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廂房內(nèi),金斗一直盤趺而坐,在榻上寂然不動,似是對一切不聞不問,聽之任之。
但他心神朗照,卻隱隱猜得四人心思。
掌門之位,畢竟位高權(quán)重,可掌握一派數(shù)百人地生死,豈能不想握在手上?
但他們四個,分成了兩派,彼此牽制,每一方都想奪得此位,卻無必勝把握,妥協(xié)之下,便宜了自己這個外人。
當然,桑德鑫的威望,也起了至關重要作用,若是不然,也不會確信無疑。
他搖頭一笑,小小一個掌門,自己實在不稀罕,可答應了桑德鑫,總得做到。
……
第三天,逍遙門掌門人大會召開。
風和日麗,天公做美,逍遙門眾弟子早早齊聚練武場,站在中央校武臺下,等著四大長老與五位堂主他們出來。
武臺上,空蕩蕩,十幾張?zhí)珟熞苇h(huán)拱而設,椅子上空蕩蕩的沒有坐人。
太陽越發(fā)熱烈,陽光明亮,照在身上,先是暖洋洋的,到了后來,陽光越來越強,照在身上發(fā)燙,昏昏欲睡。
人群之中,金斗上山時遇到的兩人湊在一起,低聲議論。
張守光,個子稍矮,長嘆一聲,道:“孟師兄,真是人比人氣死人,跟金師叔比,咱們年紀差不多,身份卻天差地遠吶!”
孟鵬氣度沉穩(wěn),眼睛望著臺上:“金師叔武功高明吧?!?p> 張守光伸了個懶腰:“嗯,他是師叔,自然是比咱們強,但我看吶,也強不到哪里去!”
“他是來爭奪掌門的,不知能不能如愿?!泵嚣i沉穩(wěn)說道。他們四周也站滿了人,聽到二人說話,幾個人湊了過來。
一個滿臉痘的青年問:“張大哥,你說什么?誰來奪掌門?”
張守光忙道:“嗨,這你也不知道?……金師叔呀!”
“就是桑師伯代收地師弟?”滿臉痘地青年驚訝的問。
張守光重重點頭:“正是正是!”
“是他呀……”滿臉痘青年恍然點頭。
“真的?”人們紛紛問。
……
忽然,兩聲響炮,響徹山谷,人們精神一振,閉上嘴巴,朝臺上望去。
十八名弟子,魚貫登上比武臺,俱穿著紫長衫,腰懸長劍,劍柄纏著銀色絲。
這十八名弟子,九男九女,個個英姿颯爽,神情肅重,令人不自覺的收起笑容,升出肅穆之感。
他們腳下從容,緩緩上臺,步伐沉凝,蘊著勁力,到了中央,忽然兩邊一分,一左一右,走到太師椅之后,穩(wěn)穩(wěn)站住,一動不動,穩(wěn)如泰山。
張守光低聲嘀咕一句:“是暗影堂地人!”
“閉嘴!”孟鵬低聲叱道,目光凝視臺上,一動不動。
張守光閉上嘴,也望向臺上,露出期待目光。
“?!币坏犁娕颓屮Q,裊裊不散,傳入眾人耳邊。
“金師弟,請!”四大長老在前,徐徐登上比武臺,金斗被讓在最先。
他們身后,還有十余個人跟著。
嗡嗡聲響,臺下的弟子們議論紛紛,交頭接耳,大覺不可思議。
逍遙門規(guī)矩甚大,長幼有序,不得簪越,這位金師叔,為何竟走在最前頭?
他們紛紛睜大眼睛,想看清這位神秘地金師叔,究竟長得什么模樣。
金斗走在前頭,坐下時,卻坐于祁連超之后。
在他們下,還有十幾個人端坐,其中五個,坐于他們兩側(cè),乃是逍遙門五大堂主,德力堂,潛龍?zhí)?,紅花堂,暗影堂,還有外堂。
五在堂主,身份僅在四大長老之下,構(gòu)成了逍遙門的中樞,也是位高權(quán)重,各有氣派。
其中一位女子尤為顯眼,身著雪白紗衫,滿身上下,一塵不染,有冰清玉潔之氣質(zhì)。
她約有三十年歲左右,肌膚白皙,柳眉入鬢,丹鳳雙眸,面若寒霜,目光清冷,仿佛一座難以融化的冰山。
金斗已然知曉,她是紅花堂堂主寧不悔,性子冷漠,即使對四大長老,也是愛搭不理。
她雖為女子,權(quán)柄卻極重,逍遙門中的女弟子,皆歸她管。
而逍遙門之中,女弟子占了一小半兒,故這寧不悔,在門內(nèi)算是掌了一小半兒天。
五大堂主外側(cè),還有七個人,卻是年紀甚大,與四大長老相差仿佛,地位卻低。
他們是外堂弟子中輩份極高,這次聽聞掌門人大會,特意前來逍遙山。
逍遙門的外堂,乃是逍遙門的外圍弟子,其成份極雜,大約有兩股,一股是外圍弟子,資歷不夠。
還有一股,卻是由內(nèi)堂弟子轉(zhuǎn)變而成,凡內(nèi)堂弟子,離開逍遙山,定居在外,便轉(zhuǎn)成了外堂弟子。
像桑德鑫,輩份極尊,卻因恩怨,離開逍遙山,未脫逍遙門,自然成了外堂弟子。
還有一些人,因為受不了山中清寂生活,心慕外面地多彩世界,練得一身武功,不甘寂寞。
“咳!”高德輕咳一聲,雙眼緩緩掃視臺下,目光冷冽。
他目光所到處,弟子們紛紛閉嘴,低下頭,老老實實,不敢與他對視,仿佛老鼠遇見貓。
金斗暗自一笑,這位天劍長老,不愧是執(zhí)掌刑罰與門規(guī),竟無人不怕他。
此時,一個人站起來,胖墩墩的身材,圓圓臉龐,一團和氣,不像練武之人。
他一抱拳,咳了一聲,朗聲道:“眾弟子,今天,是咱們逍遙門的大日子!”
眾人一聲不吭,緊盯著他。
他乃外堂堂主魯陽,平常時候,他一直是笑口常開,平易近人,在眾弟子當中,人緣極佳。
但在五大堂主之中,他卻是地位最低。
他揚聲朗朗說道:“今天,咱們所有逍遙門弟子聚于此,是為了推選新任掌門!”
他聲音不急不徐,卻清晰傳入每一個人耳朵里,與在耳邊說話無異,顯出一手深厚地內(nèi)力來。
他停了一下,目光緩緩掃過眾人,神情一肅:“經(jīng)四大長老決定,以武論勝負,武功最高,經(jīng)四大長老同意,便成為咱們逍遙門新任掌門!……而四位大長老,今天不會下場,大家若有心,可以登臺一試身手!”
嗡嗡聲頓起,弟子們一臉興奮,終于有熱鬧可看了。
說定自己也能爭個掌門當一當,這個心思,原本是妄想,絲毫沒有希望,但四位大長老退出競爭,便截然不同了。
再者,即使自己不成,能一睹高手們的比試,也是件幸事!
高德眉頭一皺,目光驟冷,掃了眾人一眼,輕哼一聲。
這一聲,宛如一記重鼓,重重敲在眾人心中,嗡的一下,嚇得眾人身子一顫,忙不迭地閉嘴。
魯陽笑了笑,揚聲道:“好!我也不多說,免得討嫌,現(xiàn)在便開始吧!”
說罷,朝四方抱抱拳,坐了下來。
魯陽坐下,場面卻一下子冷了下來,人們彼此望了望,沒有登上臺子。
四大長老閉上眼睛,似是神魂天外,對這樣冷場,絲毫不覺尷尬與難堪。
終于,有人忍不住,一個人一躍沖天,輕飄飄落到臺上,姿勢優(yōu)美,輕功極俊,卻是一個俊美地青年。
他按劍而立,先是對四大長老他們抱拳,做了一個團拱揖,又轉(zhuǎn)身對臺上諸人一禮,開口道:“長老,堂主,還有諸位師兄師姐,師弟師妹們,小弟先來拋磚引玉,獻丑一番!”
張守光撇撇嘴,一臉的不屑,哼道:“又是這個家伙,真是自不量力,丟人現(xiàn)眼!”
旁邊地孟鵬道:“周師弟的武功,在潛龍?zhí)弥校瑪?shù)一數(shù)二,一向心高氣傲,難免如此?!?p> 張守光不屑道:“哼,他傲什么傲,師兄你是德力堂第一高手,沒他這么傲慢呢!”
“我哪是什么第一高手?!”孟鵬搖搖頭,臉色沉靜,目光凝視,盯著臺上的俊美青年。
祁連超低聲道:“是潛龍?zhí)玫牡茏又軐W武,是同代弟子中的翹楚?!?p> 金斗點點頭,以示知道了。他一眼看破,這個青年,武功雖不低,佼佼出群,但基礎不扎實。
他搖搖頭,嘆了口氣,頗是失望,逍遙門的五代弟子,一出群,也不過如此,其余弟子,可見一般,也難怪被人殺上門來。
“我來會一會周師兄!”清脆的聲音響起,一個少女躍了上來。
她身段兒窈窕,臉龐秀美,一雙明眸深邃如兩潭秋水,一望便生心喜。
她向朝四方行禮,然后拔出長劍,橫指俊美青年,道:“周師兄的劍法,小妹久聞大名,請賜教!”
“刁師妹,請!”俊美青年微微一笑,信心十足,拔劍出鞘,斜指少女。
兩人同時出劍,腳下一蹬,前沖出劍,頓時寒光閃爍,兩人俱被對方劍光籠罩其中。
二人劍來劍往,斗得激烈,青年劍法狠辣,快逾閃電,少女劍法輕靈,宛如飄絮。
“金師弟,你覺得他們劍法如何?”祁連超低頭湊過來,臉帶笑容,輕聲問道。
金斗搖搖頭,嘆道:“華而不實,未得精髓!”
祁連超驚奇地望他一眼,呵呵笑了兩聲,金斗神情自若,淡淡笑了笑,知道他沒想到自己這么不客氣。
“哼!”一聲鶯鶯低哼在他耳邊響起,他裝作未聽到,神情不動,也未轉(zhuǎn)頭去望。
雖未轉(zhuǎn)頭,金斗卻察覺到,出聲音的是身子另一側(cè)的女子,紅花堂的堂主寧不悔是也。
祁連超自也聽到哼聲,笑看寧不悔一眼,對金斗低聲道:“跟周學武對手地,是紅花堂地刁春艷,是寧師妹的得意弟子!”
金斗恍然點頭,笑了笑,搖搖頭,這個寧不悔,看來是護短的性子,可得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