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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宣奇女子

第七章 公主

大宣奇女子 寒九櫻 9184 2019-10-27 19:38:13

  公主府內(nèi)一處九曲回廊的湖心小亭中,寧云修與嘉善公主相對而立。

  兩人默默不語,還是寧云修率先打破了沉默,“公主殿下想要如何?”

  “我只是請云逸世子前來一敘,你道我要如何?”

  “公主乃閨中女子,不方便與大哥閑敘太久,連我今日都不宜在公主府上逗留,既然如此,我同大哥便先行告退了”說著寧云修便起身準備告辭。

  “慢著,我何時說他可走了,我們小時成日的在宮中玩鬧,那時怎么不說不方便,如今我想見見老朋友,難道不可以嗎?”嘉善公主打斷道。

  寧云修頓住腳步,“稚童時期怎可與成年之后相比,所謂男女大防,七歲不同席不同食,這些禮法嬤嬤們早就教過,還望公主自重”

  他們?nèi)齻€少年時期時常在宮中玩耍,云逸和云修都是太子的伴讀,但太子生性孤僻,性格陰晴不定,所以是他們?nèi)齻€經(jīng)常在一起發(fā)風(fēng)箏,捉迷藏,云修按輩分是公主的皇叔,可公主可以叫云逸小皇叔,卻偏要叫云修哥哥。

  他小時候也十分頭疼,但是耐不住她軟磨硬泡,算是默認,但只不許在人前這么叫他,后來有一次公主一時得意忘形,在皇上面前如此叫他,害他與她一同受罰,她心中不忍,便不再叫他云修哥哥了。

  他們的關(guān)系也曾十分親近,可如今他跟她說話的語氣卻十分不耐煩,什么叫請她自重,難道他是因為她在府中豢養(yǎng)的面首的事情而生氣?

  “你是在氣我豢養(yǎng)面首?人人都覺得我高高在上,沒有人真心陪我,只有把他們變成我的面首,他們才敢稍微平等的與我相處,我不過是想找些陪我的人,不曾對他們做過什么”

  “公主多慮了,豢養(yǎng)面首是公主家事,無論是什么目的都與我無關(guān),只是大哥與他們不同,不是公主取樂的對象”

  公主心中一沉,他嘴上說著與他無關(guān),卻還是抱著對她的鄙夷,遂冷笑道:“我竟不知你也同朝廷上那些冥頑不靈,專會吹毛求疵的老頑固一樣,只會墨守成規(guī),說些禮法規(guī)矩的事,那我怎么聽說近日你府上住了一山野丫頭,怕也是于理不合,還是早日讓她搬出府中吧,或者來我府中伺候也行,我會讓她做我府中的一等婢女,她也吃不了虧”

  “秦榛是我府中客人,不是什么侍女,她的事不勞公主費心了,我自有安排,還有一事我希望公主知曉,秦榛既是我府上的客人,她的安全我便有責(zé)任負責(zé),昨日之事我希望不要再有下次,不然我定會找公主討個說法”寧云修一口回絕道。

  他態(tài)度堅定,公主見不得他護著別人的樣子,很是不爽,“昨日什么事,本公主不知,倒是你執(zhí)意要她住在府上,莫不是對她有意,當日你能拿婚約堵我,如今怎么忘了你有婚約之事,若是讓你那苦命的未婚妻知道可是要傷心了”公主非是要戳他的痛處。

  “公主該知道,即使我沒有婚約,你我二人身份已是不可能的,別忘了我是你的皇叔”寧云修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管你什么身份,我貴為公主,沒有什么東西是我想要而不得的,你當真要為了一個山野丫頭得罪于我”

  “公主殿下寬宥,我從前得罪公主之處也不少,如今也不多這一次”寧云修淡然道。

  “別忘了你來我府上的目的,若我不放人呢”公主冷聲道。

  “我相信公主是聰明人,公主若是打定了主意不放人就不會派人知會于我,對了,那人我也給公主帶來了,算是物歸其主”說著他身后侍從里有一人被推出。

  “公主該知道,即便皇上再寵愛您,皇室的顏面也是更為重要的,公主知道怎么做是最好的,如此我便不打擾殿下了,告辭”寧云修說完干脆的轉(zhuǎn)身離去,待他出了公主府時,外面他來時停著的轎子里已經(jīng)多了一人。

  公主手中的茶杯被她緊緊的攥著,咣當一聲砸向那跪倒在地的侍衛(wèi)腦袋上,那侍衛(wèi)連躲都不敢躲,公主忽又扯出一絲冷笑,眼角余光掃過侍衛(wèi),那侍衛(wèi)已是抖如篩糠。

  很好,且走著瞧吧。

  富元樓里,富衍給秦榛介紹了富元樓的招牌菜,秦榛點了幾樣后,又對那小二說一定要多加辣子,但不加蔥姜蒜。

  “想不到你還挑食”富衍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

  秦榛哈哈一笑,“蔥姜蒜是調(diào)味料,不算挑食”

  富衍注意到秦榛身后的侍女,“看來寧大人很在意你呀”

  二人在富元樓坐定等菜之時,富衍突然來了這么一句,秦榛很是摸不著頭腦。

  “今日早朝有言官彈劾巡城京軍瀆職,昨日有歹人在皇城腳下生事,竟無人及時趕到,待第二天早上才被人發(fā)現(xiàn)滿地的尸體,如此不作為,非得撤職查辦不可。

  可巡城統(tǒng)領(lǐng)是公主推薦之人,皇上不想令公主不高興,想要從輕處罰。

  太子對重罰之事卻表示贊同,不過太子素來與公主不睦,他會贊同也不奇怪。

  倒是寧大人素來中立,做事留有余地,這次倒是給巡城統(tǒng)領(lǐng)扣了頂大帽子,說今日有一街之失,如此懈怠京城防備,明日便會有一城之失,若有外敵進攻還如此后知后覺,那京城便危矣。

  他說的句句在理,皇上自詡明主,也是不好明著袒護,只是先停職查辦以觀后效”富衍一口氣說完了今日早朝的大致情形。

  秦榛心里清楚,她沒那么大面子,寧云修借機發(fā)作也是有原因的,宣國建國近百年,安生日子過慣了,早就忘記居安思危了,不止京防懈怠,連軍務(wù)也是一樣。

  盛帝朝時樂聞將軍在時還能整飭軍備,樂聞將軍身歿南越時,北方車蘭國趁朝中無人奪取雁城,雁城與京城中再無屏障,是以虜寇長驅(qū)直入直取宣朝腹地也不是不可能之事,現(xiàn)雖有英國公鎮(zhèn)守邊關(guān),重新奪回了雁城,但也不能確保萬無一失。

  “我可沒傻到信了他是為了我才如此的”秦榛撇撇嘴。

  富衍只是笑笑不語,這么快便給她安排上了暗衛(wèi),這等關(guān)心并不像是對待一個普通女子。

  此時菜已上齊,看著十分鮮美可口,秦榛都想嘗試一番,果然是天下名樓出品。

  有一道清蒸鯉魚,秦榛看了直搖頭,道:“你們家大廚做清蒸的魚,怎么能挑河魚呢,河魚刺多,海魚刺少,待我把魚刺挑出來后再食用”

  說完便專心致志、聚精會神的一點點從魚鰭處把刺挑出。

  富衍看著她的動作恍若隔世,從前也有個小姑娘是這般習(xí)慣。

  “挑好了,魚尾的肉是活肉最好吃了,今日你請我吃飯便讓給你了,以前我和我?guī)煾敢黄鸪贼~,從來都是我吃魚尾,他總說魚尾肉少,不如魚身肉多,真真是不會吃呀”

  秦榛說著夾起魚身上的一塊肉吃了起來,味道也是不錯的。

  她吃了幾口后看到烤羊腿旁邊的一小碟鹽突然問道:“你們度支司掌天下租賦,那定州鹽價上漲,可是你們所為?”

  “官鹽乃是鹽運司所管,不過鹽價上漲自是上面的授意,戶部尚書申萬青雖說才學(xué)不高,但最會替皇上攬錢,國之所資,其利最廣者莫如鹽,又怎會輕易放棄鹽上所得”

  “這么說你上司真的好嗎?”

  富衍作失言擔(dān)憂狀,“這里沒有外人,只要你不說,我的上司便不會知曉”

  “好說好說,不過即使貴為天子也會缺錢?”秦榛也算是長見識了。

  這邊還在奇道皇上缺錢的事兒,不遠處的幾桌漸漸有點嘈雜。

  公主府外,一輛寬敞的馬車緩緩駛離,正是睿王府的馬車,兄弟二人對坐其中,中間一方小幾上淡淡燃著溫馨清雅的柚子味熏香。

  寧云修看著大哥面色蒼白的臉,而他眼中似有所波動,遂有些擔(dān)心道:“公主可做過什么出格的事?”

  “不必擔(dān)心,是公主手底下的人辦錯了事,公主知曉后對我很好,也未曾限制我在府內(nèi)的行動,只是不許我出府,想是在等你來接我”寧云逸面色不嘉的臉上浮出一絲安慰的笑。

  “那大哥,為何一副有心事的樣子”

  “我......”寧云逸不知如何說,欲言又止。

  他頓了一會兒又開口道:“當年母妃懷你我二人真是驚險,懷我們雙生子不說,卻又提前生產(chǎn),想來很是辛苦,因此我們兄弟二人自小也是感情深厚,真好”

  “好端端的,大哥為何突然提及此事?”寧云修心有疑惑。

  寧云逸嘆了口氣,終于還是道:“公主似在調(diào)查你,我在公主府中自由行動之時無意間走到一書閣處翻閱書藉時看到一些關(guān)于你的記錄,雖然只是零星的片段,但想必公主這么多年來一直都關(guān)注著你”

  “那不過是公主盛氣凌人的自尊心作祟,因此便特殊關(guān)注于我,私下收集些信息,大哥不必在意。且公主那人如何會輕易讓大哥你看到這些信息,想必是故意留下的想攪亂人心,即使有什么也必不是真的,大哥可是看到些什么?”寧云修試探的問道。

  “沒......如你所說,不足為信”寧云逸拂手道。

  寧云修不知大哥究竟看到多少,也不知公主調(diào)查的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這些年來他知道公主的心思,也一直拒絕公主,反倒是激起了公主的勝負心,對他過分關(guān)注,恨不得把上下幾代、包括家里奴仆和與他接觸過的人的所有事情都調(diào)查個明明白白,如此下去倒是個隱患。

  他不是父母親的親生子一事早在他七歲那年父王便告訴他了,可是卻未讓大哥知曉,若無意外,他會頂著這個身份繼續(xù)做睿王府的二公子,大哥也不必知曉,他本就體弱,免得他知道了憂心,也不知大哥信了他的話沒有。

  “定州百姓鬧事的事處理的怎么樣了?”寧云修轉(zhuǎn)開話題道。

  “若只是普通的聚眾抗議還好,這伙人走投無路竟沖入官府打傷官吏,如此皇上必是不能輕饒。我知百姓苦衷,不忍重罰,可皇上那里必定不允”寧云逸一提起這事兒就頭疼。

  “那判他們充軍戍守邊城可好,他們鬧事不過是爭一口飯食,為了家人能活下去。建安城雖地勢苦寒,條件艱苦,軍餉微薄,但總能免去一二雜稅,供給家人,于大義上講也是保家衛(wèi)國,想來皇上會允的。將來若是能夠建功立業(yè),也算是出人頭地了”寧云修道。

  “如此甚好,可是終不是長久之計,若不能止住賦稅上漲的源頭,今日定州一州能鬧事,明日其他各州也會聞風(fēng)而動”寧云逸緊鎖的眉頭依然沒有松開。

  寧云修抬手撫開了寧云逸緊鎖的眉頭,“一向不喜政事的大哥如今這般愁眉苦臉的可不像你了,這根源只系一人之身,只要朝廷中有多些正直之輩,假以時日一定能除去申黨,唯除去此源才可解百姓之怨”

  兄弟二人都心知肚明,可談何容易,馬車內(nèi)再次陷入了沉寂。

  富元樓內(nèi),一個醉酒的男子高聲大喊著,“‘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公主,五郎哪里比不上那個風(fēng)一吹就會倒的男子,他不就是睿王爺?shù)氖雷訂?,有什么了不起的?p>  五郎能陪公主打馬吊,捶丸,行酒令,最是能討公主歡心,可那世子一來,公主便如此冷待于我,真是心有不甘呀”

  那男子不知喝了多少的酒,醉酒說出一大堆抱怨的話,引得周圍人一陣側(cè)目。

  秦榛她們也好奇的看過去。

  “呵,你也嘗到了被公主冷落的滋味了吧,當初你進公主府時不知使了多少的魅惑手段,天天纏著公主,每次公主與我下棋皆被你打斷,借口頭疼,胸口疼的,非要公主看你耍變臉的把戲,如今真是報應(yīng)不爽啊”另一男子出言相譏,后又放聲大笑。

  他這笑聲倒是刺激到了那醉酒的男子,兩人開始吵嚷起來。

  “他們不會是公主的面首吧”秦榛小聲問道。

  富衍點點頭。

  他目光示意樓內(nèi)小廝時刻注意著那邊的動靜防止生事。

  “不過這公主的眼光、品味倒是不錯,這倆人可真是各有特色呀”

  醉酒的男子生著一雙向上微揚的丹鳳眼,細長的眉毛,薄薄的唇,醉酒后迷離的雙眼更是顯得嫵媚動人。

  而那冷言相譏的男子雖沒他生的好看卻也是五官端正,清秀如玉,別有一番韻味。

  秦榛從富衍這兒得知,那嫵媚男子叫藥五,清秀男子叫楊威,兩人的名字本來湊在一起倒是挺融洽的,偏這倆人倒是水火不相容。

  倆人似在公主府時就結(jié)下了不小的仇怨,看樣子他們說的那世子應(yīng)是寧云逸,也不知寧云修可否順利的把人接出來了。

  “店家何在,這里在座的各位乃是朝中有身份之人,豈可與此等身份的人同室共處,還不快把他們趕出去”一公子拍著桌子道。

  說話之人乃是英國公余威的獨子余錦生,脾氣與他老爹一樣,橫沖直闖的,看誰不順眼都要罵上一通,他老爹被打發(fā)出京城戍守邊疆也是因為這臭脾氣。

  “我過去看一下”富衍看情勢似要生事,忙對秦榛說道。

  秦榛聽話的留在外圍看熱鬧。

  “好啊,是個人都能過來與我爭寵,如今我就破罐破摔”藥五干笑道。

  隨即他抄起桌上的花瓶,眾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之際,余錦生額頭已經(jīng)血流不止,晃了兩下便倒地不起了。

  站在一旁的楊威似乎還在慶幸剛才這花瓶不是朝他腦袋上砸的。

  場間眾人也以為倒霉的應(yīng)該是他,而那罪魁禍首似是還沒醒酒,倒頭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起來。

  其余眾人怕惹事上身,沒等官府過來,早就散的沒影了。

  “你們怎么不攔著他點呀”秦榛對身后的南風(fēng)問道。

  “屬下的任務(wù)只是保護主人一人性命無礙,其余人等并不在保護范圍之內(nèi)”南風(fēng)一板一眼的答。

  她這回答......真是無可挑剔。

  秦榛無奈,但畢竟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不能視而不見,便上前探了探余錦生的鼻息,觀還有救,便拿出止血散敷在傷口處,又點了下周身的幾處大穴,撕下裙邊一角,做了簡單的包扎處理。

  待官府來后,便把傷者和鬧事的人交給官府,已然折騰到了很晚。

  寧云修回府后見秦榛還沒回來,打聽到她去了富元樓,此時已到了門口。

  來的路上一直在回想殷大叔問他的話,他也很是好奇。

  當初讓秦榛住到王府時他也探查過秦榛的身份,從秦榛出現(xiàn)在永州之時往前追溯,一直到居住在靈山這些都是有跡可循的,可是在秦榛被她師父也就是秦安陽救了之前的那段經(jīng)歷卻是一概不知。

  其實他能查到秦榛五歲時起住在靈山已經(jīng)很厲害了,畢竟五歲之前的經(jīng)歷連當事人都想不起來。

  而聽秦榛說她被救時是溺在河邊的,芷櫻妹妹當時也是落水失蹤的,姜育衡那天見到她的時候又是那種反應(yīng),他也懷疑過她是否就是芷櫻妹妹。

  可今天殷大叔卻說秦榛與他十六年前失蹤的姐姐殷正梅的容貌有八成相似,若無血脈關(guān)系,如何會生的那樣像?

  可是殷大叔的姐姐怎么會成了姜育衡的妾室還給他生下了長女,而連關(guān)系親近的弟弟都沒有告知,難道是他之前的推測錯了,秦榛并不是姜芷櫻?

  寧云修正垂眸暗想,卻見入眼處一女子的裙裾被扯壞,再一抬頭見衣服上、手上、臉頰上都蹭上了血跡,眼中頓時一陣驚恐,怎么暗衛(wèi)在旁保護還會受如此重的傷?

  待看到秦榛睜著咕嚕嚕的眼睛閃著光的看著他后,心知她沒事,這懸著的一顆心才算放下。

  “你怎么搞成這樣,富衍呢,你不是跟他一起來的嗎,怎么沒見到他”寧云修問道。

  “他作為這店鋪的代掌事,被官府叫去詢問了,本來想先送我回去的,但我說我有暗衛(wèi)保護,叫他先去忙正事兒,又怕你見我沒回去會擔(dān)心,這不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準備回去呢”秦榛吐了吐舌頭道。

  “我擔(dān)心什么?”寧云修扭頭道。

  “那你剛才那副表情難道是見鬼了呀”秦榛撅著嘴道。

  “是啊,我以為是誰家的女鬼大晚上被放出來亂晃,差一點被嚇到”

  寧云修嘴硬的很,秦榛遂扭頭不理他,抬腳就走。

  秦榛腳下步伐飛快,寧云修兩條大長腿跟的也是從容。

  “樓內(nèi)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寧云修問道。

  “你既然能知道我在富元樓,要不是我的暗衛(wèi)心向貳主就是你另有途徑知曉,樓內(nèi)發(fā)生何事你會不知?”

  秦榛瞥了眼南風(fēng),又向空氣中看了三眼,南風(fēng)木然的搖搖頭以示否定。

  寧云修見她點破只是笑笑,“哪有你在現(xiàn)場目睹情況了解的清楚”

  秦榛見他也不惱,自己干生氣也沒意思,遂從頭到尾的把事情說了一遍。

  “看來那五郎可是給公主惹了不小的麻煩,如今還不知道余錦生能不能救得過來,且不說英國公手握兵權(quán),鎮(zhèn)守邊城,若是此事處理不好,皇上也是寢食難安,余錦生活,則局勢安然無事,死則怕是要挑起禍端了”

  “那你是想讓他活還是死呢”秦榛偏頭看他。

  “他若死禍亂便起,雖然英國公不足以與朝廷抗衡,沖突中也必有無辜百姓要受離別戰(zhàn)亂之苦,他若活則亂事滅,朝廷只要給個合理的說法,英國公自然不會冒險生事,當然是要他活”

  秦榛心想他果然是為大局著想的,雖可以因一己私憤希望公主因此事受責(zé),但卻并沒有做如此選擇,心里樂道他是個君子呢。

  “那便希望宮中的御醫(yī)能夠醫(yī)治好他吧”

  秦榛當日回去晚了,并沒有見到世子,寧云逸第二日早晨起來便匆忙趕回定州了,連招呼都沒來得及打。

  然公主可是連夜入宮,連闖幾道宮門,把睡夢中的皇帝叫醒,嬌聲連連,還不時有幾顆玉珠滴落,叫皇上看了也是不忍多加斥責(zé)。

  “華兒,你可真是給父皇惹了個大麻煩,面首之事,朝中官員已是彈劾不斷,早叫你有所收斂......你就是不聽呀”成帝拿這個被他寵壞了的女兒真是毫無辦法。

  成帝的生母地位不高,當皇子時為著自己的身份也曾自卑過,登上大位后卻極喜血脈貴重的孩子,宋貴妃是大族出身,公主又嬌美可人,因此對母女二人都十分寵愛。

  “父皇,華兒知錯了,那惹事的面首已被我私下處置了,他平時最得女兒歡心了,如今沒了他,女兒日后都不得展顏了,這懲罰還不夠嗎?”公主挽著成帝的胳膊撒嬌的道。

  成帝嘆了口氣,“你呀,你呀,此事朕已知曉,你且安心回去休息吧”

  嘉善公主終于破涕為笑,又道:“父皇,華兒還有一事”

  ......

  待公主轉(zhuǎn)身回府的時候,臉上早已沒了淚水,在飄搖的宮燈映照下,臉上表情忽明忽暗。

  她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即使她貴為公主,最得皇上寵愛,也不是想要什么都能得到的,言官、朝廷的大臣們,還有那人都不使她滿意。

  其實五郎是個俊美的男子,最為柔順,也最為恭謹。

  平時里總是能變著花樣的討她歡心,他會做各種好吃的點心,會講市井的閑事,打吊牌,捶丸也是得心應(yīng)手,她不一定有多喜歡他,也許有一天她厭倦了他也會棄了他,但是她討厭這種被人逼著的感覺。

  他那細細的長眉,小鹿一般明亮的眼睛,就那樣倒在她懷里,嘴里大口大口的吐著鮮血,臨死前還不怪她毒死了他,只不住的道是他給公主添了麻煩,對不住她。

  其實他的容貌比云修更甚,她也不知喜歡云修什么?

  長長的甬道上,月光把她的影子拉的斜長,她的臉上有了一絲看不明的意味。

  早朝上,聞風(fēng)而動的言官們早就擬好了奏疏,雪花般的折子鋪天蓋地的壓向成帝。

  一給事中說:“公主殿下恃寵生嬌,縱容手下當眾傷人,需得嚴懲才是”

  這還算是給公主留面子的,沒直接提面首二字。

  另一御史可是個暴脾氣道:“公主殿下豢養(yǎng)面首,敗壞綱紀,有失倫理道德,捉拿罪魁禍首是為其一,然此風(fēng)不可再長,應(yīng)立即遣散面首們是為其二,公主跋扈多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公主也難辭其咎理應(yīng)懲處此為其三”

  宣朝的言官們最是有職業(yè)素養(yǎng),平生以懟皇宮貴族、大權(quán)在握的人為己任。

  你若廷杖他,則是聽不進諫言,那你就是昏君,他就是冒死進諫的忠臣。

  你若殺他,那正合了他的意,讓他青史留名,而你就是暴君。

  是以他們的懟功厲害的很,可以彈劾你公職做的不好玩忽職守,亦可以彈劾你私下里道德敗壞,作風(fēng)有問題,總之就是豁出命的去懟人。

  太子看眾人對公主已然是群起而攻,卻也不落井下石,做仁厚模樣道:“皇妹素來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下人們做的事哪能一一知曉,所謂不知者無罪,還請父皇寬仁處之”

  這話看起來像是為公主開脫,卻處處坐實了罪名,再不濟也有失察之責(zé)。

  成帝哪里不知道太子的心思,眉毛不由得皺了一皺。

  而言官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早朝上亂成了一鍋粥,說的他頭都大了。

  然寧云修和富衍對此等情況卻是閉口不言。

  公主雖然有錯,但還是那句話,她是皇上最為寵愛的女兒,若是只提手下做錯了事倒也還好,當著人家爹的面把人家女兒貶的一無是處,皇上怎能容忍。

  果不其然,剛才彈劾公主的,尤其言辭激烈的那叫污蔑公主,有一個是一個的拉到外面好一頓廷杖。

  散朝之后,皇上留了幾位大臣召開廷議,早朝上沒討論個所以然來,但總歸要有個結(jié)果才是。

  “眾位愛卿,此事該如何解決呀”成帝開口道。

  皇上剛打完大臣們板子,現(xiàn)在又問他們,眾人具是噤聲,想看別人如何作答。

  還是寧云修開口道:“臣以為,如今應(yīng)以救治余錦生為第一要務(wù),并嚴懲兇徒,昨夜刑部派人去公主府請求移交藥五,但公主府大門緊閉,刑部官員不敢強硬拿人,還望皇上下旨將人犯抓捕歸案”

  “昨夜人犯藥五已經(jīng)畏罪自盡了,如此也算是給英國公一個交代了”成帝道。

  首輔趙榮珍道:“然此事卻因公主殿下豢養(yǎng)面首所起,豢養(yǎng)面首此舉有背綱常,不遵禮教,公主應(yīng)立身遵法,潔身自愛,清則身潔,貞則身榮”

  趙榮珍是個不會變通的人,也不顧皇上的臉色,把自己想說的都說了個痛快,他覺得自己身兼禮部尚書,就有監(jiān)督禮制的義務(wù)。

  但他即為首輔,是天下大臣表率,皇上也不能輕易廷杖他。

  轉(zhuǎn)而問向申次輔,申萬青自然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說如何處置公主是皇上家事,又說英國公該云云,刑部該云云,反正就是說了一圈跟沒說一樣。

  成帝對他云里霧里的回答很是滿意,又轉(zhuǎn)而問向富衍。

  雖然他已過繼出去了,但畢竟事發(fā)地是他‘家’的產(chǎn)業(yè),又沒有及時阻止,肯定少不了他的責(zé)任。

  “臣當日未能及時制止,是臣之過錯,導(dǎo)致陛下為公主憂心,臣甘愿受罰”富衍道。

  他這姿態(tài)放的還挺低,皇帝只是罰了富元樓閉樓三月好好整改,畢竟他家是納稅大戶,成帝的私房錢少不了從他家拿,這閉樓三個月也是少了不少私房錢啊。

  如此罪魁禍首藥五已然伏法,楊威杖責(zé)五十,公主罰俸半年,閉門思過一月,事發(fā)之地閉樓三月,又派宮中御醫(yī)全力救治余錦生,想來可以慰藉英國公了。

  廷議之后,成帝單獨留下了寧云修。

  “陛下可有事要囑咐微臣”寧云修恭謹?shù)馈?p>  私下里成帝對寧云修還是很親近的,“云修不必多禮,按輩分算來你也是朕的表弟,公主之事朕早有所耳聞,華兒胡鬧,你不必擔(dān)心,不過朕聽說近來有一女子住在王府上,孤男寡女怕是于禮不合呀”

  其實哪里就孤男寡女了,府中還有那么多侍衛(wèi)下人呢。

  皇上為何會對這等小事關(guān)心,背后挑撥之人不言而喻。

  怕是公主做賊心虛,前日剛派人想殺秦榛未果,而第二日秦榛又出現(xiàn)在她面首惹事之地,她這種人怎么會信是純屬巧合呢,心懷詭計之人常以為別人也居心叵測,事后秦榛又主動救治余錦生,落在公主眼中更像是賣好兒給英國公而給她上眼藥,是以也必得讓秦榛離了他這個保護傘才好下手。

  寧云修腦子一轉(zhuǎn)飛快地想出了個借口,道:“微臣不敢,母妃時常肩疼,秦榛姑娘從小便隨師父學(xué)習(xí)過針灸之術(shù),也會按摩之術(shù),只是父王和母妃近日在承云山莊泡溫泉還未歸來,是以在王府多留幾日”

  其實按理說申汝斌的案子結(jié)了,秦榛也沒有理由留在王府了,他不知為何對這個女孩有一種別樣的感覺,只想著她能多留幾日,兩個人誰也沒提過該走的事,好似秦榛原來就是王府的人一樣。

  “是嗎,如此可要代朕向你母妃問好”

  倆人又聊了聊家常,成帝才放他走。

  他心里其實有一個疑問,富衍那人精明的很,如何會致使樓中鬧起事來,若只是為了讓公主難堪給秦榛出氣,這手筆未免太大了些吧。

  寧云修雖然百思不得其解,但富衍卻是心知肚明,十年前他與小秦榛曾經(jīng)有過一面之緣,也是在今日富元樓的地界,只不過那時的富元樓還不是富家的產(chǎn)業(yè)。

  他,因秦榛獨特的吃魚方式已先于寧云修一步認出了她,那時她說她已有了婚約,如今他搶先一步,只是不知命運之神可會眷顧于他?

  然而幾日后卻出現(xiàn)了個難解的局面,余錦生當日被花瓶砸傷的額頭倒是還好,可倒下時后腦勺撞到了地面,如今是昏迷不醒,生也不是死也不是,太醫(yī)們也是束手無策。

  “如此,局勢可是不利了,一般這種情況的人,如不能馬上蘇醒,多半是不會再醒來了,這對英國公來說獨子后半生只能躺在床上,不能言不能行,跟死了兒子也沒什么區(qū)別”寧云修在書房中踱步道。

  “不如找我?guī)煾竵砜纯??我?guī)煾缚墒亲苑Q天下第一神醫(yī),我小時候溺在水里半死不活的都能給救回來,想來余公子他也能救回來,你可有途徑幫我發(fā)一些公告,我?guī)煾冈朴卧谕?,居無定所,不知如何尋他,便與他事先約定了發(fā)尋人啟事的辦法”秦榛說道。

  “甚好,我這便讓府衙多在街上貼上官府的尋人啟事,順便也在民間多尋一些游醫(yī),他們見多識廣,說不定會有辦法”

  第二日各州縣的告示上都多了一則尋游醫(yī)的告示,在這些告示不遠處多還會有一則不起眼的尋人消息,上面道,‘一五旬老翁身長膚白,牙口不好非喜嗑榛子,崩掉了牙離家出走了,如有人尋到請與京城后柳巷的洪姓人家聯(lián)絡(luò)’

  洪姓人家是睿王府管家的住所,師父到了自然會帶到王府,秦榛卻不懂師父為何還要打啞謎,但既然師父不愿露出大名,便隨了他去。

  也不知秦安陽這是鉆到了哪處深山老林里,一連兩天都沒等來,倒是姜尚書送來了一封請?zhí)?,說是看秦榛聰穎伶俐,府中小女想與她結(jié)交,邀請她入府一敘。

寒九櫻

秦榛與富衍在小的時候便有過一面之緣,對于當時的富衍來說,秦榛可是類似于小天使一般的存在呢~而秦榛獨特的吃魚方式也是有原因的。這章開始涉及到了秦榛的身世了,而云修的身份也會在后文慢慢涉及,讀者大大們要一起跟下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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