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湊近聞了聞，那香味又沒有了。
“剛剛還聞到的。”阿星攢著眉頭，低聲喃喃。
慕思沐也扇動鼻翼四處細細聞了聞，空氣中的確有一抹淡淡的花香。
“桂花！”慕思沐拔高聲量。
阿星倏地抬起頭望著她。
“是西園的桂花，不過隔這兒好幾堵墻呢，咱們看看去！”慕思沐的臉上漾起喜色。
阿星騰地站起來，兩姐妹相互拉著往桂花園跑去。
果然。離得越近，香味就越發(fā)濃郁。
正值仲秋時節(jié)，桂花一簇一簇開得正盛。灌木叢中，偌大的桂葉下，微黃色的桂花一朵一朵挨得緊湊，著花繁密，香氣襲人。
阿星湊近，傾身聞了聞，花香瞬時沁入鼻間。
“那邊的丹桂也開了。”慕思沐指指不遠處的丹桂，橙紅的桂花開了一樹，滿滿當當簇在枝頭。
阿星走近，發(fā)覺這香味更為濃郁。
“日子過得真快，似是昨日才和你賞完梅，今日就開始聞桂花香了。”慕思沐伸手摘下一簇桂花，放在手中把玩。
“春去秋來，四季往復，花季不會變，”阿星拉起慕思沐的手，滿眼含笑，“賞花人也不會變?！?p> “你真真是個活寶，怪道祖母那般喜歡你。”慕思沐展顏。
“祖母心思比我還簡單，誰離她近她就喜歡誰?！?p> “祖母啊，可從來不是簡單的人物?！蹦剿笺逶捓锊匾?。
阿星只當沒聽懂，笑著岔開話題。
“這桂花若是都落了那得多可惜，不若咱們把它們摘下來做成桂花酒，解解火氣?！卑⑿翘嶙h，望著慕思沐的眼睛又明又亮。
慕思沐見她興致高，便同意了。
阿星高興地就要伸手去摘花，慕思沐急忙拉住她的手，試探地問問：“你會釀桂花酒嗎？”
阿星眨眨眸子，認真地搖搖頭。
慕思沐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
“大姐！三妹！”隨著年歲漸長，慕思涵的嗓門聲量也更是高了。
“這兒呢！”阿星從沁馨苑的小竹房里探出半個身子。
慕思涵歡快地朝她走去。
小屋中的兩人都高高挽著袖子，臉上沾著花漬。
她們正在收拾瀝干的桂花，整個屋子都彌漫著花香。
慕思涵小心翼翼地將步子慢慢挪過去，挽起袖子加入她們。
慕思沐端出煮好后冷涼的糯米，慕思涵看著煮出來的糯米顆粒飽滿，偷偷伸手抓了一小撮放進嘴里，正好被阿星看見，慕思涵指指大姐的后背，示意她不要多說。
阿星點點頭，“好吃嗎？”
慕思涵異常誠懇地使勁點頭。
阿星有些心動，也伸手去抓飯，剛抓起來就被慕思沐抓個現(xiàn)行。
阿星尷尬地笑笑，將手中的飯放了回去。
“沒煮熟呢，吃了也不怕拉肚子?！蹦剿笺逵柕?。
阿星低低笑起來，慕思涵的臉白了白。
三人將瀝干的桂花和酒曲拌入糯米里，又加了些清水，一同放到密瓷壇內(nèi)。
“明日再來瞧瞧，釀個幾次，再濾掉酒糟，就能去埋在樹下了?！蹦剿笺宸畔率种械臅?，對著兩個妹妹淡淡說道。
“要等多久才能喝到??？”阿星問道。
“一月左右，小饞貓，要想喝到好酒可不能這么心急?！蹦剿笺逍Φ?。
“對對對，這酒啊，都是越放越香的！”慕思涵在一旁附和。
聽著要那么久，阿星扁扁嘴，出門前還戀戀不舍地多看了幾眼那瓷壇子。
阿星每天都要去沁馨苑看桂花酒，常常蹲在梧桐樹下看堆起來的小山丘，直到頭昏眼花才肯站起來。
沁馨苑的小丫鬟們都打趣她，阿星滿不在意，第二天照常前來，順道給前一日笑她的丫鬟們帶來許多小食。
吃人手短，丫鬟們便不再笑話她了。
如月看著遠處蹲成一團的小姐，默默嘆氣。
“三小姐真是執(zhí)著，還真是天天都來呢?！币慌缘耐駜盒Φ馈?p> “她啊，做什么都癡。夜里看書常?？吹饺觳趴先ニＤ闱魄扑?，一個小山堆究竟有什么好看的？”如月苦著臉，滿是無奈。
“小孩子心性，等新鮮感一過就倦了?！蓖駜簞竦?。
聽到婉兒的話如月卻是一笑，抬頭看著她，“她可不是小孩子，很多事，她明白著呢！”
婉兒聽得云里霧里，卻是沒有多問，只跟著低低說笑。
就算是在中秋節(jié)這日，阿星也是照常前來觀看，心里默默數(shù)著日子。
中秋團圓，闔家歡樂，只是慕家今年的團圓節(jié)，終究是沒能團圓上。
平城刮大風，人們都不敢出行，家里的門窗也是被吹得“嘩嘩”作響，慕明曄和慕映洲只能在平城獨自過節(jié)。
平城刮風，湖溪卻是如往常一般平和，滿城燈火，人影晃動。
慕家高高懸著各式燈籠，合家齊坐在燈下。大院里設了供月臺，上面放著滿滿當當?shù)毓瞎?，祭月后，二夫人上前切了芙蓉餅，一一傳遞后，桌上還剩了兩塊，那是切給未歸的兩人的。
雖各在異處，但天上的月卻是一樣的圓。
月似明鏡，高懸夜中，月光清明，灑滿人間。雖是圓月，阿星卻感覺到幾分孤寂，月明星稀，天上只得一輪孤月，散發(fā)著清輝。
因著家中人沒有團聚，老夫人興致不高，看著天上月也是懶懶的目光。
“不知平城今夜的月有沒有湖溪的圓。”老夫人嘆了一口。
“古人說，‘千里共嬋娟’，不管父親和大哥在哪里，他們和祖母賞的，都是同一個月亮啊。”阿星彎著眸子身邊的祖母說道。
聽著她的話，老夫人心里寬慰許多，笑著把她摟到懷里。
阿星靠在溫暖的臂彎上，困意漸來，天上的月亮慢慢有了重影。
阿星搖搖頭，腦袋似是清明許多。卻驀地瞧見月上竟顯出一個美人的影子，一身紅色的月華裙，雙臂間挽著披帛，衣袖飄逸，緩緩從月中走來。
阿星漸漸瞧清模樣，既熟悉又陌生，恍惚間是上輩子見過的人了。
“阿星——”那仙子的語氣溫柔，輕聲喚著阿星的名，離她越來越近。
阿星直起身子，向她伸出了手。
“阿星！”
一陣風吹來，吹散了那個身影，只留下一聲急促的呼喊。
“母妃——”阿星猛地發(fā)出喊叫聲，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老夫人聽見她這聲喊叫也是一愣，低頭看看，才發(fā)現(xiàn)懷中的小女孩滿臉淚痕。
心驀地一疼，用手帕輕輕為她擦拭。
阿星卻眷戀地將臉埋進老夫人的懷里，老夫人一臉疼愛地拍拍她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