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秋庭回到北平之后又開始忙碌起郁家的事,近日郁家的生意背后屢屢有小人搗亂,雖說及時挽救造不成多大的損失,卻也攪得郁秋庭心煩意亂。
“二爺,沈小姐來了?!?p> 郁秋庭聞聲抬頭出門迎接,原本陰沉的臉上浮現(xiàn)一抹喜色。
“雪晚?!?p> 沈雪晚微微頷首,莞爾一笑,一襲白裙飄飄若仙,五官精致,眼里裝下了滿天星辰,她從不是高傲的小姐,反而天真可愛又落落大方。
沈雪晚的父親是有頭有臉的軍人,與郁秋庭的父親是世交,所以沈雪晚與郁秋庭從小便認(rèn)識。
她傾心于郁家的長子,只是他沉迷風(fēng)月,眾人皆知,倒是可惜了沈家小姐的深情。
“二哥哥,過幾日是父親的生辰,想請二哥哥去府上做客?!彼器锏匦χ?,坐到一旁托著下巴。
“雪晚聽說了郁家發(fā)生的事,那天很多大人物會來,二哥哥可以跟他們聊聊?!?p> 郁秋庭品著茶不說話,聽著沈雪晚在一旁喋喋不休。
她突然安靜下來,郁秋庭也隨之一愣,“怎么了?”
“聽手底下的人說,那日會有不少少爺公子到訪……許是父親要把我許配出去?!?p> 郁秋庭的手抖了一下,杯中的茶水灑了兩滴出來,他皺了皺眉,不安的表情轉(zhuǎn)瞬即逝。
“二哥哥,你知道的……我不想……”
他輕輕應(yīng)了一聲,沈雪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抬起了頭,“二哥哥……”
“你想我怎么做?”
“二哥哥,只要你在那天,跟我父親提親,他一定會答應(yīng)的!”
沈雪晚看著他,郁秋庭有些不知所措,他知道,她讓他提親不是因?yàn)殓娨馑?p> “二哥哥,你以后若是要娶哪家的姑娘我絕無二話?!鄙蜓┩砩锨袄羟锿サ氖只沃鰦?。
“婚姻大事,怎么兒戲?”
郁秋庭日日想著能娶沈雪晚回家,可真正能做到的時候,他卻猶豫了。
對自己不公平,對她也不公平……
況且,他怎么會娶別家的姑娘,有了她,他恨不得把她當(dāng)寶一樣。
她要夏天的白雪也給她帶回來。
什么都可以,唯獨(dú)這件事,沒辦法武斷答應(yīng)。
“二哥哥……”
“雪晚,你先回去吧,讓我……讓我好好想想。”
下人們送走了沈雪晚,郁秋庭坐在正廳的中央,指尖在扶手上輕敲著節(jié)奏,時間仿佛過的很慢,他的腦??瞻琢撕芫?。
他打算出去走走,郁家的“墻”太高,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了。
郁秋庭穿了身西裝,披上斗篷,帶著頂高帽出門了。
他和郁秋謫長得很像,畢竟是親兄弟,可是他倆最大的不同,就是郁秋庭清冷了些,成日僵著臉。
郁家的人都像帶了面具,唯獨(dú)郁秋謫灑脫得很,稍有不悅,便是眼神也能殺死人了。
父親說他兄弟倆的性格都不適合做商人,都不算和顏悅色,都不想阿諛奉承。
但事實(shí)是,他們做的還不錯。
快除夕了,北平又冷了些,雪花落在他的帽子上又或者肩上。
“二哥哥!”一個女孩拉住了一個男孩的手,“二哥哥你手怎么那么涼,回頭讓我母親給你做雙手套?!?p> 郁秋庭愣了愣,看著眼前兩個孩子。
…………
二十年前。
“雪晚這是去哪了?怎么還沒回來?”沈夫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來回走著,外邊的人還沒傳來任何消息。
十二歲的郁秋庭跟著那群大人跑來跑去,幫忙找著那個小妹妹的下落。
那是他第二次見到沈雪晚,第一次是沈伯伯帶著她到家里玩的時候。
她輕輕一笑,像一片白月光……郁家上下許多人都對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郁秋庭跑進(jìn)了一片人煙稀少的樹林,身后的人慢慢少了。
那是離北平不遠(yuǎn)的一座小山,寥寥住了幾戶人家。
他們往鬧市去了,但不知怎么的,郁秋庭總覺得,那里沒有她。
“有人嗎……救救我……”獵人捕獵的深洞中傳來微弱的呼救聲,好像隨時都會斷掉,郁秋庭朝著那個方向加快了腳步。
沈雪晚望著洞口,意識開始模糊了,手腳都失去了知覺,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雪晚?是你嗎?”郁秋庭朝著下面喊了一聲,只能聽到一點(diǎn)點(diǎn)的聲響。
不管了,先救上來再說。
郁秋庭找了根藤蔓放下去,咬住手電順著藤蔓爬到了下面。
“雪晚?”沈雪晚靠在一邊,臉上都是傷,分不清是被樹枝還是側(cè)壁的沙石擦傷的。
郁秋庭嘆了口氣,想來沈雪晚也是沈家的大小姐,淪落至此……
“走吧,我?guī)慊丶??!庇羟锿プ呱锨?,蹲下身子把她背了起來,“沈雪晚,醒醒,抓緊了?!彼阉氖滞罄@道自己前面單手扣住,有些不太好往上爬。
“你……不要管我了,這樣你也回不去的……”沈雪晚有氣無力地說著,郁秋庭的眉頭擰成了疙瘩,“別小瞧我了,抓緊?!?p> 好不容易爬到了上面,郁秋庭的右手磨出了些水泡,手腕也被藤蔓擦傷了,像鮮紅的手飾,他伸出手看了一眼,調(diào)整好了沈雪晚的位置,走出了樹林,走出了小山。
“秋庭?”郁秋庭的兄長郁秋城跟著人們找到了郁秋庭和沈雪晚,他幫郁秋庭攙著沈雪晚回了沈家。
沈夫人看到女兒平安回來,抹了抹眼淚,懸著的心算是放下了。
郁秋庭站在一旁,小小的臉上臟兮兮的,沈長官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你啊,跟你父親年輕的時候真像,是個男子漢!”
“謝謝沈伯伯,沈伯伯,雪晚沒什么事的話,我先告辭了,您好好陪陪伯母跟雪晚?!庇羟锿バ辛藗€禮,沈長官應(yīng)了聲好,他便離開了。
郁秋城也行了個禮,轉(zhuǎn)身跟上了郁秋庭。
沈雪晚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了郁秋城離開的背影,微微張口伸出了手,“秋城哥哥……”
自從那之后,沈雪晚便日日跟在郁秋城身后像一條小尾巴。
“二哥哥,秋城哥哥去哪了?”
“二哥哥,你和秋城哥哥一起到我家吃飯吧,娘親做了好些菜,可好吃了?!?p> “二哥哥,你說,秋城哥哥喜歡什么樣的女孩?”
在郁秋庭對沈雪晚的記憶里,她每次喚他二哥哥總是因?yàn)橐蚵犛羟锍堑南侣洹?p> 可郁秋庭知道自己的兄長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不說,一是因?yàn)槟鞘亲约旱男珠L,二是因?yàn)?,他不想打破沈雪晚心里她的秋城哥哥美好的幻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