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女主的庶姐(11)
常言道,三個女人一臺戲,如今這賞花宴上,大大小小的女子聚在一起,難免有些口舌之爭。尤其是這些個京中貴女,哪個不是嬌生慣養(yǎng)長大的,互相攀比也是常有的事。
余葉珠拉著趙璇悄悄離遠(yuǎn)了些,適時余葉蓁和余葉菡也注意到了這邊的騷動,抬腳就往三妹妹這里來。
眾人都忍不住望向那爭執(zhí)中心,只見一個打扮光鮮,渾身上下珠光寶氣的姑娘正沖她對面的纖弱女子發(fā)脾氣。那女子低著頭唯唯諾諾地道歉,眼中隱約可見水光,誰知她的這般作態(tài)反倒引來對方變本加厲的責(zé)罵,在場的其他人難免覺得那華服女子太過跋扈。
余葉珠也忍不住皺起眉頭,正當(dāng)她想張口說幾句話的時候,手心卻被余葉蓁撓了一下。
她扭頭看向大姐姐,有些不明所以。
余葉蓁走到她身后,小聲耳語道:“你瞧那發(fā)脾氣的姑娘,裙擺沾了一大片臟污,顯然是對面之人所為。”余葉珠定眼一看,裙擺的確黑了一塊兒,只是因那姑娘的衣裙顏色濃烈,臟得不太明顯罷了。
余葉蓁又道:“你再看那哭泣的女子,哭得那樣傷心,好像對方對她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然而那發(fā)脾氣的姑娘不過說了她兩句,連重話都算不上,只是看起來氣勢凌人。再者,她弄臟了別人的衣裙,對方責(zé)怪她也是情理之中,她若是大方得體地道歉倒也罷了,偏偏做出這幅受辱模樣,只怕是故意給對方安個跋扈欺人的名聲?!?p> 趙璇離得近也聽見了余葉蓁的話,她點(diǎn)點(diǎn)頭小聲道:“我認(rèn)得這兩位姑娘。那位看起來兇巴巴的是尚書大人的嫡女容玉,平時性子比較嬌縱,人倒不壞。流眼淚的那個,我依稀記得是她的庶妹,好像叫容琪,尚書夫人不常帶她出來,不知今日怎么來了?!?p> 話已至此,余葉珠也明白了幾分,無非是一場嫡庶之間的算計(jì)罷了。她有些赧然,自己方才明顯是沖動了,沒有仔細(xì)看清情況,還好大姐姐提醒了自己。
那頭容玉還有些生氣,今日這套衣裙是母親前幾日為了這次的賞花宴特意給她定制的,裙擺上摻雜的孔雀金線一沾臟污就再難除掉,裙子也就白白廢了。她看著眼前還在盈盈垂淚的三妹妹,只覺得一股火氣從心頭涌上來,忍不住就想破口大罵。
一旁看熱鬧的姑娘們顯然也同余葉珠一樣沒注意那么多細(xì)節(jié),只覺得那跋扈少女越發(fā)可恨起來。
一名黃衫綠裙的姑娘站了出來,她一把拉開容琪護(hù)在自己身后,指著容玉的鼻子道:“不過是一件小事,這位姑娘為何這般得理不饒人,實(shí)在也太小氣了些!”
容玉氣得滿臉通紅,偏偏自己一向嘴笨說不過人家,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反倒是那被護(hù)著的容琪,拉了拉黃衫女子的袖子,一邊流淚一邊小心翼翼低聲道:“這件事都是我的錯,還請這位姑娘不要錯怪了姐姐?!笨上膫窝b還不徹底,余葉蓁和余葉珠迅速捕捉到了她眼中的得意之色。
余葉蓁忍不住悄悄翻了個白眼,內(nèi)心腹誹道,好大一朵白蓮花。
余葉珠則是直接上前,站在容玉身側(cè),不客氣道:“既是你的錯,就別躲在旁人后面,合該站出來賠禮道歉才是!”
容琪一時愣住,仿佛是沒想到會有人這么說,一時連眼淚都忘了。黃衫女子明顯認(rèn)識余葉珠,她皺著眉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接著打抱不平。
“我……自會向姐姐道歉的……”容琪煞白著一張小臉,小聲囁嚅。
“你既要道歉,怎么還不站出來?”余葉珠才不吃她那一套,神情冷漠地盯著她,“長幼尊卑、嫡庶有別你難道也不懂?不然怎么會故意弄臟嫡姐的衣裙,這孔雀金線織就的料子,你下起手來倒是一點(diǎn)不手軟?!?p> 在場的貴女們一聽這話就都愣住了,她們下意識地看向容琪,只見她呆呆地看著余葉珠,隨即立刻哭著反駁道:“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故意弄臟姐姐的裙子,我是無心的……”
“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只這衣裙,你必須得賠給容玉?!庇嗳~珠勾唇冷笑,眼中的寒意幾乎快結(jié)成冰,眾人下意識地選擇相信余葉珠,忍不住離容琪遠(yuǎn)了些,就連方才“打抱不平”的黃衫女子也默默地退回了人群。
容琪暗自咬牙,恨不得摔了帕子轉(zhuǎn)身就走,可惜她不敢也不能。她抬起頭,一雙淚眼望向容玉,企圖獲得對方的憐憫。哪知往日一向容易心軟的容玉直接扭過頭不看她,明顯是氣極了。
周圍的議論聲漸漸大起來,容琪一時有些下不來臺,臉色由白轉(zhuǎn)青,一雙玉手捏緊了手里的帕子,直捏得指節(jié)發(fā)白。
再僵持下去只怕花廳里的眾位夫人也該知道了,余葉珠并不想把事情鬧大。正好二夫人派了嬤嬤過來傳話叫眾位姑娘去偏廳喝茶,余葉珠便看了容琪一下,冷哼一聲后率先和自家姐妹離開了。余下的人也反應(yīng)過來,俱結(jié)伴前往偏廳,獨(dú)獨(dú)剩了容琪一個無人作陪。
容玉則大步跟在余葉珠后面,雙眼發(fā)亮,一副崇拜不已的模樣。
“你別這樣看著我。”余葉珠難得有些不好意思,“這其實(shí)都是我大姐姐的功勞?!?p> 她挽著余葉蓁的手臂笑道:“是我大姐姐心細(xì)如發(fā),注意到事情的蹊蹺之處,我才敢?guī)湍愕?。?p> 容琪忙不迭看向余葉蓁,對方容貌昳麗,一雙桃花眼盈盈如水,眼含秋波。她一時失了神又驚又喜道:“這位姐姐生得好生美貌!”
余葉蓁羞紅了臉,忍不住拿帕子遮面,她如今少女初成,也覺得自己比孩童時少了幾分可愛圓潤,多了幾分窈窕美貌??蛇@話乍一被旁人說出來,她又覺得十分不好意思。
余葉珠又介紹二姐姐給容玉認(rèn)識,她兩眼放光夸張道:“這位姐姐也好漂亮!珠珠,我真羨慕你,姐姐都這么好看,而且你也好好看。不像我,長得五大三粗的,我母親常說我是個粗粗笨笨的傻丫頭?!?p> 一聽這話,三個姑娘都羞紅了臉,又覺得她說話有趣直白,逗人發(fā)笑。
余葉菡的容貌屬于淑雅溫婉的類型,就連笑起來也宛如一株幽蘭。她聽了容玉的天真話語不禁撲哧一笑,笑容里難得多了幾分活潑明媚,又引來對方的驚呼。
其實(shí)容玉并不胖,只是骨架比旁人稍大了點(diǎn),再加上她人長得高,所以看起來比這個時代的姑娘粗壯一些。余葉蓁倒是覺得等她再長大幾歲,臉上的嬰兒肥消失后,必定也是個大氣美女。
她將自己的這個想法告訴對方,容玉聽了一掃之前的郁悶,對自己以后的模樣更多了幾分期待。
世上女子,少有不在乎容貌的,余葉蓁自然也不能免俗,她愛美并非為了討人喜愛,更多的是為了自己看起來賞心悅目,滿足自己的內(nèi)心。比如她從小喝牛乳,一方面是為了夜里助眠,一方面則是為了美白,雖然牛奶能不能美白尚且存疑,但喝了總沒壞處。
一行人聊得投機(jī),興致盎然地前往偏廳。
二太太坐在上首,見姑娘們進(jìn)來了便笑容滿面地邀各位坐下品茶。品茶不過是個由頭,不過一會兒二太太便提議姑娘們來吟詩作對、潑墨作畫。
有心之人自然察覺出了此行的目的,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shù)。那等傻乎乎的比如容玉,就一派天真地跟在別人后頭,還以為是鬧著玩。
這邊偏廳的姑娘之間暗流涌動,那邊寧陽伯老夫人則派小廝請出了自己的小兒子,本次宴會的真正主人公——穆陽。
曾經(jīng)風(fēng)流輕狂的少年如今長成了穩(wěn)重的男子漢,就連皮膚也由原來的白嫩變得黝黑,更多了幾分成熟男人味。他大踏步走進(jìn)花廳,給老夫人請安,一雙眼不自覺地看向蕭氏的方向。
蕭氏低著頭喝茶,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
穆陽提起的心迅速沉了下去,請過安后就轉(zhuǎn)身離開,卻在經(jīng)過蕭氏時頓了頓腳步。
老夫人是什么意思,在座的夫人們都清楚了。這位新晉的西北大將軍剛剛回京,如今已二十有五了卻還未娶妻,老夫人自然是心急如焚。
家中姑娘適齡的都與老人家熱烈攀談起來,幾家女兒還小的,則是默默坐在一旁品茶,故而蕭氏的沉默并不顯眼。
過了半刻,她以更衣之故起身暫別,樂竹跟在自家夫人身后。
穿過幽靜的長廊,一陣涼風(fēng)習(xí)習(xí)吹來,蕭氏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樂竹趕緊將披風(fēng)搭在她的肩膀上。
一雙帶著薄繭的大手抓住蕭氏的瑩白皓腕,將她用力抵在墻角。
樂竹認(rèn)出來人,默不作聲地退遠(yuǎn)了,小心注意著周圍。
“明珠……”穆陽啞著嗓子,漆黑的眼珠里滿滿的都是眼前之人。
蕭氏淡淡地看他一眼,竭力想掙脫他的禁錮,卻反被對方挾制住了。她使勁想甩開,卻被越抓越緊,臉上的偽裝也漸漸維持不住。
“放開我!”她終究失了態(tài),憤怒地低吼道,眼圈微紅。
那雙圈住她的大手松了些,人卻仍擋在她面前。
“你究竟想如何?”蕭氏閉了眼,似是不堪重負(fù)般發(fā)出沉重的嘆息。
“我……”在戰(zhàn)場上橫掃千軍的大將軍,此時又仿佛變成了當(dāng)年的青澀少年,手足無措,一臉茫然。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如何,他恨自己突然的離開,恨圣上當(dāng)初突如其來的旨意,可他唯獨(dú)恨不了她。她做錯了什么嗎?沒有。她等了自己幾年,最終放棄了,是他自己沒有給她一個承諾,一個等待的理由。
蕭氏穩(wěn)了穩(wěn)自己的心神,站直了身體,最終下定了決心。
“穆陽,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我不怪你。我早知你有雄心壯志,你如今功成名就我也為你高興,以后你自有你的如花美眷,只是,我們也就如此了……”
她深吸一口氣,用力推開眼前人,紅著眼睛快步離開,一滴清淚濺在他手背上。
一句“珍重”消散在冷冷的秋風(fēng)之中。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哪怕再見,也再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