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的清晨,長生門山門前,張恪與白閑頭等一眾長生門人辭別過,登上鶴車,緩緩騰空而起,向東飛去。
飛到下午時分,已到了長生山以東千里之外,張恪忽然又讓鶴車掉頭向西南飛去。
這幾日白閑頭派了自己的親傳弟子金坤給張恪當向導,帶他游覽長生山。金坤虛境丹士修為,入門已五百多年,對長生山的一草一木、過往故事都了如指掌。
兩人接連幾日在長生山中四處游覽,張恪連哄帶套,變著花樣試探,從金坤口中將長生門當年修煉淬道法一事始末打聽了個七七八八。
當年長生門招來那批弟子嘗試淬道法,因承諾的待遇豐厚,擔心其他弟子不滿,因此刻意將他們分開,全都送到長生山西南千多里外,西海中的一個荒島上去,幾乎是另成一門了。
淬道法失敗后,他們就將那個島設為禁地,禁止門中弟子再踏足。并用一個法陣將島籠罩住,從空中無法看見,以免被偶然路過的修士注意到。
但如果從海面上接近,依然能夠找到那個島。近千年來,大宣和新平國之間的海貿日漸繁榮,一條海上商路恰好就從那個島附近經過,島上又有淡水,所以曾經時常會有商船靠停補水。
但因為法陣的緣故,島上時常會出現些異聲異象,把人都嚇跑。后來以訛傳訛,就說那島是個鬼島,島上有鬼屋,島下還鎮(zhèn)壓著個被上古仙人制服的妖魔,所以才會時常出現異象。
千年下來,那島在海商間反倒極有名,經常來往于大宣和新平之間的海商都知道那島,將其稱為鎮(zhèn)魔島,遠遠避開。
第二日一早,張恪就駕著鶴車出海了,不知道鎮(zhèn)魔島的確切位置,他就順著大宣和新平之間的海上商路,一路向西南飛去,沿途不時降下向商船打聽。
新平國在大宣西南兩千里外的海中,由上千個海島組成。新平人和宣人其實同文同種同族,原是大陸上的平朝人后裔,約五千年前,平朝滅亡,一些遺民逃到島上,建立了新平國。
新平千島出產諸多香料及上好絲綢,但卻缺糧、茶、牲口、瓷器等,因此和大宣之間貿易往來十分頻繁。
大宣內陸諸州的物產要銷往新平,都是先沿天河運到出??谔幍臐h州清波城,再由此換海船去新平。所以這條海路也是大宣和新平諸多海路中最繁忙的一條,來往商船極多,并不難找到人打聽。
當日下午,從一條海船上打聽到,由該處向北五十里左右就是鎮(zhèn)魔島了,于是張恪就讓鶴車低飛向北。
飛了不大一會兒,就見前方遠處海面上出現了一個島嶼。遠遠看去,島成南北走向,狹長一條,約二三十里。島上一南一北兩座山峰并立,中間一條開闊山谷,滿眼郁郁蔥蔥,南面山峰上還有一線瀑布直掛而下。正是先前打聽到的鎮(zhèn)魔島樣子。
整個島看起來并無異常,反而似乎景色還不錯。就連長生門說有法陣遮掩的天空中,也是青空一片,看不出什么異常。
又飛片刻,臨近海島,依然還是沒看出什么異常,但明知海島上空有法陣,所以張恪也不敢駕鶴車在島上飛,就落在了靠近海灘的淺海中,下車登島,讓車鶴自己去玩。
登上海灘,前方不遠就是密林,張恪直接躍上樹梢,就向最高的南峰飛躍而去,打算先上山頂遍覽島上全貌,然后再決定從何處尋起。
島上三千年沒有人煙,林子密不透風,林中有些蛇蟲之類的,有些還就在樹上,不過張恪神念展開,方圓百丈內都能察覺到,很容易就避開了,不一會兒就到了南峰山頂。
此時天已擦黑,站在南峰山頂一棵樹上,他一眼就找到了想找的地方——下方山谷中靠后的地方,有一片方圓約莫三四里的建筑群,包圍在密林之中,十分顯眼。
屋舍完整,院落中荒草都沒一棵,一處院落里的幾棵竹子,隨風輕搖。甚至連柱子、門窗上的油漆都完好。這在外間很平常的景象,在這一片荒島密林中出現,顯得很是詭異,甚至有點瘆人,難怪海民傳說這島上有鬼屋。
三千年的房屋不塌,自然是法術作怪,所以必然就是那里了。于是張恪縱身躍下山巔,踏著樹梢,就朝著那片建筑越去。
不一刻到了建筑附近,張恪從密林邊緣一棵樹梢躍起,向著最近的一處院墻落去,剛剛躍出七八尺,人在空中,忽然眼前閃現一片淡淡光幕,一個巨大的淺綠色透明穹頂形光罩,將整片建筑群罩在其下。
光罩出現的太突然,又近在咫尺,張恪收勢不及,一下就撞了上去,就像是撞到一堵無形軟墻之上,雖然不痛,但身法卻亂了,就跌落了下去。好在有武技在身,略一調整,還是穩(wěn)當落在地上。再一看,光罩又不見了。
張恪伸一只手向前探去,手剛探出不到一尺,那個巨大光罩又出現了,將手頂住。他逐漸加力,最后使上了全身氣力,光罩卻也沒有一絲變化,手掌不能前進分毫。
這光罩由水元氣凝聚而成,就和當初五方山山巔守護三寶的那個類似,只是更大、更強了無數倍。
張恪暗想,五方山那個光罩可以用自身靈氣去影響元氣靈性,使其瓦解,或者直接用蠻力破壞,但這個卻不可能。一身力氣用到極限,它晃都不晃一下。而且這么多水元氣,就算自己體內五行靈氣耗盡,也只是杯水車薪,不可能破壞其靈性。
看來只能找“陣眼”破陣了。
法陣被修道界傳得神乎其神,似乎高深莫測,但張恪曾聽說過,法陣的道理其實很簡單,也只是對元氣靈性的一種利用。
比如眼前這個法陣,就是通過某種陣法手段,將大量水元氣靈性煉化成某種匯聚功效,聚在一起形成個大罩子,隔絕內外。
但這些元氣暴露在天地之間,風吹日曬、鳥獸沖撞,都會影響靈性,致使部分元氣靈性改變,從而脫離法陣。一兩日或許無關緊要,但時間久了,如果沒有補充,法陣就必然崩潰。
因此任何法陣都必然有元氣來源,如果只是短時立陣,修士靠自身靈氣,或某些存儲元氣之物就可以維系。但像眼前這個,如此大,還存在時間如此久,不可能是人力或者某件器物能維系的,只能是源源不斷吸納煉化天地元氣來維系,這個吸納煉化天地元氣的設置,就叫“陣眼”。
眼前這個法陣一定有陣眼,而且肯定就在附近,就近將法陣中潰散出來的水元氣重新吸納煉化,補入陣中,循環(huán)往復。否則陣眼太遠,日夜不停的吸納煉化大量水元氣輸送到此,一則傳輸損耗太大,二則幾千年下來,此地和陣眼所在之處都會元氣失衡,早就出現天地異變了。
這島南北二十來里,東西七八里,也不算小了,陣眼應該就在島上,只要找到陣眼將其破壞,元氣供給一斷,不用多久法陣就會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