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昏昏沉沉
是夜,除了啟先生之外,所有的人當(dāng)然都是住在虹姑的商館里面。“紅石驛寨”的規(guī)模很小,甚至有些敗落,人也不是很多,更談不上繁華,除了那些有規(guī)律的行商之外,一年到頭也難得有幾個人來投訴。商館內(nèi)的房子空了八**九,便宜了駱頭領(lǐng)的商隊,全部以打折的價格住進了上房。
身邊木昆老爹的鼾聲如雷,杜宇怎么樣也睡不著,更可怕的是不僅是木昆老爹,其他人也是如此,幾種不同的鼾聲集中在一起,風(fēng)格各異,或如急雷、或如暴雨……甚至還有如情人纏綿時絮絮細語般的鼾聲,真是讓杜宇大開眼界,第三界果然不同。
了無睡意之下,杜宇無奈地穿上衣服走出了房門。
那個大圓盤還是高高地掛在天上,觸景生情,這讓杜宇想起了到這個第二界第一天的情形。也不知道那些光頭騎士到底是什么來路,看上去神秘地很,應(yīng)該不是獵人。還有那頭巨大的“旋角犀”,還有其他的。
當(dāng)然,不可避免的,杜宇聯(lián)想到了黑魂,從初見面的大動干戈到“滴翠草原”上將自己從“碧信綃”蛇吻下救出來,再到莫名其妙地給自己種那個什么“黑火”威脅自己。黑魂做的這些事情讓杜宇完全摸不著頭腦,完全看不透那個渾身上下包裹在黑袍中的神秘人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唉~”
嘆了一口氣,杜宇挽起左袖,查看手臂上的那條黑線。
即使只是在月光下,手臂上的那條黑線卻仍然像白天一樣地清晰,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杜宇的右手手指順著這條黑線一路木然地摸上去,回想起昏迷前一剎那那種痛入骨髓的感覺,杜宇心中不僅惻然。
手指移動到肩部黑線的盡頭,杜宇習(xí)慣性地稍稍用了點力,卻不料觸到皮膚下似乎有個腫塊。杜宇一驚,借著月光仔細觀察時,卻看不出肩膀上有什么異樣。但是手指摁下去的是,卻是真真切切地感到了那個東西的存在。
用力一按之下,肩膀肉中那個不知名的東西突然有了相當(dāng)強烈的反應(yīng),竟然開始跳動了起來。在明亮的月光下,杜宇只看到自己肩膀上的肌肉竟然凸起了一個包,而且還是一跳一跳的。這一驚非同小可,杜宇連忙罩開右手五指緊緊捂住自己的左肩。
不斷跳動的肌肉被壓制住了,但是一種痛覺卻從那個地方向整條手臂上擴散開來。就是昏迷之前黑魂給自己種上“黑火”時的那種痛苦,既像尖刀在刮骨、又像有一團不滅的火焰在肉里面熊熊燃燒著。
劇烈的疼痛感仍然在繼續(xù),這是一種無法想象的痛覺,在運足全部精力與這種痛覺作抵抗的閑暇,杜宇奇怪自己怎么還不痛昏過去。悶哼了一聲,杜宇仍然沒有昏迷,只是渾身乏力,軟軟坐倒在地上。
瞬間席卷整條手臂的疼痛雖然沒有讓杜宇昏過去,但總算不是太殘酷,僅僅幾秒鐘的時間,杜宇的整條左臂像通了電流一樣,又酥又麻,頃刻間失去了所有的知覺,軟軟地垂在了地面上,也正好讓那疼痛感不再明顯。
“咝——”麻木的邊緣仍然有陣陣的微痛,雖然不是太明顯,但是感覺依舊十分強烈,讓杜宇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媽的!
杜宇在心中不斷地詛咒黑魂。毫無疑問的,這條黑線就是黑魂給自己弄上去的,聯(lián)想到他說的話,肩膀上黑線末端的皮膚下面肯定就是他種在自己體內(nèi)的那個“黑火”。
一時間,杜宇有些絕望了,右手頹然地松開了左肩,說也奇怪,松開之后,那種疼痛感也慢慢地消失了,肩上的“黑火”也安分了下來。
杜宇雙目失神地坐在天井中看著高高掛在天上的圓月。話說望月思鄉(xiāng),此時的他正被自己這種憂傷包圍住了,很是失落。
……
“虹姑……明天下午……我……”
“……你……我去……他們?nèi)硕唷?p> “沒事的……小心……”
“……喂飽了沒……”
“嗯……”
……
一陣壓低了嗓音的悄悄絮語順風(fēng)飄進了杜宇的耳朵,剛剛從失神狀態(tài)中回復(fù)過來的杜宇有些好奇,凝神去聽時,卻又什么也聽不見了。只有細碎的腳步聲朝自己這邊走來。
“誰!”
聽到腳步聲,杜宇剛想走開,卻不想已經(jīng)被來人發(fā)現(xiàn)了,借著月光看時,卻不是別人,正是老板娘虹姑和那個小云雀。
“咦,小哥,是你?。俊?p> 虹姑驚異地看著這個坐在天井臺階上的杜宇,邊上的小云雀也是同樣驚奇,不過她的驚奇中帶著一點警惕和敵意。
“虹姑,他是誰啊?”
“他是……”虹姑愣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p> “我失憶了?!倍庞钫酒鹕韥磔p聲道,“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噢——”小云雀拉長了音,恍然大悟,“原來你就是啟爺爺說的那個從天上摔下來的人啊。”
“從天上摔下來?”虹姑一愣。
杜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木昆老爹是這么說的,我當(dāng)時是昏迷的?!?p> “哦,”虹姑只是點點頭,沒有追問下去,轉(zhuǎn)口道,“小哥,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不睡?”
“呃,我在陌生的地方睡不著,而且……里面的聲音實在是太吵了點?!?p> “原來是因為這個啊?!?p> 虹姑會意地一笑,想了想,手伸進懷中取出一個小盒子。在杜宇疑惑的眼神中,虹姑打開盒子取出了一粒白色的豆子。
“來小哥,這個給你?!焙绻脤⒍棺尤搅硕庞钍种小?p> “這是?”
“我們也不知道這個叫什么,不過我們這里的人誰失眠的話吃一顆這種豆子就可以了,絕對可以一覺睡到大天亮。你叫它‘安眠豆’也可以?!?p> 安眠豆?安眠藥?
“好了,小哥,你們商隊不是明天就要走的嗎?你早點去休息吧,有了這顆豆,他們肯定是吵不到你的了?!?p> 從頭到尾,小云雀都用一種很復(fù)雜的眼神盯著杜宇,杜宇努力想辨別出那種目光中到底有什么深層含義,但小云雀那種若即若離的面容阻住了杜宇的探索。
“你們這是去?”杜宇將目光移開,問道。
“哦,啟先生需要帶一種藥材回去,讓小云雀來拿,藥材太多,她一個人拿不動,我要幫她,剛出來呢,卻沒想到在這里碰上了小哥你?!?p> “藥材?”
虹姑和小云雀行走的朝向并不是商館的后面,而是在朝商館的前堂走去,藥材難道可以放在有酒有肉的前堂里面?雖然杜宇還不清楚這里的藥材究竟有沒有這種強大的防腐壞功能,但是可以直覺地感到虹姑那句話不是真話。
“哦,那你們忙,我回屋睡覺了?!倍庞畈粍勇暽皇谴蛄藗€哈欠,裝出一副疲倦的樣子。跟虹姑和小云雀打了個招呼之后,徑直走回了房間。
回到房間內(nèi),關(guān)上房門,杜宇立刻癱倒在地。手臂上的疼痛剛才并沒有消失,為了不讓虹姑和小云雀看出自己的異樣,杜宇幾乎是在咬著牙和他們說話。
門外天井內(nèi),虹姑和小云雀悄聲交談,聲音很低,像是在咬耳朵。杜宇感覺他們是在說自己,只是他已經(jīng)疼得滿頭冒汗了,根本無暇去偷聽他們在說些什么,況且即使自己安然無恙,也不一定能聽到些什么。
虹姑和小云雀沒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聽著漸漸遠去的腳步聲,杜宇的心神大定,手臂上的疼痛逐漸消散,不知何時崩緊的神經(jīng)也放松了下來,同時也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服已經(jīng)被自己的汗浸濕了一大片。不知為何,虹姑和小云雀這兩個人剛才的行為總給杜宇一種說不清楚的感覺,這種奇怪的感覺讓杜宇心生警惕。
可能是自己多疑了。杜宇甩甩頭,似是想甩掉這個奇怪的想法。
屋內(nèi)木昆老爹和其他人的鼾聲依舊是一群和諧的交響曲。杜宇苦笑,看看手中的那顆白色豆子,再想到剛才那種奇怪的感覺,嘗試了好幾次,還是沒有將這顆能夠安眠的豆子吞下去,而是揣入了袋中。
面對眾人如雷似雨的鼾聲,杜宇雙手捂住耳朵,和衣痛苦地躺下了,畢竟,覺還是要睡的,雖然很痛苦。
直到快天亮的時候,杜宇才迷迷糊糊地睡著。只是沒睡多久,就又被木昆老爹叫醒了。商隊的節(jié)奏總是很快,尤其是在歸鄉(xiāng)的途中。
備足了飲水和干糧,和虹姑道別之后,駱頭領(lǐng)帶領(lǐng)眾人踏上了去七王國的路。可能是好久沒有商隊到“紅石城寨”了,來送行的人出奇地多。不過讓杜宇稍稍有些意外的是,小云雀沒有出現(xiàn)在這個送行的人群中。
問起啟先生的時候,啟先生有些奇怪地看了杜宇幾眼,心中自然是在犯嘀咕。沒有多話,只是淡淡地說小云雀昨晚太累,應(yīng)該是睡過頭了。
看著長得難看,但一身白衣飄飄,瀟灑自如的啟先生一如昨日。杜宇卻總感覺有些不對,但卻怎么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對。才僅僅睡了一小會兒的覺,杜宇的腦子里現(xiàn)在昏昏沉沉的,也不再去想究竟怎么個不對法。
在“紅石城寨”居民的目送下,整個商隊以駱頭領(lǐng)為首,緩緩地從城內(nèi)開拔,經(jīng)過依舊是那兩個老兵把守的寨門,出去了。
離開“紅石城寨”沒多久,商隊就已經(jīng)越過了滴翠草原的邊緣,進入了“血色荒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