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別來無恙

　　距離玉泉觀越來越近，騎在馬上可以看到蒲凡齋東墻以東的空地上有人聚集，蒲凡齋至廚房、廚房至無塵堂的路上有人走動。

　　曹店主好奇地問：“無塵道長，平時來玉泉觀時也沒見有如此多的香客，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為何有這么多的香客？”

　　說旺財記“仇”一點也不過分，畢竟還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他認(rèn)為報“仇”的機(jī)會來了，不服不忿地說：“曹店主，來玉泉觀的香客都是在前面大殿和偏殿進(jìn)出，我們看到的前面那個院子是師父住的蒲凡齋，院子?xùn)|面空地上聚集的人應(yīng)該不是香客！”

　　曹店主問：“不是香客是什么？”

　　旺財說：“曹店主，到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曹店主心說：看把你神氣的，是不是覺得到了你那一畝三分地？

　　昨天深夜旺財幾人走后，曹店主對于接待旺財幾人簡直后悔不已，非親非故、也沒有很深的交情，旺財臨走時竟然將護(hù)身法器相贈，鑒于旺財?shù)牡朗可矸荩艿曛髟较朐讲粚?，認(rèn)為旺財一定是看到或著預(yù)見到什么，才將護(hù)身法器相贈以防不測，而這個“不測”是指什么呢？

　　曹店主一夜未睡，琢磨這個“不測”究竟指的是什么，琢磨來琢磨去，不祥預(yù)感愈發(fā)明顯，天亮后，曹店主沒有將護(hù)身法器之事告訴家人，只是對大兒子說，想去趟玉泉觀，店里的事就全交給他打理，由老二曹彬相陪，或許是一天、或許是兩天，具體時間也說不準(zhǔn)。

　　今天見到旺財他們，曹店主原本心里就帶氣，對方的問話他也懶得回答。

　　到了玉泉觀，旺財作為玉泉觀的道士，同時也是玉泉觀的主人，竟然對自己如此不尊敬，這讓曹店主更加生氣。

　　聽旺財話中帶刺，董綏制止道：“旺財，有話就不能好好地說！”

　　董綏的話，讓曹店主有些許安慰，但還是沒有壓住火，回道：“待會見到昱凡道長，我倒要問問將護(hù)身法器給予我家小孫子是何居心？”

　　旺財正要說話，董紜伸左手向后拍了拍旺財?shù)耐?，示意旺財住嘴?p>　　曹店主此行的目的已經(jīng)非常明確。

　　距離蒲凡齋十幾步遠(yuǎn)，眾人下了馬，聽到對面有人大喊：“快看，翠娥姐，是旺財他們嗎？”

　　有人從人群中向他們迎面走來，旺財眼尖，驚呼道：“高棟和他媳婦翠娥！翠娥怎么今天又帶著娘家人出現(xiàn)在這里，師父不是讓她明天來玉泉觀嗎？”

　　董紜脫口而出，說：“趁道觀擺道場來湊熱鬧，還不是明擺著要挾玉泉觀！”

　　旺財看了看曹氏父子，故意提高嗓門，“這下好了，來了兩撥要挾玉泉觀的！”。

　　高棟看上去非常生氣，遠(yuǎn)遠(yuǎn)地就質(zhì)問道：“旺財，你們走時為何不打聲招呼？害得我挨了伯父的訓(xùn)！”

　　扭臉望一眼戴狗皮帽子的董綏所表現(xiàn)出的滑稽樣，高棟忍住沒有笑出聲。

　　旺財反問道：“高師傅，今天這樣重要的場合，嫂子翠娥怎么又帶著娘家人來了？”

　　高棟無言以對閃向一旁，走在身后的翠娥霸氣地回應(yīng)道：“怎么其他村的人能來看熱鬧，就不許我?guī)е锛胰藖?？這幾位是你從老家?guī)淼陌?？他們能?00多里遠(yuǎn)的董家莊來看熱鬧，我們武家莊的人為何不能來？玉泉觀是你們董家的嗎？”。

　　旺財疑惑，看翠娥不依不饒的樣子，莫非她忘了偏方的事？不行，關(guān)鍵時候適度提醒還是有必要的！

　　旺財說：“嫂子，你咋這么大的火氣呢？不給我面子，還不給綏哥面子？莫非昨天晚上回去就尋到治療你家金鑄拉稀的偏方啦？”。

　　依據(jù)翠娥瞬間表現(xiàn)出的遲疑神情，董紜判斷旺財?shù)脑捚鹆俗饔谩?p>　　翠娥強(qiáng)壓怒火說：“旺財，不是嫂子不給你面子，拿我娘家人說事兒我就來氣！”

　　一心想露一手的旺財進(jìn)一步提醒道：“嫂子，今天師父擺下的道場很重要，不是我嚇唬你，今天的道場關(guān)乎綏哥的生命，因此我勸你看熱鬧歸看熱鬧，到時千萬不要生事，綏哥一旦有什么閃失，治你家金鑄的偏方不但沒了------”。

　　旺財指了指董緯、董紜，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這是綏哥的兩位兄弟，話呢------我就不說透了！”

　　翠娥飛身上前，一把拽住旺財?shù)囊骂I(lǐng)非常輕松地將旺財提起，怒斥道：“咋啦？還威脅起我來了？你去打聽打聽，方圓幾十里誰不知道集市上賣豬肉的武大彪子。剛一見面說兩句，我權(quán)當(dāng)沒聽見也就算了，看你小嘴兒巴巴地說起來沒完啦？還搬出這么兩位，告訴你，再來上幾位，我武大彪子也不在乎。你瞧瞧，我?guī)淼哪锛胰耸浅运氐?？?p>　　說話間，就像聽到了命令，東墻空地上站著的十幾人突然向這邊跑來，一個小伙子來到近前，看了看旺財，原本認(rèn)識旺財?shù)乃室庋b出一副陌生的表情，急問道：“翠娥姐，這小子惹你生氣了？交給我！”

　　當(dāng)旺財搬出他兄弟倆時，董紜就氣不打一處來，心說：“這不是明擺著向?qū)Ψ教魬?zhàn)嗎？俗話說，好漢打不出寸地，守著眼前女人的娘家人，搬出我倆，這不是故意找揍嗎？”

　　被勒住脖子的旺財臉漲得通紅，兩只眼睛被擠壓得想睜開已經(jīng)非常困難，但旺財還是努力睜開向董紜投來求助的目光。

　　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望著翠娥的娘家人，董紜故意裝出一副慫樣，借機(jī)掉轉(zhuǎn)頭拉緊韁繩，一副害怕馬受驚跑了的神情。

　　董緯被嚇得不知如何是好，沒想到剛進(jìn)入玉泉觀就遇到這樣的場面，沒怎么出門的他瞅了一眼董紜，也學(xué)著董紜的樣子，轉(zhuǎn)身牽住韁繩一聲不吭。

　　看到兩位兄長的表現(xiàn)，董綏生怕自己再去搭話，反而將場面激化，也只好扭頭拉住韁繩保持沉默。

　　造成如此局面，旺財并未認(rèn)識到是他的錯，看到董家三兄弟的表現(xiàn)，心有怨言：“好啊，我是替你們董家兄弟說話，關(guān)鍵時刻反而都成了啞巴！”

　　熟悉翠娥脾氣的高棟深知，如果他此刻上前勸阻反而是火上澆油，翠娥定會加把力將旺財扔到路邊亂石堆上。

　　高棟來到董綏近前低聲央求道：“無塵兄弟，還不過去勸勸你嫂子。”

　　董綏剛要上前，橫下心要給董家三兄弟來個下馬威的翠娥說：“無塵，你別過來，你過來的話，我寧可不要那偏方，也要把旺財扔出去！是死是活你看著辦吧！”

　　董綏趕緊說：“別別別，嫂子！”

　　若論年齡，自己是長輩，曹店主心想，由他出面或許管用。

　　面前像母夜叉的女子自報家門姓武外號大彪子，讓曹店主想起一個老熟人，武大愣子。十幾年前經(jīng)常往他們曹家馬車店送豬羊肉和下貨，沒聽說武大愣子有這么一個女兒啊？不過看身形、聽聲音，與武大愣子有點像，不管是不是試試再說。

　　主意已定，曹店主卻不想立即上前勸阻，因為他想讓旺財吃點苦頭，以便讓正處在成長階段的旺財長點記性，估計旺財快受不了，曹店主將韁繩遞給曹彬，來之近前，慢悠悠地說：“這位客官，我是北山背面曹家馬車店的曹掌柜，方才你說的大名讓我想到一個人，恕老夫冒昧，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令尊的雅號是武大愣子吧？莫非您是武掌柜的千金翠娥？”

　　其實，“翠娥”二字是曹店主臨時發(fā)揮補(bǔ)充上去的，因為他剛才聽到旺財提起這兩個字。

　　對方竟然能喊出家父的外號，說明與家父很熟，翠娥為之一愣，手一松，旺財趁機(jī)掙脫，踉踉蹌蹌地跑出幾步遠(yuǎn)，用力喘著氣！

　　十五歲的旺財，少說也有六十至八十斤重，提了好大一會兒直至旺財掙脫，翠娥竟然沒有一絲氣喘吁吁的跡象，董紜暗自佩服翠娥的體力。心說，如果打起來，自己未必是她的對手。想想翠娥自報的名號武大彪子，再看看翠娥的塊頭，董紜暗自佩服道：世上真正名副其實的人非翠娥莫屬！

　　翠娥好不矜持地面對曹店主端詳了一陣子，驚奇地問：“您認(rèn)識我爹？”

　　曹店主反問：“你真是武掌柜的女兒？”

　　翠娥答：“是??！您怎么會認(rèn)識我爹？”

　　原來，翠娥的娘家是屠戶出身，其父武大愣子年輕時經(jīng)常沿著荊棘崗里面那條近路去北山背面集市或村子里送貨、也沿著通往臨安的那條東西路往路邊的馬車店、小食店送豬羊肉或煮熟的豬羊下貨，其中就包括曹家馬車店。

　　發(fā)家后的武大愣子在鎮(zhèn)上置辦了店鋪，有了固定的場所后，改為固定經(jīng)營不再送貨上門。

　　最近幾十年，荊棘崗的那條近路荒廢后，再到曹家馬車店那個方向送貨需要繞道，既費時又費力，因此，武大愣子與諸如曹店主這樣的生意伙伴見面的機(jī)會越來越少直至不再來往。

　　經(jīng)過簡單的交談，翠娥得知幾十年前兩家竟然是非常密切的生意伙伴，論年齡，曹店主是長輩，翠娥以為曹店主是旺財回家請來的人，于是主動賠禮道歉。

　　當(dāng)著許多人的面，曹店主也不便詳細(xì)的申明，只好順勢答應(yīng)著，如此一來翠娥對旺財?shù)呐瓪怆S之消散，看在曹店主的面上，心底直爽的翠娥對著旺財招呼道：“旺財，嫂子就這個壞脾氣，不要在意！不要在這里耽擱時間，快去面見師父，即使嫂子饒過你，昱凡道長那一關(guān)恐怕很難過！”

　　高棟一聲招呼，翠娥的幾位娘家人從董紜他們手中接過韁繩，高棟在前面帶路將五匹馬牽到馬棚喂上草料，翠娥及其余娘家人閃到一旁，讓曹店主他們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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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昱凡和高道長正在蒲凡齋與玉泉觀所聘請的三位督士交談，董先鳴也在一旁就座。

　　范貴亭從院外急匆匆趕來報信，說：“旺財他們四人回來了，同行的還多出兩人！”

　　昱凡跑到院外，其他人緊隨其后，抬頭看了看太陽，恰是中午時分，昱凡長長松了口氣，連聲說：“還好，還好！這個時辰能回來，如果順利的話，太陽落山前道場能夠順利完成?！?p>　　高道長招呼道：“請各位去無塵堂就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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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店主在前，到達(dá)蒲凡齋大門時，與從院里出來的昱凡和高道長打了個照面。

　　未等旺財和董綏說話，昱凡非常沉穩(wěn)地向兩人擺了擺手，算是師徒打過招呼。表面上沉穩(wěn)，董綏戴的那頂狗皮帽子還是讓昱凡在心里暗笑了一會。

　　昱凡認(rèn)出了曹店主，心生疑惑，“曹家馬車店的曹店主為何與旺財他們走到一起？”

　　昱凡首先施禮，謙聲道：“曹施主，玉泉觀今天有重要法事要舉行，恐怕不能照顧您，請您先到鎮(zhèn)上找家客棧住下，有事明天再來！”

　　曹店主說：“昱凡道長，老夫沒有急事，您忙您的，我看我的，你就當(dāng)我是來玉泉觀游玩的香客！”

　　昱凡說：“好啊，這個主意好！”

　　眾人向無塵堂方向走去，昱凡看著董綏的背影，心說：“看樣子，無塵的心情還可以。但愿一切順利！”

　　昱凡的目光突然落在董綏身后的一個人身上。

　　其實，方才走出蒲凡齋大門時，昱凡感覺有一個目光在盯著他，看身形，昱凡想起一個人，屈指算來，這個人已有二十年沒見過面了。

　　心有疑惑，便是雜念！

　　為了集中精力完成道場上的一切，昱凡決定走到近前問個明白，只見他緊走幾步，來到近前，低聲問：“這位施主，好生面熟，請問您是哪位？”

　　那人扭臉看向昱凡的剎那，昱凡已經(jīng)認(rèn)出對方，驚奇道：“原來是你，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