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前往帝京

　　陸家上下三百余人的尸體堆成了一座小山，陸二夫人的尸體一半在岸邊一半在蓮花池里，池內(nèi)血色斑駁，好不恐怖。

　　陸老夫人帶著小五從京城趕回來，看到這番情景，直接昏死了過去，五小姐陸瑛嚇得坐在地上哭起來。

　　“小五乖，不哭。阿檸，你先帶小五去休息，我送祖母回房。”

　　顧檸帶著小五回到房中，看著小丫頭被嚇壞的樣子，輕聲哄著。

　　“嫂嫂，我二哥呢？”小五拉著顧檸的衣袖。

　　顧檸鼻子一酸，回想著陸彥中箭死死護(hù)住她的那一幕，眼眶不禁紅了起來。

　　“你二哥呀，去了一個(gè)大家都找不到的地方養(yǎng)病啦。。?！?p>　　哄著小五入睡后，顧檸走出房門，忍了許久的情緒在這一瞬間涌上心頭，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阿檸。。?！?p>　　顧檸飛快地抹了一把臉，揚(yáng)起笑容：“長兄，祖母情況如何？”

　　陸修心中自責(zé)，倘若不是自己回來的遲了，陸家怎會(huì)覆滅，陸彥又怎會(huì)。。。

　　“方才歇息下了。阿檸，你先歇息會(huì)吧，我已經(jīng)派人去尋阿彥的尸身了?！?p>　　顧檸搖頭，她要去顧家，去看自己父親母親最后一眼。

　　“阿檸不孝，重來一次還是沒能保住你們，保住顧家。。?！?p>　　殲滅大金賊人以后，陸邢在養(yǎng)傷，顧檸、陸修分別忙著處理大小喪事，每件事都要親自來辦，不過兩天的時(shí)間，兩人就清瘦了一大圈。好在安陽城的百姓念著陸修的救命之恩，在忙活好自家的事后，都前來幫忙。

　　“公子，二公子的尸體，還是沒有找到。”

　　顧檸立在陸修旁邊，聽得這話，不由得眼前一黑，往后仰去。陸彥為了她犧牲了自己，而今她卻連讓他入土為安都辦不到。

　　陸修連忙扶住顧檸，嘆了口氣。搜尋陸彥尸身的眾人一時(shí)間也不知如何安慰，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謝過各位了?！鳖櫃幏€(wěn)住身形，淡淡笑著朝眾人行了一禮，便去了先前陸彥居住的院子。

　　院里的鶴望蘭開得正好，血腥味已經(jīng)散了，藥香也已經(jīng)散了，既熟悉又陌生。只覺得院里的景致越發(fā)清幽了，好像那溫潤如玉的少年還在的樣子。

　　顧檸曾想著待她把陸彥的病治好，就帶他看遍這世間一切美好的事物，與他白頭偕老、共度一生。上天總是喜歡開玩笑，給了她重活一世的機(jī)會(huì)，卻還是帶走了她最想留住的人。

　　陸修悄悄跟了上來，見顧檸失魂落魄地站在陸彥的院子里，想要開口說些什么，最終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只是靜靜地看著。

　　過了許久，陸修輕喚一聲：“阿檸，天色不早了，回吧。”

　　顧檸回頭，粲然一笑，眼淚隨即落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活在這個(gè)世界上的意義，她本想和孟千煜對抗到底保住自己的至親，不料今生安陽城一戰(zhàn)提前奪去了她父母的性命；她本想報(bào)仇雪恨后和那個(gè)待她極好的少年四處游玩，卻讓他因保護(hù)她丟了性命。。。

　　在千軍萬馬面前悠然自得的少年，此時(shí)見得顧檸落淚，竟變得束手無策，不知如何去安撫她。

　　“阿檸。。?！?p>　　看著顧檸好像這世間都沒有什么值得她留念的模樣，陸修溫聲喚道?；焓滥蹶懶迯奈催@么慌亂過，可是顧檸哭的著實(shí)讓他心慌。

　　陸修上前擁住了近乎精神崩潰的顧檸，一遍又一遍地說著：“阿檸，別怕。。?！?p>　　“阿檸，即使阿彥走了，你還是我陸家的姑娘，還是我陸家的少夫人。我說過，陸家會(huì)護(hù)你一世無憂。只要長兄一日不死，便護(hù)你一日，我會(huì)替阿彥，守護(hù)你一生。”

　　顧檸哽咽著喊了聲：“長兄?！笨薜迷僖舱f不出一句話來。

　　冬雨連綿不絕，好似在為死去的人悲傷。頭七過后，陸二夫人以及陸家三百余人的尸身一同下葬。

　　陸老夫人步履蹣跚，看著棺木中的尸身，老淚縱橫，陸修扶著才勉強(qiáng)站穩(wěn)。

　　“祖母，孫兒還在。”陸修溫聲說道。

　　短短幾日時(shí)間，紈绔少年變得如此老成，有條不紊地處理著陸家一切事宜。

　　陸邢一身白衣，傷還沒好的少年更顯得面色蒼白，上前行禮：“祖母，孫兒亦在?！?p>　　“祖母，顧檸會(huì)替二公子侍奉您，顧檸在，二公子就在?！鳖櫃幖t著眼，老夫人聽得這話更是泣不成聲。

　　“好孩子，有你們在，祖母撐得住。”

　　哀樂奏響，百姓幫著把陸家的一口口棺材抬出陸府，陸瑛哭得一抽一抽的，老夫人也忍不住又抹起了眼淚。

　　這邊棺材剛?cè)胪?，那邊官兵就包圍了了眾人?p>　　“刺殺安陽太守之人，是誰？”

　　穿著一身玄甲的少年盛氣凌人地問道。顧檸認(rèn)出這人，老皇帝的兒子，瑞王梁臺(tái)然，前世與陸修交情甚好。

　　顧檸剛要上前說話，便被陸修伸手制止。

　　“是我。”

　　“擅自領(lǐng)兵滅了大金的也是你？”

　　“是?！?p>　　梁臺(tái)然看著不卑不亢的少年，眼中有著幾分敬佩之情，卻還是端著瑞王的架子。

　　“本王奉皇上旨意前來押你進(jìn)京候?qū)?。擅自殺害朝廷命官，擅自領(lǐng)兵與大金開戰(zhàn)，滅了大金十萬余人，破壞兩國邦交。你可知罪？”

　　陸修嗤笑一聲，梁臺(tái)然不滿地皺眉，斥道：“大膽！你敢取笑本王？”

　　“回王爺，陸修方才并不是取笑王爺?！?p>　　梁臺(tái)然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陸修的下一句話卻差點(diǎn)讓他摔下馬。

　　“陸修是恥笑我南華國主竟如此懦弱，破壞兩國邦交？小爺我滅了大金又如何？”

　　“你，你你你，大膽！來人，把他押走！”

　　話音剛落，安陽城一眾百姓跪在地上：“求皇上饒陸公子一命！”

　　百姓們心里都清楚，那些京城的大人物才不會(huì)管他們的死活，若不是陸修，他們就只有死路一條。

　　梁臺(tái)然頭都大了，皇上原本是派平陽侯，他的舅父前來押陸修，他想看看這滅了大金十萬鐵騎的人究竟是個(gè)怎樣的人物，非得請命前來安陽城，皇帝拗不過他，只得允了?？扇f萬沒想到會(huì)是這番局面。

　　“你們別跪了！又不是本王下的旨，求皇上你們倒是去京城求啊跪本王干嘛！折壽喂。。?！?p>　　陸修瞥了梁臺(tái)然一眼，轉(zhuǎn)身同陸老夫人說道：“孫兒先去京城一趟，家中事宜有阿檸和四弟，祖母千萬保重身體?！?p>　　“帝京不比安陽城，你啊，萬事小心?！崩戏蛉瞬簧岬乩懶薜氖郑壑杏粥邼M了淚水。

　　陸修點(diǎn)頭，走到顧檸身邊，輕聲道：“照顧好祖母?！?p>　　一身白衣的陸修自己踏上囚車，眾人鴉雀無聲，目送著救了一城百姓的少年遠(yuǎ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