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悄未聲的露出半張臉,一分羞澀,一分嬌美,一分情怯。
慕晚珂今日早早的從胡同出來,出來便上了馬車。馬車一路快行,不過小半盞茶的時間,已到了寶慶堂的后門。杜嬤嬤敲了五下門,門吱啞一聲大開,慕晚珂迅速的鉆了進去。
一個中年,微微發(fā)福的男子迎上來,拱手道:“東家來了,快到屋里說話?!?p> “張承,讓你久等了?!?p> “東家說的什么話?!睆埑薪o老仆遞了個眼神,護著小姐進了屋。
杜嬤嬤幫小姐把帷帽脫下,轉(zhuǎn)身到外間給小姐沖茶。慕晚珂端坐上首,輕聲道:“找我何事?”
張承湊過身,道:“華陵府的顧家犯了事,我想把他們家的藥鋪都吃下來?!?p> “顧家,哪個顧家?”慕晚珂愣了,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張承低聲道:“太醫(yī)院顧老太醫(yī)。”
是他?慕晚珂心漏一拍,迅速垂下眼簾,掩住了眼中的驚色。
顧老太醫(yī)與祖父曾經(jīng)是同僚,梅家的根在北邊,顧家根在南邊。因醫(yī)術(shù)高明,顧老太醫(yī)五十高齡,被先帝欽點入宮。
一山不容二虎,祖父表面上是與顧老太醫(yī)不合,內(nèi)心卻極為尊重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當(dāng)年太子一事,梅家受牽連,未曾想顧老太醫(yī)竟然站出來為祖父據(jù)理力爭,卻終是人單力薄,獨臂難支,無濟于事?,F(xiàn)在出事,莫非是皇帝秋后算帳?
慕晚珂當(dāng)即問道:“可知犯了什么事?”
張承低聲道:“聽說是給皇后用錯了藥。”
慕晚珂嘴角浮出一抹譏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只怕又是一個替罪羊。
“顧家現(xiàn)在如何?”
“顧老太醫(yī)已入大獄,華陵顧府被查抄,家產(chǎn)充公。”
“族人如何?”
“皇上念在老太醫(yī)往日功勞,未曾牽連,只是守著幾畝族田過日子,日子十分艱難?!睆埑醒壑芯忾W過,又道:“所以我想趁著此時,把顧家藥鋪買回來掛上寶慶堂的牌匾。不出兩年,必日進斗金?!?p> 慕晚珂接過杜嬤嬤遞來的茶盅,輕啜一口,擰眉不語。
她與張承的結(jié)識,緣于福伯。她還魂在表妹身上的第十天,便讓福伯在外頭物色一個既靠得住,又會做生意,還懂幾分藥理的人。福伯整整尋了一年,未有結(jié)果,偏巧有一日路過華陵府時,在酒肆遇到了這位曾經(jīng)的舊友,遂眼前一亮,把人介紹給了慕晚珂。慕晚珂初見時,很不屑一顧。三十出頭的年紀(jì),既無功名,又無家產(chǎn),只一個河?xùn)|獅吼的老婆整天追著打,偏那老婆還膝下無子。然幾番試探之下,她才發(fā)現(xiàn)此人極具經(jīng)商天份,只少了一個伯樂而已。她并不急著出手,而是靜靜的等待一個可以收伏他的時機。恰巧那日他老婆被毒蛇咬傷,命在旦夕,她以毒攻毒,將他老婆救回。張承跪地感恩,慕晚珂趁機提出自己的要求,從此,張承便死心踏地的為她掙錢。當(dāng)然她回報的不光光是豐碩的銀錢,還替他老婆治好了宮寒的毛病。兩年前張承得子,他激動的竟恨不能跪倒在慕晚珂腳下,大哭一場。
張承此人,讀書不多,在商言商,眼中只有一個利字。所以顧家的事一出,他看到的是寶慶堂的利。
慕晚珂放下茶盅,瞬息間已有了定奪。她笑道:“顧家子孫中,可都習(xí)醫(yī)?”
張承想了想說道:“據(jù)我所知,半數(shù)習(xí)醫(yī)?!?p> “醫(yī)術(shù)如何?”
“有長有短,最出色的乃老太醫(yī)的長孫顧浩云。”
慕晚珂微微笑著:“依你所言,將顧家藥鋪買下來,不必掛寶慶堂的招牌,別起爐灶?!?p> “東家……這是為何?”張承疑惑,他以為以慕晚珂的眼光不難看出此次事件對寶慶堂利益有很大的好處。為什么他提出來會被拒絕。
慕晚珂只看了一眼張承,便知他心中所想,緩緩的說道:“樹大招風(fēng),花開引碟,豬養(yǎng)得太肥,就怕有人想宰來吃?!?p> 張承渾身一凜,瞬間明白過來,東家真實的身份,只是閨中千金小姐,并無靠山,寶慶堂在南府州已然太過招眼。東家小小年紀(jì),便有此等遠見,張承看向慕晚珂的目光帶著深深的敬佩。
“顧家藥鋪買來后,分顧家三成干股。”
“什么?”張承大驚失色,這樣的買賣十之八九會虧啊,如果說只是擔(dān)心樹大招風(fēng)另起爐灶,張承還能理解,可是這擺明的虧本買賣,張承有些想不明白。
“別急?!蹦酵礴骓谢酃猱吢叮骸拔乙櫦业乃幏?,并且讓顧浩云賣身于我十年。”
慕晚珂淡淡的聲音在房內(nèi)響起,張承渾身一震,他忘了,他的這個東家啊怎么會做虧本的買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