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殺生
“直娘賊!該殺!“
王云寧恨恨的罵了一聲,已經(jīng)攀到了龍嘴處。
一聲龍呤似突地嗚響,更似響在李沐的靈魂深處,“深潭”血池之中血水澎湃,眼可見的骨粉紅霧之間生了圈圈的漣漪。
李沐扶額跪坐,只覺得腦袋將要炸開,仿佛血池之中似有妖邪之物將要現(xiàn)世。血水轉(zhuǎn)著圈,有如血色的龍卷風(fēng),又似血池里憑空的生了一個血水的漏斗。
王云寧一邊解救龍嘴里的彩衣女子,看了看血池,一邊大喊道:“少俠,也不知還會出什么幺蛾子,現(xiàn)在救人要緊,什么男女之防先放在一邊?!?p> 卻是王云寧救下彩衣女子之時,只覺得骨龍似有不穩(wěn),隨時都可能散了架。
說著話卻是從骨龍之上把解救下來的女子臨空的拋了過來,彩衣濃霧中“嚶嚀”一聲,一團柔軟正好落到了李沐的懷里。
李沐不及細想,恰此時,血池之中似也有血色的巨龍凝聚,先是一顆血色的龍頭從血池之中伸了出來。
只是龍頭才生,那巨大的骨龍頓時便如雪崩一般星散,無數(shù)顆枯骨落雨也似的砸落入血池之中。
剛剛生出的血色龍頭也被砸落的枯骨壓的四散迸濺,一時之間,骨落如冰雹,血水飛濺橫流。而血水之中似乎有無聲的咆哮生出,“深潭”里血紅一片,血光,紅霧,骨粉,一團紛亂。
眼里似已不能視物,李沐只可朦朧的看到王云寧有如長空橫渡,借著巨龍之骨為憑有若大鳥般摔落到血池邊上。
狼狽至極!
這時候,李沐已懷抱著彩衣的女子,踩著枯骨前行。他總覺得自他噴了一口鮮血入血池之后,總有一雙眼睛在暗處盯著他。
那眼睛的來處,正是血池。
“逃~”
雖無實質(zhì)性的威脅,可是李沐和王云寧都覺得血池或有妖異,誰也不知道神通境的大宗師還留著什么后手。
血池里龍卷騰空,“深潭“里血水零落。
兩人速度飛快,沿著盤旋的階梯而上,都心下戚戚,一邊震驚于神通境大宗師的手段,一邊為眼前的景象所震憾。
兩人都沒有想到,神通武者之威,竟至于斯,還是在本人不在場的情況之下。
咯咯咯!
地面上的枯骨好似被血水所引,一堆堆的枯骨又變做一個個的骷髏小人,只是骷髏小人數(shù)量雖多,可戰(zhàn)力低微。
一個個悍不畏死。
王云寧在前開道,李沐懷抱著彩衣的女子在后。
嗡!
走在后面的李沐只覺得腦中一陣鳴響,好似有驚雷正響在耳邊,微有些恍惚,似有無邊的血雨灑落,淋得他滿頭滿臉。
腳步不停,搖了搖頭。
李沐已沿著旋轉(zhuǎn)的階梯來到了上一層,才見到“深潭“處除了彌漫的血光之外,血光里似有血絲如游龍。
而那原來的血光似也成了血色的流云,龍飛于云,穿高走低,似有低低的咆哮聲傳出。
兩人不敢逗留,也不知彩衣的女子此時是死是活,一邊掃落骷髏小人,一邊向著入口處飛奔。
兩人也是運氣極好,此時的血池畔,不知何時已站著了兩個女子,皆頭戴著紗笠。兩人不是別人,正是尤紅衣和夜煙。
血霧之中,夜煙幽幽的道:“小姐,你仍是如此的心軟,剛才明明可以殺了那個龍司的狗賊,可是你……”
尤紅衣正手拿著一個血色的“龍鐲”,形似神龍正咬著自己的尾巴。那龍鐲既似琉璃,剔透晶瑩,又如真的神龍咬尾,栩栩如生。
又看了幾眼,把龍鐲收在袖間,尤紅衣才道:“我們的目地已經(jīng)達到,殺不殺他又有何分別呢?而且那李沐又在近前,我現(xiàn)在還不想見他!“
誰能料到,兩個看似柔弱無害的女子,竟……魔宮里十幾年,誰又真的能出淤泥而不染?
另一邊,李沐和王云寧待得到了庭院之時,兩人都有些詫異,只見庭院里已亂做了一團,處處都是打斗之人。
滿院皆是伏尸,地面之上血水縱橫。
盜晏被兩落雁幫的幫眾攙扶著站在一邊,面上盡是鮮血,阮姑娘也倒地不起,不知生死,倒是忘機小和尚拿著把樸刀大殺四方。
忘機每一刀出,都有如掄起了一片山岳,頗有些威風(fēng)凜凜,只是他身單影只,一人獨戰(zhàn),素色的僧袍已變做了血紅。
他的對面,五個統(tǒng)一袍服的黑衣人正把他圍在了中間,小和尚口里念了聲佛號,說了聲:“得罪了“
樸刀平直又婉轉(zhuǎn),旋斬且玲瓏,重若山岳又輕盈如鴻毛,刀光如瀑閃著寒茫,一刀既出,那五人之中便有兩人的狗頭徑直的落地。
骨碌碌。
血落如雨。
“蠻撮鳥,南離的妖人竟敢如此猖狂,以為我天啟無人了嗎?“院中的差人大喊,又見著李沐和王云寧二人如同兩個血人一般的奔到了庭院里,便喜道:“王大人……“
話還未完,話音才落,好大一顆頭顱便飛上了半空。
李沐這時候反常的安靜,他自穿越而來后所見的既有溫情,更有殺戮,可是所有的殺戮加起來,也沒有今晚的多。
似乎人命如草芥,跟本不值一提。
在他心里,江湖要有血性,可也不必如此吧?這那里是普通的江湖械斗,更像是一處戰(zhàn)場?
兩方勢同水火,一方是差人幫眾,一方是魔教之人。
李沐并不管院中的打斗,懷抱著彩衣的女子找了個高處,又探了探女子的鼻息,心道:“還好,仍然活著”
便自懷中掏出有助于補益的藥丸,喂到了如戴了個血色面具的女子的嘴里。
又稍稍的檢查了一下,才發(fā)覺只是失血過多,并無其它妨礙。
便把女子撿了個干凈處放在地上,又看了看倒地不醒的阮姑娘,只見她牙關(guān)緊咬著,臉上似蒙了一層紗,一會兒雪白一會兒青紫。
也不知是中了什么毒了?
心里哀嘆一聲,道:“救人吶,你可是還欠著我銀子……先前的兩千兩,這又兩千兩,可不能死了!”
這時候,盜晏滿臉血污的來到了李沐身側(cè),似受了極重的傷,這倒讓李沐有些意外,他以為盜晏這廝應(yīng)該早溜了,沒想到仍在。
看了看,想了想,李沐對著盜晏身旁的兩個幫眾道:“放下盜公子,你們?nèi)グ褌麊T都聚攏到一起,放在我身邊“
兩人微有些疑惑,盜晏卻點了點頭。
那邊王云寧已紅了眼睛,也加入了戰(zhàn)團,似有一身的血腥,長劍如風(fēng),和忘機小和尚互為犄角,一刀一劍,在黑袍人群之中騰挪應(yīng)戰(zhàn)。
夜風(fēng)如鬼泣,血月似刀割。
良久。
庭院的不遠處,有三人正站在屋瓦之上,兩人是尤紅衣和夜煙,另一人正是先前喊著“刀下留人”的少俠。
他此時一身的儒裝,倒像個赴考的書生,輕聲道:“尤姑娘,寶物可曾得手?”
尤紅衣不理他,只是遠遠的看著庭院中的廝殺,似命令又似吩咐的道:“南公子,此次天啟之行,多勞你費心,學(xué)宮秋試,你可不能耽誤了!”
那南公子叫做南無蕭,是南離魔國的二皇子,聽到尤紅衣回了話,便道:“學(xué)宮納天下之才,總不能不要我這個正經(jīng)的儒生吧?”
夜煙輕嗤了一聲。
卻說這天啟學(xué)宮先前是沒有的,只是在五百年前,前帝隕落,后帝弱小,天下一時大亂,群雄紛起。
天啟雖為中央之國,占了天下氣運,可奈何四周小國林立,一國咬一口群起而攻之,天啟國雖是雄獅,可也有些受不了。
后來有一個叫做“無名”的劍俠橫空出世,他不僅武藝卓絕,更是精通用兵治國之道,更是善于其它雜學(xué),歷十年心血結(jié)束了那場紛亂。
并建言天啟帝君設(shè)立天啟學(xué)宮,攬?zhí)煜掠⑿蹫樘靻⑺?,所以這五百年的和平,天啟學(xué)宮居功至偉。
那“無名“劍俠,便是天啟學(xué)宮的第一任宮主。
屋瓦之上,冷月如在云里,云中盡是血腥,儒生嘆道:“天啟啊,果然是煌煌天啟,死忠之士可是太多了一點……
宮奇,你有功于南離,你的仇,本公子替你報了!“
三人轉(zhuǎn)瞬便消失無影。
庭院里,李沐似一個醫(yī)者般救治傷者,他手法嫻熟,藥又是好藥,倒是收獲了一堆感激。
打斗漸止,有如潮水退卻。滿院堆滿了尸體,仍活著之人,無一不帶傷者。
王云寧一身的血腥味兒站在院中,眼里盡是堅毅,此一役他可是大傷了元氣,一道道命令被他傳了出去。
滿城盡帶黃金甲!
走到李沐的身邊微微彎腰,王云寧道:“多謝少俠出手相救,不然死傷更多,魔宗,呵呵……“
說不出來的凄然。
小和尚忘機卻是手提著滴血的樸刀,一臉的悲戚,口里念著佛號。
忘機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