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興注意到,與他對話的那年輕僧兵,雖然與此地其他僧兵在修為上等同,但眾僧兵卻隱隱以此人為首,于是他便猜測,這名僧兵怕是來歷背景,非同凡響。
此時只見那僧兵嘴唇闔動,奇怪的是卻并未傳出任何聲音。
只要有些修為在身的,就不難看出,這是對方在向某位請示如何行事呢。
楊文興自然是也能看出來的,不過他對此正常程序,倒也沒什么可介意的。從始至終都在一旁,與岐蕓面色如常地靜候著。
沒過多久,也就是幾個呼吸的功夫。
就見一位看起來慈眉善目,且年紀(jì)頗大的老瘦和尚,仿佛無中生有般,逐漸在他們面前‘顯化’出來。
見到老僧到來,周圍所有的僧兵此時紛紛合十手掌,面色肅然,同時口稱僧綱。
老僧穿著素樸僧衣,并無華麗袈裟披身,但整個人看上去卻極其出塵,精神矍鑠。就算沒有以此奇異的方式現(xiàn)身,這老僧同樣讓人難以小覷。
“廣法師叔,這二位并無名簡,弟子不敢做主放行入內(nèi),還請您代為錄入把關(guān)。”雙識境界的僧兵雙手合十,當(dāng)著楊文興的面,對著老僧恭敬道。
楊文興乍一見到這老僧,瞳孔不由一縮,但緊接著,他便盡量使自己放松了下來。
隨著這位廣法師叔的出現(xiàn),就連岐蕓在旁心中也是微微一顫,可當(dāng)她看見楊文興自始至終鎮(zhèn)定自若,并無異常之色,自己便也強(qiáng)裝鎮(zhèn)定,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那老僧則對于楊文興二人的異樣表現(xiàn)視若不見。
到來此地后,他先是笑瞇瞇地念了聲佛號,便以蒼老如風(fēng)中殘燭般的語氣,慢悠悠說道:“我佛大開方便之門,兩位施主只要守禮無妄,便可安心在此,不必多想,不必多想。額,還未請教兩位姓名?!?p> “見過前輩,貧道楊文興,這位是我的義妹岐蕓......”楊文興對這位叫做廣法的老僧打了個稽首,將適才對那小僧說過的話,對這老僧又重復(fù)了一遍,說完他便站在原地做靜默之狀。
就在楊文興介紹自己二人時,表面上看去,廣法雖然并未言語,始終面露慈祥微笑,且安靜地看著他們。
但其實這名老僧剛到此地,就以特殊之法仔細(xì)地觀察著,眼前這由一人一妖組合而成的‘義兄妹’。
岐蕓的實力境界,很明顯要比楊文興高出一截。但老僧卻發(fā)現(xiàn),偏偏是這年輕道人在應(yīng)對自己的問答。
廣法老僧活了許久,人情方面更是極為練達(dá)。見此情形立馬就明白了,這二人實質(zhì)乃是主仆的從屬關(guān)系。
年輕人為主,女蛇妖為仆。
不過,他對這一人一妖之間是什么關(guān)系,也并不是真的非常在意。
老僧作為把關(guān)之人,對于陌生人首要判斷的,自然是善惡之別。
當(dāng)他看向楊文興時,便發(fā)現(xiàn)楊文興身上的血腥之氣極為淡薄,仿佛若有若無,縹緲如煙,這種狀況,便是表明此人手里極為干凈,并非嗜殺之徒。
而且以他眼識神通,還輕易察覺到了,楊文興神魂當(dāng)中滋生有大量佛力,不過那些佛力目前正時時處于被抑制的狀態(tài)。
這倒是讓這老僧感到些許好奇,同時在心里對于楊文興也多了幾分,莫名其妙地親切之意。
此時,楊文興在他眼中無疑已經(jīng)打上了好人的標(biāo)簽,算是過關(guān)了。
愛屋及烏下,岐蕓身上較重的血腥之氣,在他眼里也就變得不那么顯眼了。
更何況他還察覺到了,岐蕓明顯修煉有佛門的某種神通術(shù)法,此妖如今已經(jīng)為人仆從,而且其主人又是他眼中的好人,于是廣法老僧便也就沒多說什么。
當(dāng)老僧大大方方觀察岐蕓時,岐蕓無意間與這老僧看向自己,那如‘無波古井’般的平靜眼神對視了一下。
嚇得她目光下意識的就躲閃開了,但隨即,她好像想起來了楊文興曾對她的囑咐,于是趕緊連忙低下頭,對老僧福了一禮。
讓她意外的是,老僧竟然對她輕輕點了點頭,這倒是讓她有些緊張的情緒,放松了不少。
......
此間氣氛略有沉默,當(dāng)楊文興介紹完自己二人后,就靜默的站在一旁,看似耐心的接受著,廣法老僧對于他們兩人的審視。
“善哉?!崩仙畬⒛抗鈴尼|身上移開后,又看向楊文興,并且贊嘆了一句。
楊文興雖然一時之間不明其意,但出于禮貌,還是微微地笑了笑,沒有多說什么。
廣法審視完后,當(dāng)場直接從袖中取出了兩枚,潔白小巧的空白玉制名簡,同時將自己的目光落在其上。
當(dāng)他的目光落在名簡上面后,就見楊文興與岐蕓的名字,以極為古怪的一種字體呈現(xiàn)而出。
整個過程當(dāng)中,那些字如被一只無形之筆,在片刻間就被一筆一劃地勾勒出來。
......
“二位切記將此物收好,今后在苦陀海域,這名簡便是不可或缺之物。如果遺失,到也不是不能補(bǔ)辦,就是頗為麻煩,呵呵?!?p> “多謝前輩?!睏钗呐d與岐蕓分別從廣法手中,接過名簡后恭聲道。
“進(jìn)去吧?!睆V法只留下這一句話,整個身型逐漸在空氣中淡化,當(dāng)他最后一個字念完,便徹底消失在了此處。
“至少五識。說不定六識都有可能?!碑?dāng)廣法離開后,楊文興在心中評估道。
雖說,眼耳鼻舌身不分先后。
但連楊文興這個外行都知道,前五識當(dāng)中,最難修的便是身識,這廣法老僧能將此神通運(yùn)用到如此純熟的地步,前四識不可能不通。
楊文興早就從寧純元處,打聽到了關(guān)于名簡之事該如何解決,雖然并沒有想象當(dāng)中那么難,甚至可以說輕而易舉,但當(dāng)他真對廣法這種五識高僧時,心中也還是頗為緊張。
不過這種緊張之感,乃是生靈心中的防衛(wèi)天性,只要一天不達(dá)到至高之巔,任何存在都無法避免。
楊文興倒是能明白自己的心境關(guān)隘,因此也并未產(chǎn)生不利影響。
同時他也知道,別看那些前輩高人平時都是道貌岸然,對于萬事都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
那只是因為,他們掩飾的很好,或者沒有危及自身直接面對罷了,當(dāng)然,也不排出那種真有大勇之輩,但這種人終歸是少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