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王爺跑了,趁著侍從們喝的醉醺醺的時候,扒了一個官員的衣服和帽冠,喬裝打扮成官員的模樣,溜出了皇宮,還打劫了都城客棧里的一匹殘疾的老馬。
昨夜正好下了雨,馬蹄印能留在路上。翁綏帶著人在四個城門來回的搜尋,在距離南門百米處找到了一深一淺的馬蹄印,那馬蹄印的方向似乎是往江南去的,翁綏當(dāng)即派人順著馬蹄印追過去。
梁齊把侍從們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連個人都看不好,養(yǎng)你們還不如養(yǎng)條狗,狗腦子都比你們的腦子好,至少它嗅著氣味就能跟過去了!”
侍從們被罵的不敢吱聲,個個耷拉著腦袋。梁齊罵到口渴,轉(zhuǎn)個身坐下休息,候在一旁的王肆奉上茶水讓他解渴。
翁綏大步走進御書房,俯在梁齊身旁跟梁齊耳語了幾句話,梁齊聽后面色一變,把手中的茶盞重重地放下:“先傳令下去,在江南各城安派人手,必須把逞何給朕抓回來!”
“是!”
逞何確實往江南那方向去了。他騎著那匹瘸了腿的老馬到了渡口,下了馬把老馬栓在岸邊,上了最邊上的一條小船。
船夫把掛在船廂上的紅布收了起來,壓低帽檐:“您坐好咯。”然后悠閑地?fù)u起船槳,順著江水漂流。
逞何抬手向皇宮的方向揮了揮手,然后躺進船廂里悠閑地睡了一覺。
秋明一行人順著馬蹄印追到了渡口只瞧見了一匹瘸馬在低聲嘶叫著,放眼望去江面上是通往各個方向的船只,完全找不到逞何。
有老船夫坐在船頭上抽旱煙,那股嗆人的旱煙味嗆得秋明他們一陣咳嗽。秋明捂著鼻子上前問:“大爺,您今早上有沒有見過一個男娃娃,身上穿的是官老爺們的衣服,大約有這么高?!鼻锩髟谧约旱募绨蛱幈攘吮龋澳浪夏臈l船了嗎?”
老船夫上下打量著秋明,見他穿著打扮不像是尋常百姓,估計是哪個有錢的老爺府上的管事,受命來找自家的小少爺,于是右手撓頭,裝作一副想不起來的樣子說:“我啊最近記性不大好,你看是不是……”
秋明看著他的模樣,會意的從袖袋里掏出一片金葉子,塞到老船夫的手里。老船夫瞇著眼睛笑得合不攏嘴,一拍大腿:“嗨呀,我想起來了,你們找的是不是那個偷穿官服的那個男娃娃,騎這那匹瘸了的馬來碼頭的那個?那娃娃下了馬就坐上了最邊邊的一條船,順著江水漂,大概是往恒州和萍鄉(xiāng)那一帶去了?!?p> “真的去了江南。”秋明小聲嘟囔,又問老船夫,“您還記得那船夫長得什么模樣嗎?”
老船夫惋惜的一拍手:“哎呦,這個是真的不記得,那個船夫我之前都沒見過,今天凌晨的時候才來的,我以為他是來這搶生意的,就把他擠到最邊上去了。不過啊,那個船夫也是個奇怪人,有渡客問他走不走,他連應(yīng)都不應(yīng)人家;你們找的那個小少爺一來就直接上了那條船,問都不帶問的,立馬拉起錨劃走了?!?p> 看來五王爺還有同伙啊,難怪跑的那么順利。秋明跟老船夫道了一聲謝謝,又給了他幾個碎銀子,然后帶著其他人回了皇宮拜見皇上。
翁綏到皇宮門口接過秋明的一小會兒功夫,再回到御書房的時候被眼前的場景給嚇了一跳。
御書房里是一片狼藉,到處都書簿和碎成渣的瓷器碎片,梁齊一臉陰沉地坐在案桌后,眼里的火焰似乎就要噴發(fā)出來。宮女和宦官們惶恐地收拾著滿地狼藉的御書房,生怕梁齊把怒氣遷就到他們身上。
翁綏壓著聲音地問指揮宮女宦官們收拾的王肆:“皇上這是怎么了,我出去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嘛,就一會兒功夫怎么會氣成這個樣子,連這些古董都舍得砸?!?p> 王肆說:“你出去接你手下的時候二王爺來了,皇上這是被二王爺給氣的?!?p> 舜喬是跟在張?zhí)砗髞淼?,張?zhí)诘厣峡尢旌暗氐那笾糊R把逞何找回來,說逞何是她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寶貝,吃不得任何苦,此番淪落在外邊,怕是兇多吉少,她這做母親的可心疼了。
梁齊聽她哭的頭疼,對她這種行為又無可奈何,只得耐著性子解釋道:“朕連五皇弟什么時候跑的都不知道,怎么會知道五皇弟去了哪里呢?再者,您身為五皇弟的母親,您不應(yīng)該比朕更清楚嗎?”
張?zhí)艘幌?,梁齊說的很有道理啊,她身為逞何的母親理應(yīng)當(dāng)比梁齊更清楚逞何的行蹤。張?zhí)恢氲目聪蛩磫?,舜喬微笑著遞給她一方絲帕,然后轉(zhuǎn)過身反駁梁齊:“皇上此言差矣呀,臣可是聽說您知道逞何去了江南那一帶,立刻派人去追查了呢。您既然知道五皇弟的去向,又刻意地隱瞞太妃,該不會是想趁這個機會把五皇弟給......雖然五皇弟逃跑一事有損您的皇威,但您也不至于這么狠心吧?”
張?zhí)钡挠挚藓科饋恚骸笆共坏脜?,皇上!?p> 梁齊額上的青筋暴起,雙手也緊攥成了拳頭,往案桌上狠狠一錘:“夠了,給朕閉嘴!”張?zhí)粐樀拇蛄藗€激靈,手上的動作也停住,不知道梁齊要做什么,“五皇弟朕會幫你找回來,至于是死是活,那就看他的配合了?!?p> “可是遺詔上清清楚楚地寫了您不可殘害手足兄弟!”張?zhí)泻暗馈?p> 舜喬把太妃拉起,替她拍背順氣,“太妃莫激動,皇上能不能找到五皇弟還是另一回事,倒不如本王幫您找五皇弟呢,畢竟我是個閑散王爺,比日理萬機的皇上有空多了。況且一個連自己的皇后都不能決定的皇帝,您覺得?”舜喬故意大聲的說著,為的就是讓梁齊聽見,眼看著梁齊的臉色漸漸地黑了下來,趕在他發(fā)怒前帶著張?zhí)吡恕?p> 翁綏聽完王肆講述的經(jīng)過,雖然沒有親眼看到那一幕,但他依舊氣得不得了:“你說他一點實力都沒有,這張嘴一天到晚怎么就這么會叭叭呢!”秋明在那贊同的點頭,突然想起來自己拜見皇上的目的,可看見梁齊的面色他又有些害怕,只好讓翁綏出馬。
翁綏揚起一個自認(rèn)為很完美的笑容走到梁齊面前,像哄小孩一樣哄著梁齊,直到梁齊“噗”地笑出聲來。秋明對翁綏豎起一個大拇指,然后在收拾干凈的地方跪下:“秋明拜見皇上。臣奉將軍命追查五王爺?shù)南侣?,得知五王爺大致往恒州那方向去了,并且是在同伙的協(xié)助之下逃跑的?!?p> 同伙。
這個詞一說出來,王肆心中就有了一個大致的人選。
梁齊心中也有一個懷疑的對象,但苦于目前沒有證據(jù),并不能將他繩之以法,所以現(xiàn)在的重心是要放在找到逞何這件事情上:“傳令下去,趁他現(xiàn)在還有走遠(yuǎn),在恒州那個方向的城鎮(zhèn)加派些人手。翁綏和秋明各帶一隊將士沿著渡口兩側(cè)追,一定要趕在舜喬之前把逞何給朕抓回來!”
逞何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還漂蕩在恒江之上,江岸兩旁就有村落和停泊的渡口,船夫就像沒有看見一樣,依舊慢悠悠地?fù)u著船槳。
逞何并不憂心自己將要去哪,這個船夫是被安排在那接應(yīng)他離開的人,那么落腳點處肯定也有人接應(yīng)他,于是放寬了心坐在船頭上看風(fēng)景。
在經(jīng)過長久的漂流后,小木船搖搖晃晃的在一處偏僻的荒郊停泊。船夫扶著逞何下船,讓逞何把身上的官服脫下,換上一套簡樸的棉麻衣裳,又往逞何的身上、臉上潑了些爛泥,而后遞給逞何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子。逞何接過錢袋子掂了掂,一雙眼笑的瞇成了一條縫,有錢的感覺真好!
船夫指著遠(yuǎn)處說:“往東走三百米處有一個鎮(zhèn)子,鎮(zhèn)子里最大的客棧里的一個伙計是我們的人,你把這個錢袋子給他看,他就知道要怎么做了?!?p> 逞何按照船夫說的往東走,進到了鎮(zhèn)子里。那鎮(zhèn)子的規(guī)模不大,也就幾百戶人家,加上地處的位置較偏,很少有人經(jīng)過,所以鎮(zhèn)子里最大的客棧比逞何預(yù)想中的還要破舊。但就是這么一個破舊的客棧,竟然客滿為患!
小二忙活著招呼那些早到的客人,逞何只能與在柜臺算賬的賬房先生搭話。賬房先生瞥了逞何一眼問:“客官打尖兒還是住店吶?”
逞何說:“我找人。”
“您找人也不應(yīng)該來這……”賬房先生的話突然止住,他看見了逞何腰間的錢袋子,“這位客官的錢袋子我瞧得很是眼熟吶,客官是渡江來的吧?!?p> 逞何瞬間明白這賬房先生就是他們的人,接話道:“今日的船不太好坐?!?p> “可不是嘛,聽說都城的五王爺失蹤了,下落不明,呼啦啦的就來了一大幫士兵,連渡口都給守上了。”
逞何緊張的咽了咽口水:“哎呦,這可是個大事啊?!?p> “還有一件事情,你可別跟旁人說吶!”賬房先生招手示意逞何靠近,貼著逞何小聲地說,“都幫您安排好了,您只要穿過前堂到后山,后山腳下有我們的人接應(yīng)著。記住,千萬不要打草驚蛇!”那些侍衛(wèi)只當(dāng)他們在背后嚼舌根,卻沒想到他們在說這個。
逞何點了點頭,“跟你聊了這么多都快忘了我來的目的,今天來說想向您討一些野菜根的。您看,方便嗎?”
“什么方不方便的,野菜在后山上種著呢,你要就自己拔去。”
“好嘞?!?p> 逞何盡量使自己不發(fā)抖,像個不知情的平民一樣穿過那群士兵,但是天不如人意,他和一個將領(lǐng)對上了眼,僅那一眼他被認(rèn)出來了,被秋明認(rèn)出來了?!拔逋鯛?!追他!”秋明大喊。
逞何立馬拔腿就往后山跑,速度快到連他自己都感到詫異。秋明把腰間的錢袋扔給小二,說了一句不用找了,轉(zhuǎn)身追上逞何。逞何跑到后廚,順手把門關(guān)上,想著能阻擋秋明,被秋明一腳踹開了。
后山的山腳下有一輛馬車在那里等著,逞何高興之余回頭看了一眼快追上他的秋明,把腰間的錢袋子解下扔向秋明,見秋明輕松躲過,逞何又脫下自己的外衫,整件罩到秋明的腦袋上,遮住了秋明的視線,限制了秋明的行動后,他大步一跨,跳上了馬車,車夫立刻駕車離開。秋明扯下蒙在頭上的外衫,沖馬匹擲去一把飛刀,誰知車夫突然拐彎,飛刀插在了車廂上,離逞何腦袋半個巴掌遠(yuǎn)的地方,把逞何嚇出了一身冷汗。
“這是要對我下死手吶。不過劉文濤,你怎么在這?”逞何看著摘下帽兜的劉文濤,余驚未了的說。
劉文濤單手駕著馬應(yīng)道:“按照您目前的遭遇來說,的確是這樣。二王爺也是因為知道了皇上要對您下死手的消息,這才派我等來接您回皇宮,畢竟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p> 逞何一肚子氣不知該從何發(fā)泄,悶悶不樂的踢著車廂,嘴里嘟囔著:“不就是跑出來了嘛,我又沒干什么天大的壞事,至于把我往死里搞嗎?殘暴,暴君!”
逞何喋喋不休地罵了一路,直到馬車停在二王爺?shù)母?,劉文濤對守門的小廝亮出腰牌,確認(rèn)過身份后,開了偏門讓馬車駛?cè)搿?p> 劉文濤拴好馬,把逞何扶了下來,進了廳堂里休息。在廳堂收拾的丫鬟迎上前來對劉文濤說:“王爺還未從宮中回來?!庇挚戳顺押我谎?,嫌棄用帕子遮臉。逞何回敬她一個白眼。
等到傍晚時分,舜喬才從皇宮里回來。
“二哥?!背押问帐巴滋淖趶d堂,向站在門檻處的舜喬揮手,“你把事情處理好了嗎?”逞何的目光停在舜喬手中珠鏈,那是一串翠紅色的珠鏈,他似乎在哪見過。
舜喬看逞何的目光粘在他手中,故意問:“怎么了,我手上有什么東西嗎?”
“啊不是,只是你手中的珠鏈我看著有些眼熟而已。”逞何解釋道。
能不眼熟嘛,舜喬在心里想著,這串珠鏈就是張?zhí)o他的謝禮,看來逞何并不知道這珠鏈的作用,若是知道了,就不會是這一副模樣了。
舜喬把珠鏈?zhǔn)掌?,拍了拍逞何的肩膀,說:“你今天一天也累了,早點休息吧,我明日帶你上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