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說完就真的沖著言則青微微躬身行了個禮,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只是做做樣子罷了,嘴上說是哥哥,但那人根本沒把言則青放在眼里,傲慢無禮可見一斑。
言則青此刻哪里還有平日里那害羞小師弟的樣子,渾身上下散發(fā)的都是高貴典雅的氣息,那是骨子里,裝不出來,但與對面那個人不同,一點(diǎn)都不招人厭。
言則青端坐在座位上,也不接話,只是笑看著這個管自己叫哥哥的人。
“哥哥回來也不說先回家看看父親母親,要不是云江聽人說這里有位言公子,連作弟弟的也不知道哥哥回來了呢,難不成兩年沒回家,已經(jīng)不記得家在哪里了嗎?”
“則瑾啊,為兄的回來了自然是要回去給父親請安的,只不過你也看到了,我的師兄師姐都在這里,還麻煩你回去幫忙多準(zhǔn)備幾間客房,順便告訴父親一聲,則青招待過貴客之后,便回去給他老人家請安。”
言則青特意加重了父親這兩個字,反而沒有提母親,看來家中情況也是有些復(fù)雜的,眾人也看得出來這兩兄弟根本就是互相不待見,也都知趣地沒有插嘴,也沒好意思再動筷子吃東西。
當(dāng)然,除了小魚和文曉曉。
這兩姐妹給出的解釋是,“怎么能讓這么討人厭的人打擾我們吃東西的興致!”
言則瑾此刻臉都有些白了,明明是自己來找茬的,卻平白無故被人當(dāng)管家指使,又被不知道哪來的小丫頭羞辱。
是的,她們的行為在言則瑾眼中就是故意羞辱自己,只是文曉曉姑且不提,言則瑾是真的不知道,他是真的真的冤枉了小魚,在她眼里討人厭的人怎么能跟好吃的相比。
這回言則瑾右邊那個陰陽怪氣的男人開口道:“哎呦,還真有人拿自己當(dāng)回事了。有些人,從小就被父親送了出去,說什么求仙修道那么好聽,現(xiàn)在也真敢拿自己當(dāng)言家大少爺,也不出去打聽打聽,現(xiàn)在月華城,只知言則瑾,哪有人知道什么言則青啊?!?p> “此言差矣,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就算沒有承歡膝下,那身上也留著父母親的血,小言是不是言家人與外人何干?!卑尊?shí)在看不下去自己師弟被人這么擠兌,短短幾句話說的平心靜氣有理有據(jù),把這個陰陽怪氣的“外人”懟的啞口無言。
“這個真好吃,曉曉,來多吃點(diǎn)!”邊說著邊往文曉曉的碗里夾了好多。
文曉曉卻放下筷子,嘆息道:“這么好吃的一桌菜,卻有人在這里掃興,都沒胃口了?!比缓筇ь^盯著言則瑾,“再不走,拿你們燒菜了?!?p> 眾人感嘆,果然什么人還得靠什么人制啊。
左邊那個叫云江的人看來者不善,拽了拽言則瑾的衣袖,“算了吧,跟這些土包子置什么氣,跌了自己身份,咱們走吧,卿姑娘還在等著咱們呢……”
言則瑾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率先轉(zhuǎn)頭離開了。
不速之客一離開,言則青又恢復(fù)了往常的樣子,一臉抱歉的樣子,道:“對不住啊,師兄師姐見笑了,我沒想到他會在這里,是則青考慮不周了?!?p> 言則青平日里人緣不錯,知道他是好心,此刻也沒人介意什么。
“沒關(guān)系的,小言,我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只不過住到你家怕是不太合適,咱們這么多人,太打擾言伯父了……”白皓說。
言則青也知道自己家的情況,師兄師姐如果真的住到自己家,言則瑾和他母親還不知道要擺多少臉色給他們添堵,便也作罷了,索性讓小二在醉月樓準(zhǔn)備幾間屋子,白皓這回倒也沒再推辭。
符南竹見言則青一臉的尷尬與不自在,忙打趣道:“小言啊,原來你還是公子哥呢,平日里師兄竟然一點(diǎn)也沒看出來,藏得可是夠深的,本來我還有點(diǎn)不好意思吃這頓飯呢,現(xiàn)在終于可以敞開了吃了~平時真是沒白疼你啊!”
聽符南竹這么說,言則青也知道是在為自己解圍,笑著向符南竹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也沒再說些什么。
有這么一段插曲,這頓飯也沒那么熱鬧了,草草吃完便散了。
小魚自然是和九畫、文曉曉一個房間,白皓則是和符南竹一起,其余的人兩兩一個屋,因?yàn)檠詣t青要回家,所以人數(shù)成了單數(shù),燚炎跟誰都不熟便自己住一個屋,也樂得沒有人打擾自己。
三人女人湊在一起,話題自然是離不開逛街了。也是難得來到這么繁華的城鎮(zhèn),三人一拍即合地說要出去逛逛。
回來的時候手里東西倒是不少,但最顯眼的還是小魚手里那串超大號糖葫蘆,已經(jīng)少了倆個山楂珠子,露出來一截竹簽,被緊緊握在手里,可愛的緊。
剛要上樓,正好遇到了言則青、白皓和符南竹往外走,言則青的面色很不好。
“面色如此慌張,這是怎么了?”九畫問道。
言則青沖著九畫草草行了個禮,語速極快地說道:“剛剛?cè)ジ膊畣柊玻褪沁@的老板,他跟我說父親已經(jīng)病了兩月有余了,請了許多名醫(yī)都束手無策?!?p> “什么?那剛剛言二公子怎么沒提這件事?”
不怪九畫這么問,自己父親生著病,言則瑾竟然還有心情出去找姑娘,看樣子這個人不僅僅是在外人面前作威作福,還是個不怎么孝順的紈绔子弟。
九畫本身對這個人只是沒有好感罷了,現(xiàn)在只覺得那張嘴臉著實(shí)惡心。
看言則青似有什么難言之隱,九畫也沒多問,便說道:“我也一起去吧,我懂一些醫(yī)術(shù),許能幫上忙。”
白皓也沒遲疑,點(diǎn)點(diǎn)頭算是答應(yīng)了。
小魚肯定是不會安安靜靜地呆在這里的,忙嚷嚷著也要去,還振振有詞地說,燚炎懂的特別多,肯定能有好主意,符南竹還來不及勸她留下,小魚就已經(jīng)飛快地跑上樓把燚炎強(qiáng)行拽了下來。
燚炎也是很配合小魚,說:“希望在下可以略盡綿力?!?p> 文曉曉當(dāng)然也不會落下,“那我就負(fù)責(zé)整治那位少爺吧?!彼f的,自然是言則瑾。
言宅當(dāng)真可以說是月華城中最豪華的宅子了,地段又好,之前見到言則瑾的時候,他身側(cè)的兩個人也是富家公子哥,卻肯屈居他左右,可見言家并不僅僅是有錢這么簡單。
宅子里的布局?jǐn)[設(shè)都甚有章法,看來言家的家主也是對此很有講究的人。
言則青領(lǐng)著幾人暢通無阻地便進(jìn)了言宅,管家看見了言則青甚是開心,就差沒哭出來了,忙嚷嚷著要去告訴老爺。
倒是言則青先叫住了管家,道:“成伯,我聽安伯伯說父親病了,可是真有此事?現(xiàn)在如何了?”
成伯這才恢復(fù)了常態(tài),一五一十地跟言則青這個言家大少爺報告起來,一點(diǎn)也沒有言則青已經(jīng)兩年沒回家的樣子,“大少爺,老爺他兩月前開始就一直覺得身體乏力,近日來更是連床都起不來了,請了多少大夫來連原因都診不出來,大少爺您回來就好了,老爺甚是想念您,看到您一定會好起來的。”說著,成伯竟然流下淚來。
言則青見成伯這個樣子甚是動容,畢竟自己是他看著長大的,然而此刻擔(dān)心父親病情也沒有時間與成伯多說,便道:“則青不懂醫(yī)術(shù),拜托了我的師兄師姐來幫忙看看,或許有辦法,麻煩成伯帶路?!?p> 成伯見是大少爺?shù)膸熜謳熃?,也知道都是些什么人,忙?yīng)了下來走在前邊帶路。
言家老爺,單名一個韞字,是當(dāng)朝太師言文盛的長子,當(dāng)年為了言則青的娘放棄了高官爵位到這月華城經(jīng)商,日子倒也過得滋潤,誰知言則青的娘生他的時候難產(chǎn)過世了,言則青也是從小體弱多病。
言文盛在言則青的娘去世第二年又給言韞娶了一個女子,也就是言則瑾的娘,李氏。
本來李氏也是個溫柔賢淑的女子,但自從有了言則瑾之后就變了,言韞對言則青越好她就越看他不順眼,后來干脆給言韞出主意說給言則青送到御魔署去,興許身體能好起來。
所以,在言則青八歲的時候就被送到了御魔署,很少回家。
家里只剩下了六歲的言則瑾,自然是手心里捧著,不學(xué)無術(shù),倒是紈绔子弟該有的惡劣行徑言則瑾都占齊了,經(jīng)常是氣得言韞上氣不接下氣的,可以說每日都會被責(zé)罵,還經(jīng)常與言則青做比較,結(jié)果言則瑾母子就越發(fā)的討厭這個言家大少爺。
幾人還未進(jìn)言韞的房間,就隱約聞到從縫隙中飄出了濃濃刺鼻的藥味,白皓和九畫都不自覺地皺起了眉,符南竹這平日里對岐黃之術(shù)不怎么上心的人也不自覺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來扇去,沒好氣地說道:“這什么大夫啊,要給人治死??!真是不像話,什么藥都敢開,吃了還不如不吃呢!”然后招呼著管家問道,“這藥誰給開的?。砍运廊瞬挥脙斆膯??”
“這藥……”管家聽符南竹這么說臉一下子就白了,“這藥是夫人求回來的??!”
言則青本就對那對母子沒什么好感,此刻一聽那個女人竟然亂給自己父親吃藥,一下子就火了,“她人呢!”
管家也沒打算隱瞞,諾諾地說道:“夫人……她今日約了云家夫人聽?wèi)颍浆F(xiàn)在還沒回來?!?p> 言則青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倒是九畫向管家使了個眼色,說道:“成伯,這里先交給我們,我們自會想辦法,您先去忙吧?!?p> 言則青平復(fù)了下心緒,不想讓父親看到自己惱火的樣子,而后才推門進(jìn)了去。
言韞一臉蒼白地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總有一種出氣多進(jìn)氣少的感覺,眉頭緊鎖,難受的緊。
言則青看父親這個樣子,滿心的悔恨,若是自己答應(yīng)父親早些回來,或許也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這對母女到底是沒安什么好心。
“父親,孩兒不孝,回來晚了。”
見言韞沒反應(yīng),言則青紅了眼眶,猛地回頭,噗通一聲在白皓他們面前跪了下來,“師兄師姐,求求你們,救救我爹?!?p> 到底還是個孩子,言則青縱然是平輩弟子中的佼佼者,也不過剛剛成年而已,縱然平日里是最周全禮數(shù)的人,眼瞧著父親成了這個樣子,也顧不得了,因?yàn)槌俗约旱膸熜謳熃?,他?shí)在不知道自己還能依靠誰。
白皓伸手扶起眼前這個讓人心疼的師弟,道:“小言,我們本就是同門師兄弟,不必說這些,你且定心,我們自會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