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立秋也,天朗氣清,惠風和暢,飲歌煮茶,所謂快哉兮!如此舒適宜人的天氣,正適合發(fā)呆閑聊,只可惜啊,今日還是內(nèi)務(wù)府出宮采辦日。
舒云煙妝容精致,身著猩紅色宮裝,身邊茶香繚繞,她挽袖隨性撫琴,韻律單調(diào),不成曲風。
小喜子腳下無聲,快步走來,躬身道:“主子不愧是料事如神,玉嬪果然把人跟丟了!”
“呵~”舒云煙冷顏輕嘲,她就知道,一個初出茅廬的世家小姐能有什么手段。舒云煙手下按琴,終成曲調(diào),輕攏慢捻抹復(fù)挑,調(diào)清聲直韻疏遲,一曲陽光三疊,行云流水。
琴音落盡,舒云煙甩袖起身,自信勾唇:“現(xiàn)下,輪到本宮出馬了。”說完環(huán)視著一直侯在身旁的木靈木曉和泉兒小喜子,吩咐道,“按本宮說的去做吧!”
四人輕聲稱:“是?!蹦眷`木曉和小喜子應(yīng)聲退下,只留了泉兒一人。
泉兒上前,落后舒云煙半步,問道:“主子,我們現(xiàn)在去陶然居?”
舒云煙頷首。陶然居是明貴人的住所,不管她們在哪兒交易,這明貴人總歸是要回去的吧,說不定還是帶著舒云煙想要見到的東西回來的。
曲徑通幽處,陶然居隱在一大片竹林之后,甚是清涼寂靜,只聽得見風吹竹林沙沙作響的聲音??撮T的小太監(jiān)正在一頓一頓的打著瞌睡,泉兒上前拍了拍他:“這位公公,勞煩進去通報一聲,舒妃娘娘駕到!”
這小太監(jiān)顯然還沒睡醒,眼睛半閉半開,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哪個舒妃娘娘?”
泉兒見他如此不敬,一掌拍上他的腦門將他打醒,“琉璃殿舒妃娘娘駕到!”
小太監(jiān)這才看清了泉兒身后站著的這位美若天仙的主子,慌忙跪下,全身顫抖:“奴···奴才參見舒妃娘娘,請娘娘安?!?p> 泉兒注意著自家主子的顏色,見其沒有搭理這個小太監(jiān)的意思,便出聲直接問道:“明貴人可在?”
小太監(jiān)俯身貼在地上:“明貴人出門了,并不在屋內(nèi)?!?p> “出去多久了,可有說去哪兒?”泉兒追問道。
“約摸著有一個時辰了,”小太監(jiān)聲音顫抖著:“奴才只是一個看門的,并不知曉小主的行蹤。”
意料之中,算算時間,她也快回來了。
小太監(jiān)總算回過神,“要不請舒妃娘娘先進屋內(nèi)稍等一會兒?”
舒云煙環(huán)顧四周,景色清幽,在這兒就挺好,又見不遠處有一石桌石凳嵌在竹林中,便示意泉兒清理一番,“本宮就不進去了,在外等著便好?!?p> 小太監(jiān)俯首稱是,又連忙幫著泉兒打掃石凳上的灰塵,然后又從陶然居內(nèi)端了杯茶奉上,舒云煙當然不會喝,揮了揮手,泉兒心領(lǐng)神會,開口道,“這里就不勞煩公公伺候了?!毙√O(jiān)行禮退下,站回陶然居門檻處,只是這回不再昏昏欲睡了。
一炷香過后,明貴人獨自一人抱著一只紅木盒子出現(xiàn)在舒云煙的視線范圍內(nèi),她,當然也看見了舒云煙,臉上的表情只有一霎時的怔愣,便立刻恢復(fù)正常,用寬大的水袖掩了掩懷中的盒子,對著舒云煙行禮道:“嬪妾參見舒妃娘娘,請娘娘安。”
舒云煙拂袖,淡淡道:“免禮?!?p> 明貴人起身,試探著:“舒妃娘娘這是在竹林納涼?”
“非也,”舒云煙和顏悅色的頓了頓,“本宮在等你?!?p> 明貴人一愣,立刻警覺起來,抱緊了懷中的盒子,“不知娘娘找嬪妾所謂何事?”
“怎么,明貴人難道不想請本宮進陶然居坐一坐嗎?”舒云煙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又帶著她的眼睛看向石桌上的茶杯,這陶然居的茶可都喝了。
“是嬪妾疏忽了,娘娘請。”明貴人立刻反應(yīng)過來,看來舒云煙等了她很久了。
明貴人將舒云煙引入屋內(nèi),陶然居室內(nèi)狹小,一覽無余,明貴人先請舒云煙坐在軟塌上,然后將懷中的盒子光明正大的放在梳妝臺上。
舒云煙自然猜到里面是什么東西,只是沒想到她打了明貴人一個措手不及后,她居然能鎮(zhèn)定的毫不避諱將紅木盒子放在顯眼的地方,看來是想到法子了,不過,又有何用呢?“方才看你抱著這個盒子,想必是得了寶貝吧?”
“哦~”明貴人在另一邊的軟塌坐下,神色如常,“不過是一些嬪妾陳年的舊首飾,拿到內(nèi)務(wù)府修補一番,方才才取回來。”
舊首飾?呵!想必里面都是足金打造的珍寶吧!她也真敢說,真不怕自己讓她打開來看看。不過,時候未到,舒云煙并不心急,隨意敷衍道:“這樣啊?!?p> 她不心急,并不代表明貴人就耗得起,“不知娘娘今日前來,究竟所謂何事???”
舒云煙慵懶抬手撫了撫鬢角,語氣淡淡的:“本宮有一樁生意,想要拉你入伙?!?p> “娘娘抬舉嬪妾了,嬪妾天資愚笨,并不懂這些,恐要讓娘娘失望了?!泵髻F人想也不想,從善如流的拒絕道。
舒云煙明眸善睞,勾唇輕笑:“先別急著拒絕,你還沒問是什么生意呢,萬一恰好是你擅長的呢!”
其實不管是什么生意她都不會接,不過明面上的面子還是要給的,于是她順著舒云煙的話,問道:“那敢問娘娘要做的是什么生意?”
“走私,”此話一出,明貴人果然怔愣住了,舒云煙看著她的眼睛,氣勢逼人,“行賄?!?p> 明貴人瞬間慌亂,心虛的逃避開舒云煙的目光,“娘娘,這事可說不得笑?!?p> “本宮像是在說笑嗎?”舒云煙一臉笑意的看著明貴人,乍看起來甚是親切自然,若是對上她的眼睛便會看清里面的冰冷寒意。
明貴人始終不敢與舒云煙對視,她直直看向前方,正義凌然道:“此事有違律法,嬪妾恕難從命。”
“呵!”舒云煙覺得頗為諷刺,輕笑出聲,起身緩緩走到梳妝臺前,對鏡端坐,神情冷艷,看著鏡中明貴人的倒影,“的確,行賄受賄有違律法,論罪當誅,但,私藏臟銀的罪小一些吧?”舒云煙裝作一臉無知,看著明貴人。
一聽這話,明貴人自然猜到舒云煙怕是知曉些什么,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看向鏡子中那張冷艷高傲的臉。
舒云煙見她終于看向自己,微微一笑,當著她的面,緩緩打開梳妝臺上的紅木盒子?!把剑髻F人的舊首飾經(jīng)內(nèi)務(wù)府修補一番后,竟比本宮的新首飾還要華麗呢?!闭f完,似作無辜的,感慨的摸了摸頭上的珠釵步搖。
“娘娘到底想說什么?”明貴人顯然繃不住了,竟然半句解釋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