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逃離了那個地方,頭也不回地向醫(yī)院門口跑去,狠狠地撞在了一堵墻上。
準(zhǔn)確的說,那是一堵有些溫暖的“墻”。
她下意識推開了眼前的人,與之拉開了距離,一張清秀的臉映入眼簾。
“這里是醫(yī)院,走廊里切勿奔跑?!彼靡环N近似公式化的語氣說道,倒有些教書先生那般老頑固的感覺。
云衣低頭道了聲“抱歉”,又往醫(yī)院外跑去了。
醫(yī)生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看著遠(yuǎn)去女的女孩,突然感到好笑。
孰不知,一粒種子落入了心田,正悄然無聲的生根、發(fā)芽。
他只覺得那女孩可愛,像上帝降落人間的天使一般。
也以為,那該是最后一次見她。
“醫(yī)生?他這是怎么回事?”醫(yī)生為郁秋謫又詳細(xì)檢查了一下。
“沒事,只是一時間太過努力地去回憶某些事情,用力過猛?!?p> “那他……”梁萱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郁秋謫,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他可以出院了嗎?”
她想帶著他離開,她相信總有一天他會想起之前的一切。
與她的一切。
醫(yī)生狐疑地看了眼梁萱,停下了手中的筆,抬頭看了她一眼,“你是家屬嗎?家屬才能辦理相關(guān)手續(xù)?!?p> “我……”她咬咬牙應(yīng)了句“是”。
“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梁萱見云衣不在,索性謊撒了個徹底,“我是他的夫人?!?p> 醫(yī)生想起了剛才那個女孩,記得登記處的資料是那個女孩才是郁秋謫的夫人。
這個女人,在撒謊?
“夫人?”醫(yī)生冷笑了一下,“那煩請你帶著證件,去辦理出院吧。”
證件?她哪來的證件?
梁萱一時語塞,竟圓不回這個謊了。
她上哪找個證來?
醫(yī)生見她說不出話了,便離開了,臨走前還交代她記得讓家屬去繳納費用。
梁萱看向郁秋謫,有些無可奈何地坐在了床邊,明明人就在眼前了。
“如果你真是我的,該多好啊?!?p> …………
郁秋謫仿佛沉入了海底,無法呼吸,周身一片黑暗。
他抬手想抓住救命的東西,卻發(fā)現(xiàn)周圍什么都沒有。
他放棄了抵抗,慢慢沉入海底,等待死亡。
就在這一刻,卻有一個女孩撥開了海水,向他游來,仿佛帶來了來自陸地的陽光。
他瞇著眼睛,想看清她,卻怎么也睜不開,看不清。
人越來越近,他終于看清楚了她的容貌。
“萱兒?”他輕聲喚道。
梁萱聽到了他的聲音,欣喜若狂地拉過他的手,“我在,秋謫,我在這?!?p> 他慢慢睜開了眼,梁萱熱淚盈眶地抱住了他,“你想起我了,你真的想起我了?!?p> “我這不是,沒事嗎?”
郁秋謫覺得奇怪,這個懷抱,不是他日思夜想的那個。
他皺了皺眉,心想著可能是自己還沒完全恢復(fù)。
醫(yī)生路過病房門口,看見這一幕,無奈地?fù)u了搖頭。
他從跟著老師在醫(yī)院行醫(yī)開始,這種還未完全恢復(fù)記憶就胡亂認(rèn)錯了人的例子,不在少數(shù)。
這一切,全憑上帝安排吧。
他低著頭在胸前劃了十字,默默地離開了。
郁秋謫出院了,領(lǐng)著梁萱住進(jìn)了秋落樓。
管家一臉的不解,卻不知從何問起。
云衣得知郁秋謫出院,歡快地從樓上跑下來,卻在下一秒涼了心。
郁秋謫攬著梁萱,好一副恩愛夫妻的樣子。
“你怎么在這?”郁秋謫見云衣從樓上下來,不解地問道。
“我?”云衣看了眼梁萱,自嘲地笑著,“我是秋落樓的女主人,我不在這誰在,她嗎?”她指向梁萱,滿臉目中無人。
“放肆?!庇羟镏喞淅湟痪洌鄣孜⑴?,見云衣還是個孩子,便不與她計較,略過她,被梁萱扶著上樓了。
梁萱自知理虧,一句話都不敢吭聲。
“三爺他這是怎么了?”管家走向云衣,“云衣你也別太擔(dān)心,或許是發(fā)生什么事了?!?p> “管家伯伯,我沒事,這幾日,云衣就暫且不叨擾了?!痹埔赂鎰e了管家就走了出去,離開前還抬頭看了眼那棵楓樹。
滿樹綠葉,竟看得有些刺眼。
半夏從里面出來就看云衣一臉仇視地看著那棵楓樹,又氣呼呼地離開了。
她一臉疑惑地看向管家,可管家只嘆了口氣就走向他自己房里了。
“今兒個怎么回事?一個兩個都怪怪的?!?p> 云衣走了沒幾步就找了個臺階坐下了。
她好像,沒地方可以去了。
“真的是……早知道就留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彼龤鈶嵉靥吡艘荒_旁邊的石子,托著下巴,一臉悶悶不樂。
快下雨了。
她抬頭看了眼天空,烏云慢慢的密集起來了。
“有點像……喪家之犬?!?p> 這是她剛學(xué)的詞語,用在這里應(yīng)該沒錯。
很快豆大的雨點就打在她身上,她抬著頭,任雨水從她的臉頰劃過。
冰冰涼涼的,澆滅了滿心的煩躁。
她微微睜開了眼,看著雨來的方向,那是一片陰沉沉的天空,沒有一絲光亮。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
一把傘撐過了她的頭頂,她下意識的往旁邊看去。
“雨水雖然涼快,但長時間處于冷水中會著涼的。”
他是給郁秋謫做手術(shù)的那個醫(yī)生。
云衣抬手擦干臉上的雨水,瞇起眼睛看向他。
棱角分明的五官襯著白皙的臉龐,細(xì)長而藏匿著銳利的黑眸,薄唇輕抿,臉上沾了幾滴雨珠,格外的好看。
像夏季荷葉上的晨露般唯美,傍晚的風(fēng)一般溫柔。
云衣卻無心風(fēng)月。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贬t(yī)生開口道,“我叫陸思深,是醫(yī)院的醫(yī)生?!?p> 云衣點了點頭,她見過他。
“你家在哪?”他不厭其煩地又問了一遍。
“秋……”云衣剛想回答,卻咽了回去。
那個地方,她還回的去嗎?
“秋落樓?你是郁三爺?shù)姆蛉耍抑浪?。”陸思深像一名紳士一樣伸出手,等待著云衣把手交給他。
她知道,這只是出于禮貌,留洋回來的人都喜歡這一套。
但是她始終沒伸出手,她不想回去,不想回去看著自己的三爺與別的女人如膠似漆。
“你……不想回去?”
云衣?lián)u了搖頭,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愿意跟我回去嗎?”
云衣回想起了郁秋謫對她說過的同樣的話,搖著頭不禁向后退了幾步。
誰知拌到了后面的臺階,失去重心向后甩去。
卻沒有像意料中與地面親密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