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刻，鶴車跟著婦人落在山間一塊青石鋪就的廣場上，已有一個青袍男子在一旁侯著。這男子滿頭白發(fā)，面容卻很年輕，長眉細(xì)目，只看臉也就二十多歲模樣。
張恪下車，男子就迎上來兩步，微微拱手一禮：“白閑頭見過陵陽殿下。”
張恪回了他個更深的禮：“張恪見過白仙尊?！?p> “殿下請入內(nèi)堂奉茶敘話?！?p> 白閑頭引著張恪穿過廣場一側(cè)一座牌坊門樓，繼續(xù)往前走去，車鶴自己解去車架，飛入山中玩耍覓食去了。
不一會兒來到一處靜室落座，張恪說了兩句久仰之類的客套話，就轉(zhuǎn)入正題，道：“不瞞白仙尊，我今日來此是有事相求，白仙尊定然已看出，我的道法修煉的有些混亂?！?p> “殿下似乎修了太和派的功法，但氣民五行齊修，確實(shí)罕見?！卑组e頭道。
“仙尊慧眼如炬?！睆堛〉溃骸拔矣谒哪昵敖?jīng)選徒大會入了太和，如今確實(shí)是太和弟子，不過我今日來此，卻是為我個人私事。我習(xí)練了一門名為《真龍十方術(shù)》的真靈淬體術(shù)，才陰差陽錯成了今日這般模樣，個中情由，想必仙尊不難猜到？”
白閑頭看了一眼張恪腰間，道：“殿下這條蹀躞帶上，有四塊出自敝門的固本培元佩，其中一塊還是出自白某之手。白某試著一猜，殿下莫非是五行凝氣，再戴著這四塊玉佩修習(xí)真靈淬體術(shù)，修成了今日這樣？”
“仙尊明見，正是如此?！睆堛〉溃骸拔耶?dāng)初也是貪圖修為進(jìn)境，糊里糊涂修成這樣，后來聽說這么修筑基無望。再后來又偶然聽派中一位仙尊老祖提及，貴門約三千年前也曾風(fēng)行過淬體術(shù)輔助道法五行齊修，似乎還創(chuàng)出了獨(dú)到的筑基法門，今日來此便是想求此法。我也不白要，或買或換，仙尊盡管開口，一切好商量。”
“唉！”白閑頭輕嘆一聲，略遲疑，道：“筑基之法敝門確實(shí)有，不過……殿下親臨，若是要別的東西，只要敝門有，白某定然拱手奉上，唯獨(dú)這筑基之法，恕難從命，還請殿下見諒。”
“這是為何？”張恪道：“我今日來此只是私事，所以如果貴門將功法給我，也只是我私人之物，不是給太和。孤是皇帝孫子，言必有信，白仙尊盡管放心?！?p> “非為此?！?p> 白閑頭搖搖頭，道：“殿下聽說的沒錯，真靈淬體術(shù)敝門有，固本培元佩敝門也有，五行俱全的弟子雖說罕見，可敝門傳承九萬年，期間也收錄過不少。所以敝門確實(shí)早就發(fā)現(xiàn)這個修煉辦法了，敝門將之稱為‘淬道法’。
約三千年前，敝門確實(shí)不惜厚賞招錄了百余名五行俱全、資質(zhì)上佳的弟子，嘗試淬道法修煉。此法修煉也確實(shí)進(jìn)境極快，無論最終筑基與否，全都二十年內(nèi)便到了氣民巔峰，最快的甚至只用了不到十年。
但殿下既然知曉這陳年舊事，想必也定然知道了，淬道法如今已被敝門列為禁術(shù)，幾門淬體術(shù)功法，以及殿下想要的筑基法門，都一并封存在了禁地之中，門人弟子禁止踏足禁地半步，殿下可知為何？”
“正要請教?！睆堛〉馈?p> 白閑頭道：“用淬道法修煉，第一個障礙是極難筑基，用常法絕無可能。不過正如殿下所知，當(dāng)年敝門一位先人依據(jù)這些人的情形，創(chuàng)出了一套獨(dú)特的筑基法門。詳細(xì)情形白某也不太清楚，似乎是要引奇寒入體。
此法兇險異常，據(jù)說多半人都死于奇寒。但只要熬過來的，卻都成功筑基了所以當(dāng)年也有大約三成人成功筑基。”
“三成！”
張恪一時驚得目瞪口呆，正常的專修一門，能成功筑基的也不過百之二三而已，這辦法用于五行齊修，成功率居然還高處了十多倍！
“三成的筑基成功率雖說極高，可一旦筑基不成，就必死無疑，這是淬道法的第一個害處?！卑组e頭道：“另外，殿下可知那些成功筑基之人，后來又如何了？”
張恪搖搖頭，這也是他此行想要了解的一個重點(diǎn)。
白閑頭道：“他們中的絕大多數(shù)，在筑基后片刻間，就受到淬體術(shù)反噬，有人爆體而亡，有人重傷致殘，有人瞎了，還有人神魂異變成了瘋癲癡傻。只有一人幸免，他起初也受反噬重傷，后來傷愈，武技卻直接從武校境躍入武宗境，但又終身不敢動武，更不敢再動用淬體術(shù)，就怕承受不住第二次反噬。道法修為也一直困在太境真人，約二百年后壽元耗盡而死?！?p> “啊！”張恪一驚：“為何會這樣？”
“具體緣由眾說紛紜，無有定論，白某并非當(dāng)事人，更不會曉得，只是知曉門中曾發(fā)生過此事?！?p> 白閑頭又道：“殿下再想，淬道法修煉，固本培元佩必不可少，可法佩每擋下一次淬體術(shù)調(diào)動來的元?dú)猓愕扔谄鋬?nèi)法力受到一次沖擊耗損。
如今殿下功力淺，法佩出自人仙之手，抵擋成千上萬次沖擊也不在話下。所以以淬道法修煉，達(dá)到五行氣民巔峰只是遲早的事?？梢坏┲泱w術(shù)會直驅(qū)武宗境，武宗一擊之下，即便人仙本尊也無力硬接，何況區(qū)區(qū)一塊法佩死物？
所以即便筑基后能承受淬體術(shù)的反噬，但沒了法佩之助，淬道法也就不能用了，用常法修煉，真人的壽元又多不夠五行齊修至結(jié)丹，最終只能是被困在真人境，耗盡壽元。
所以這無疑是一條道途斷頭路，還兇險異常，九死一生也不足以形容。殿下萬金之軀，卻以身涉險，《真龍十方術(shù)》已是源出敝門，敝門豈敢再給殿下筑基之法？”
張恪默然半晌，忽然笑道：“事已至此，回頭無路，所以我意已決。白仙尊只管將法門給我，成與不成在我，就算修出個好歹也是我自己的事，與貴門無關(guān)?！?p> “殿下莫要為難白某，此事萬無可能。”
白閑頭搖頭道：“萬一殿下修出個好歹來，即便殿下不怪長生門，可太子殿下、太子妃或是殿下諸兄弟，要是有誰怪罪下來，也非長生門八千弟子所能承受。此事涉及山門存續(xù)，白某恕難從命?！?p> 張恪見他甚是堅決，心知一時半刻定然說不動他，心中念頭一轉(zhuǎn)，笑道：“既然仙尊如此說，我也不好再勉強(qiáng)，只能另想其他辦法筑基了。不過一直聽說長生山風(fēng)景如畫，我難得來一趟，想在山中游覽幾日，還請仙尊允準(zhǔn)。”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白閑頭微微笑道：“長生山也是皇帝陛下的疆土，殿下要游覽，何須白某允準(zhǔn)。不過敝門長居此山，對各處都熟悉，待白某為殿下找個好向?qū)??！?p> “多謝仙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