?”
“.……”
“你不餓嗎?”
“.……”
好吧,不說話,她嘆了口氣,又坐回馬車?yán)?,大概隔了一炷香的時間,馬車停了下來
“下車?!?p> 明月下了馬車站定后,看了看周圍,依然沒有什么人煙,只有一間小客棧,那人站在一邊,左右看了看她,隨后將斗笠摘下,直接遞給她
“戴上”
原來這人也不是見不得人啊,明月抱著斗笠第一次看到這人的長相,十七八的年紀(jì),劍眉入鬢,薄唇挺鼻,這張臉再配著整個人的氣息,就一個字,冷。
心中默嘆口氣,乖乖把斗笠?guī)希S他進(jìn)去。
隨意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小二就迎了上來:“客官,您是要來點(diǎn)什么?”
“二十個饅頭,帶走。”
“額,您不來點(diǎn)菜?”
“.……”
小二撇了撇嘴角,應(yīng)了聲好,轉(zhuǎn)身就走,嘴里還念叨著:“長得還挺好,怎么這么摳?”
明月坐在一邊,問:“我們這么著急趕路嗎?連吃飯的功夫都沒有嗎?”
“沒錢?!?p> “?。俊泵髟吕懔艘幌?,一下子沒聽懂什么意思,你昨晚不是剛把我給買了嗎?雖然我在小樓,可也聽說,你可是花了千金??!
他眉頭皺了皺眉:“買你后,沒錢?!?p> 明月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看來這些天只能吃饅頭了,因?yàn)樗矝]帶錢。
過了會兒,小二捧著紙袋,里面滿滿都是饅頭,只看了一眼,她突然就覺得自己已經(jīng)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