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早,白允葭就叫安平去了瓊燁宮,將之前收上來的適齡公子畫像給她看。這些公子個個都是世家出身,有的已經(jīng)入朝為官,有的仍在考取功名,有的則是有世襲的爵位在身,前途可期。
要知道,這些人本就是白允葭已經(jīng)提前篩選再三的了,從家世人品,到外貌長相,都屬上乘??善?,這些人在安平看起來,就是這也不順眼,那也不滿意。
“唉?!卑财絿@一口氣,雙手撐在桌上,托著下巴,一副頗為愁苦的樣子。
“你也不要著急,選夫君這種事情也不是一日、兩日就能決定的。”白允葭勸慰道。
對于這位皇嫂,安平之前一向是很少接觸。陸澤宇跟她都不親近,安平當然也是心里隔了一層。但是自從決定要選夫出嫁后,白允葭忙前忙后給她張羅,從收集資料到篩選,絲毫不馬虎,讓安平心里也很是感激。
說實話,對于這位皇嫂,她還是尊重的,就算上次發(fā)生了些不愉快,但也能理解。而且她在進宮之前就是恭城有名的才女,不僅聰慧玲瓏,而且識禮得體,登后位之后打理起宮中的諸項事物也都井井有條。對于這種有才華、有手段,能夠給皇兄分憂的人,安平都是敬佩的。
“安平的事讓皇嫂費心了。”安平禮貌地對白允葭說道。
“郡主毋須多禮,我是皇后,又是你的嫂子,于公于私都應(yīng)該要盡心為你挑選一個好夫婿才是?!卑自瘦缥⑿χf道。
安平再一次嘆氣,拿起桌上的畫像,又煩躁地丟到一旁去,趴到桌上討巧地說:“皇嫂言重了,之前是我疏遠了給皇嫂請安,怠慢了皇嫂。卻想不到現(xiàn)在為了自己的私事,還要來麻煩皇嫂。這事兒倒是比我以為的難多了,比幼時第一次學騎射都難?!?p> 白允葭看著安平的后腦勺,心中不自覺滋生出一些為人姐姐的疼愛,說道:“你一個小丫頭,情竇未開,自然是難挑到合心的人,多花些功夫也是正常的,最重要的是能選到合適的良人才好?!?p> “合適的良人,”安平跟著重復了一句,抬頭看著白允葭問道,“那皇嫂,什么樣的人才是合適的良人啊?!?p> 這個問題顯然讓白允葭的神色稍微有些僵硬,不過她很快就恢復了平常,雖然是一瞬,但還是被從小就察言觀色的安平感覺到了,她趕緊伸出雙手握住白允葭的手,“皇嫂,安平覺得良不良人的不重要,只要能互相理解、相互珍惜就行了。反正只要是自己挑的人,橫豎都不會太差,如果只想著要人家的好,又不接受人家的不好,再好的良人不是也被嚇跑了?”
白允葭看著安平堅定的眼神,倒是被逗樂了,“你呀,也不害臊,一個小丫頭竟然說出這種話,讓人聽了去還以為你多思嫁呢。這還未出嫁呢,都教訓起我什么是良人來了?!?p> 不介意白允葭的調(diào)侃,安平自顧自地說:“皇嫂,什么叫小丫頭?我可是馬上就要成親的人了。反正這些人都是皇嫂選過的了,我看就這樣吧,看來看去也看不出什么來,我就不多打擾你了,安平告退?!?p> 白允葭無奈地搖搖頭,目送安平離開,在座位上怔愣一會兒,回憶著安平剛才說過的話。
此時,在乾玄宮,程頌正在向陸澤宇匯報恭城出現(xiàn)的異狀。
“這些日子,西郊外的樹林、村莊,還有城門口,都有成群的流民出現(xiàn),但是卻未有地方官員上報出現(xiàn)災(zāi)害、戰(zhàn)亂等狀況,也沒聽說有哪里出現(xiàn)大量的人口遷居,實在是有些可疑?!背添炚f道。
“怎么會這樣,可有派人去查探?”陸澤宇微微皺眉。
“已經(jīng)派人去了,但是這些流民都小群小群的扎堆,突然出現(xiàn)生面孔,會引起他們的警惕,很難混入其中打聽到什么,又不好直接抓捕審問。要查處真相,恐怕還要等待許多時日?!背添灮卮?。
“扎堆抱團的確可疑。如果是大家族遷居,必需要提前上報地方官員,沒道理會突然出現(xiàn)。但若是災(zāi)民抱團逃難,那么人員品流混雜,人人都想著自保,多一兩個同災(zāi)的人有什么奇怪的,竟然連個生面孔都容不下。這些人,恐怕是早就認識了,一起過來的。那如果不是有官員瞞報,就是這群人是私自出逃的,聚集在恭城外面,到底有什么目的?”陸澤宇分析著。
程頌同意陸澤宇的看法,開口道:“這件事我會讓人一直跟進,一有消息就立刻通知?!?p> “現(xiàn)在也只能這樣了?!标憹捎钯澩?。
“你先別擔心,也可能是我們想多了,說不定呈報的折子是在路上耽擱了。”程頌寬慰陸澤宇,轉(zhuǎn)而又想到了什么,“對了,我聽說,安平主動要求選夫賜婚了?”
“是啊,”陸澤宇看著程頌,一副不吐不快的樣子,“這丫頭準是那日被太皇太后訓了一番,所以就跑來我這里說自己想嫁人,其實她心里怎么想的,我又怎會不知?”
程頌點點頭,手一拍桌,說道:“可不是嘛,我就想著,明明平時都說不想嫁、不愿嫁的,怎么可能突然就要嫁人了。我還以為她是哪天跑出宮去,看上了誰家的公子呢,原來是這么個原因?!?p> 看著茶杯都晃了一晃,陸澤宇頗有些嫌棄地說道:“說話就說話,別動手,這可是朕新從成化得來的上品,怎么經(jīng)得起大將軍你的掌力?”
程頌無語,拿起茶杯來仔細看了一看,一臉無語的表情說道:“就這么個杯子,就是上品?我怎么看著跟你之前的那個差不多?!?p> “這你就不懂了吧大將軍,殺敵行軍你在行,但要是論起賞玩、收藏物件啊,你還不如安平一個小丫頭懂得多呢。”陸澤宇一副驕傲的樣子說道。
“是是是,我不懂,我還是去做我擅長的事,盯著那幫流民去了。臣告退?!痹挳叄硇卸Y,頭也不回地果斷離開了。
“你說你,這一個堂堂的大將軍,竟然這般小氣,兩句都說不得。”陸澤宇搖搖頭,叫小陶公公前來把桌上的行頭都給收拾起來,自言自語道:“我還是得把它們收得嚴實點,免得哪天真的壞在他手里,到時候他肯定會說一個杯子有什么的,不會給我賠?!?p> 這邊在匆匆忙忙收拾杯子,那邊程頌就馬不停蹄地離開了乾玄宮,徑直朝宮門走去,卻不想在這里看見了兩個身影頗為熟悉的小太監(jiān)。
“嗯,嗯。”
“噓,小聲點。”
“嗯,嗯?!边@兩聲比剛才更大。
“都說了小聲點,唉,你拽我干什么呀白雪?你看,正好馬車出來了,走啦走啦?!?p> 剛邁出一步,眼前就出現(xiàn)了一個高大的身影,一看這衣服、靴子,不用抬頭看臉也知道是誰了。
“大哥,你怎么在這啊,你今天不用找皇兄,不用去軍營,也不用回去陪大嫂嗎?”安平?jīng)]有拖沓,干脆利落地企圖轉(zhuǎn)移注意力。
“今天大哥什么都不做,專門陪你,開心嗎?”程頌看著眼前陪笑臉的小人兒說道。
倒吸一口氣,安平重重地說道:“開心,特別開心!不過,大哥你可是皇兄的左膀右臂,他沒了你不行的。大嫂也是,她在家操持家務(wù),很辛苦的。安平就比較不用大哥操心了,我天資聰穎,特別會照顧自己,我自己可以的,可以的。”
毫不猶豫地戳穿她的小心思,程頌說道:“是一個人可以,還是一個人出宮可以???”
“大哥,你一點面子都不留給我?!卑财剿餍蚤_始耍賴。
“是嗎?我可是記得有人一年前在宮外差點被人給打傷,可有面子???”程頌繼續(xù)調(diào)侃。
果然,安平一下氣得跳腳,“一年前是一年前,下次讓我遇見那個人,我肯定能打敗他。反正都被你抓到了,我不出去就是了嘛,還翻舊賬,哼?!?p> 安平負氣離開,程頌無奈地看了看,便囑咐了守門的人,“以后郡主要出宮不要過度阻攔,省得她偷溜出去反而更危險,叫幾個人好生跟著,同時通知我和陛下?!?p> 話音剛落,就有一個小身影飛速朝自己撲來,一把被熊抱住,“大哥真好?!?p> “現(xiàn)在知道大哥好了?!?p> “怎么會?安平一直都念著大哥的好呢。那今日——”
忽略面前渴望的一雙大眼睛,程頌堅持,“今日不可,明日也不可。近來這恭城人流復雜,你等過些天再出去玩吧?!?p> “哦,好吧?!彪m然今天還是被攔住了,不過得了準許,以后可以正大光明地出去了,大哥說了今日、明日,但沒說后日。雖然被一群人看著,不能大展拳腳,但總比一直被關(guān)起來來得強。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辦法吧。
安平偷偷地在心里盤算著,還是有些蠢蠢欲動,“大哥,城里不安全,你府上總安全吧。大哥,安平已經(jīng)足足悶了月余了,再這樣下去要悶出病來了?!边呎f,邊晃著程頌的胳膊。
架不住她的央求,程頌還是答應(yīng)了下來,“白雪,你去跟皇上通報一聲,就說郡主去將軍府小住?!?p> “是?!卑籽┗卮稹?p> 程頌低頭看著安平,無奈地問道:“這下可以了吧?是不是該放開大哥了?”
安平滿意地直點頭,“可以,可以”,然后跟著程頌離開了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