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這是江公子第五次來了,見還是不見?”白雪看著安平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
安平想了想,說道:“讓他進來吧。”
“是。”白雪得了指示,滿心歡喜地去給江寰回話了。江公子連日來總是來找郡主,雖然那日的事情讓她也挺生氣的,但看來江公子是真的在意郡主的。
在白雪熱情的引導下,江寰進了棠樺居,看到正坐在房中烤著暖爐的安平,行禮道:“參見郡主?!?p> 讓江寰過來坐著,安平問道:“江公子一連幾日來我的棠樺居求見所為何事?怎么說,這里也是內(nèi)宮,江公子這么做恐怕不合適吧?!?p> 早就知道可能會遇到刁難,江寰沒有覺得意外,面不改色地說道:“是在下唐突了,好不容易才拜托母親跟皇后娘娘求來的特赦入宮,在下只是想親自向郡主道個歉?!?p> 看著他一副翩翩公子的樣子,安平也不想讓他難堪,那晚還是覺得他挺不錯的,語氣軟下來說道:“江公子見外了,安平并沒有生氣。”
聽她這么說,江寰并沒有當真,還是正式地做了一個揖,解釋道:“其實在下并不是故意要隱瞞郡主生病的事,只是最近得了藥醫(yī)治,身體已經(jīng)日漸轉(zhuǎn)好了,所以才沒有特意跟皇后娘娘的人稟報??ぶ饔H自派人去關(guān)心我的身體,家父卻拿了他當賊來懲處,怎么說都是我江府的不是,不知道那位大人現(xiàn)在怎么樣了?”
看著江寰清澈的雙眼,安平覺得他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蘇瑾桐的事畢竟做得不光彩,雖然他們家也不是清白的,但人家也主動來道歉了,還是不要把事情鬧大了,回答說:“他皮糙肉厚結(jié)實得很,已經(jīng)沒事了,江公子不必介意?!?p> 感覺到安平語氣里的嗔怪,江寰不敢確定是對自己,還是對她口中的那個他,反正事情解決了就好,說道:“如此便好,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兩人無話繼續(xù)說下去,場面冷了下來,安平不禁又抱了抱手里的暖爐,這天氣越來越冷了,沒有手爐,就老是覺得冷。
看到安平的動作,江寰開口道:“郡主可是覺得冷了?”
“有一些?!卑财嚼^續(xù)不冷不熱地回答。
江寰沒有氣惱,反而從衣袖中拿出自己準備好的油紙包,里面包著他從竹簽上拆下來的糖葫蘆,還有另外一包是他買來的春餅。有他的身體捂著,倒也不會冰涼,放到安平面前,等著看她的反應。
安平斜眼看了看桌上打開的兩個紙包,說道:“江公子還拿安平當個幾歲的小孩子嗎?”
被她話里的幽怨擊中,江寰沒忍住笑了出來,說道:“不是小孩子,也可以有喜歡吃的東西呀?!?p> 沒有理會他,安平還是伸手拿了一個春餅,放在嘴里嘗了嘗,又放了回去,說道:“還以為江公子多有誠意,這春餅并不似那晚的味道?!?p> “原來郡主竟然有這般聰慧,只一口就嘗出來了,”江寰說道,“其實,今日這餅是我買來的,那日的餅是我娘親手做的。”
眼神停留在春餅上,安平緩緩地問道:“是不是娘做的東西,都比買來的好吃?”
心中對安平的身世了然,江寰明白這是她的傷心事,有些想寬慰她地說道:“其實這世上的娘,也是有很多種的,也有人雖然十月懷胎做了人家的娘,卻沒有盡到做娘的責任。是我幸運,遇到了好娘,如果沒有,我想我也只能接受了?!?p> 安平抬頭看著江寰,見他眼神里透著溫柔,想著他現(xiàn)在腦海里出現(xiàn)的女子,一定是這世上最好的娘親,否則怎么會教出這么溫暖的孩子?
大方地迎著安平的打量,江寰微笑著說:“郡主不必憂傷,我們成親以后,我娘就是你娘,郡主也可以吃到娘做的東西了?!?p> 這話簡直是戳到了安平的軟肋,她心中一動,沒有說話,仍是靜靜地看著江寰。
意識到自己的唐突,江寰趕忙道歉,“是在下唐突了,在下不是說郡主要嫁給在下,在下只是說,呃——”
“你想說什么?你可是反悔了,不想娶了不成?”安平問道。
“自然不是?!?p> 看著江寰呆呆的樣子,安平終于笑了出來。其實這樣也不錯吧,至少我可以有一個家,至少我還能留在皇兄和大哥的身邊,江家就算是為了求藥又如何,有誰不是帶著目的呢?好歹他是個很溫柔的人,比想借著我謀求差事的強,那種人只會給皇兄帶來麻煩。這么想著,安平覺得這門親事,好像也有了些可以期待的東西。
再一次拿起春餅來吃,安平說道:“我們一起吃吧?!蓖蝗?,她瞥見了江寰的手,手背上青青紅紅的樣子,看起來凍得不輕。
發(fā)現(xiàn)安平的目光,江寰不介意地笑笑說:“其實郡主應該已經(jīng)知道了,這就是我常年害的體寒之病,夏天還比較好過,一到了冬天,穿什么都沒用。上次那位大人在我府上看到的藥,就是為了治這病的?!?p> 聽到這里,安平立馬把自己的手爐塞到了江寰的手里,說道:“江公子可以早些就告訴我的,也不會有這些誤會了。上次的事情是安平無禮,還跑到江府大鬧了一場,多虧公子大人大量,不與我計較?!?p> 江寰握著被塞進手心里的暖爐,冷熱的交替讓他身體不自覺打了一個寒顫,說道:“郡主言重了,其實那位大人也是忠心于郡主,才會對我有懷疑吧。反倒是我這樣藏著掖著,才會越發(fā)讓人覺得可疑?!?p> 聽到他說懷疑,安平立馬問道:“你都知道了?”其實想來也是,那種借口也就是江有為見風使舵才能過關(guān),誰會相信啊。
“是啊,其實那天那位大人剛拿了我的藥渣,就被我的丫鬟看到了,但是她不會武功,追不上他,只能眼看著他離開,然后來稟報于我。當時我還沒有想到是什么人會對我的藥感興趣,后來聽到父親的院里傳來消息,說好像拿住了一個宮里的人,才猜到一定是我的事惹人懷疑了,好在趕得及讓人通知郡主,沒有發(fā)生大事?!?p> “通知?那天的消息是公子送來的?”
“正是在下。因為不知道該怎么給郡主送信,才想了這么個辦法,好在沒有給郡主帶來麻煩,不然我真是罪過了?!?p> “他去查你,你還愿意救他?”
“怎么說那位大人也是郡主的人,我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至于他做的事,都是他分內(nèi)的事,我不介意?!?p> 安平釋然地笑笑,說道:“既然公子都不介意了,我們就不說他了吧。一連幾日讓你拖著抱恙的身體在門外枯站,安平怎樣都要賠個不是的,不知道有什么是安平可以為公子做的?”
聞言,江寰倒也大方的沒有推辭,歪著腦袋好像在認真思考著什么。
見他不說話,安平好奇地問道:“這個問題有這么難想嗎?要公子這般傷腦筋。”
點點頭,江寰還是一副優(yōu)雅的樣子,看著安平的眼睛說道:“要說郡主能為在下做的事嘛,倒也還真有一個?!?p> 又沒了聲音,安平等著江寰說下去,“到底是什么事???這么難開口嗎?你放心吧,既然我說出口了,就會想辦法為你辦到的?!?p> “有郡主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其實只是有一個問題,想郡主如實相告。”江寰把手爐還給安平,順便連她的一雙手一起握住,認真地說道,“郡主,我聽我娘說,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讓我們家跟陛下提親,這可是你的意思?”
沒想到他會開口問這些事情,安平一時害羞,把自己的手拿了出來,眼睛看著桌面點點頭。
江寰沒介意安平的抗拒,臉上的笑容綻得更加明顯,說道:“本來我還在想,這到底是皇后娘娘的意思,還是郡主的意思,現(xiàn)在知道了是你的意思,我就放心了?!?p> 安平抬起頭,看著江寰的眼睛,他的眼神還是讓人覺得很溫暖,讓她忍不住想多看看。不過,以為自己是被取笑了,安平看了一眼就馬上把頭轉(zhuǎn)開,問道:“江公子說這話是何意?”
這一次,江寰直接笑出了聲,惹得安平更加不好意思了,氣惱地抬頭,又不好發(fā)作什么。
擔心真的惹惱了她,江寰便有話直說了,“在下得郡主青睞,實屬三生有幸,既然郡主都同意了,那我便回去讓父親準備,不日進宮提親?!?p> 心里平靜了下來,安平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想了想,開口道:“既然我們都要成親了,就不要稱呼我為郡主了,叫我的名字吧?!?p> “好,那郡主,安平,也不要再稱呼我為公子了?!?p> “好?!?p> 空氣突然間陷入安靜,氣氛有些尷尬,安平?jīng)]有再看江寰,如果她此時抬頭了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他的臉上始終都掛著淡淡的笑容,在初冬的天氣里,顯得格外的溫暖。
江寰一直坐了很久才離去,兩人說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到了用膳的時間,陸澤宇還專門遣了人來叫他們一起,這門親事就算是心照不宣地確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