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了許久,君祁才緩緩的將跟前黏黏糊糊的人拉開。
“再這般胡鬧明早就罰你抄道德經(jīng)?!膘o夜里,耳畔的嗓音又低又沉,還藏著一分不易察覺的克制容忍在里頭。
醉的稀里糊涂陸卿一聽道德經(jīng)這三個字小臉一皺,如臨大敵。
下一秒,陸卿露出一個無比糾結(jié)的表情。
她于這些文人雅士的東西真是一竅不通,別說抄了,讓她讀都難,她就是個半個文盲!
陸卿少時性子頑劣,到處惹是生非,梵凈山上教授課業(yè)的夫子罵都懶得罵她,都跟著君祁學(xué),直接讓她抄道德經(jīng)。
若是不抄,就一直關(guān)著她。
蕭然不知多少次拿這事兒取笑她。
年少時濃重的陰影突然在此刻突然被提起,陸卿既生氣又不敢妄動。
于是,兩雙眼睛一高一低對視片刻。
陸卿忍不住眨眨眼,霧蒙蒙的桃花眼里滿是惱意。
下一秒,她張嘴打了個酒嗝,依稀可見里頭兩排米粒似的皓齒。
君祁這才松了她,轉(zhuǎn)身,繼續(xù)寬衣的動作。
美色雖當(dāng)前,抄寫卻更惱人。
陸卿煩躁的撓撓下巴,顧不上美色,喪眉搭眼出去了。
君祁更衣出來,陸卿正歪歪扭扭的蹲在墻角,像個準(zhǔn)備過冬的小老鼠一樣,耷拉著腦袋灰溜溜的縮成一團(tuán),不知在什么時候睡著了。
她換上了周大人臨時準(zhǔn)備的一件衣裙,襯的膚色白皙,卻沒什么血色。
許是穿慣了黑衣勁裝,大部分時候都習(xí)慣和男子一樣高高束發(fā),如今突然穿這般淑雅的廣袖衣裙,好似被虧待一般格外的委屈,嫌連那裙擺太長,直接亂七八糟打了個結(jié),好端端的衣裙被弄的衣不像衣,裙不像裙。
君祁在她面前緩緩蹲下,眼光從她臉上一寸一寸的掃過。
陸卿一下下的磕著腦袋,看得出,她睡得并不踏實,雙眉微微蹙著,眉心一道褶痕,似鎖著什么心事,不時地抿一下嘴角。
估計是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睡哪兒,這才將就著墻角打起瞌睡來了。
君祁伸手,想要撥開她額角落下的碎發(fā),想要一點一點撫平她的眉眼。
可手抬到她眼前,卻忽然頓住。
忘記了是哪一次,她也是這般,喝多了酒,抓著一把木梳跟在他身后跑,醉態(tài)百出。
“殿下!”
“你看,這是我方才買的木梳,快讓我來試試好不好用。”
一湊近,她便去解他的發(fā)冠,興沖沖要給他梳頭。
梳頭,放在男女之間,本是件繾綣溫存的事兒,可到了她這兒……
“嘶……”
“?。∥伊馐遣皇翘罅??”
“……”
“那我輕點!我保證輕點!”
“嘶……”
“啊殿下,對不住,對不住,扯掉了您十幾根頭發(fā)……”
近鄉(xiāng)情怯似的,君祁收了手,抿了唇,只動作輕緩的將陸卿抱起,起身后,怕她驚醒,停了片刻。
誰知她倒也不醒,咸魚似的翻動了一下,在他懷里自發(fā)尋了個舒服的姿勢。
將人放在里間的床榻,君祁鋪開錦被。
輕微的關(guān)門聲響起,男子頎長身影融入暮色,似一幅黑白潑墨的山水畫,清雅淺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