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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藏草莽

第五十章 香消

金屋藏草莽 佩戟 2618 2020-04-09 19:22:37

  這個情況她不是沒有想過,盡管阿陸已經(jīng)盡力進行了調(diào)查,但他能做到的畢竟有限,只要沒有真正看到密道的情況就可能出現(xiàn)各種意外。

  但她始終偏向于相信這個出口是可以使用的,尤其是在遇到朝顏之后,這幾乎成了她們唯一的希望。

  可現(xiàn)在,這個出口被堵住了。

  朝顏不知道薛問荊正面臨的狀況,她已經(jīng)陷入昏迷。薛問荊心中暗罵一聲,側(cè)耳細聽暗道內(nèi)的聲音。

  還好,她沒有聽見腳步聲向她們逼近。薛問荊調(diào)整了一下朝顏在自己背上的姿勢,當機立斷往記憶中的另一個出口的方向趕去。

  這一次老天還是比較眷顧她的,那條通道并沒有被堵住。順著通道有一列向上的階梯,她順著階梯走上去,在階梯的頂部看到了一塊鐵板。

  這里的機關(guān)比起玄機樓那道門來說簡單多了,難不倒她,她擔心的是上面有人在守株待兔。

  上面沒有一點聲音。這讓她的心提了起來,安靜有時候并不是個好的征兆。她想了想,先把朝顏放了下來,然后抬手去探那鐵板。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在這密道內(nèi)呆的越久變數(shù)就越大,更何況她等得朝顏可等不得。

  她沒費多少力氣就摸到了一塊異常的磚石,手指輕輕一按,上方傳來機關(guān)觸發(fā)的聲音。她將鐵板抬起一點,透過縫隙往外看,至少在視線范圍內(nèi)沒有人活動的痕跡。

  她繼續(xù)將鐵板推開了些,把頭完全伸出通道外。入目是一個荒僻的院落,已經(jīng)很久無人居住了,院中的青石小路上爬滿了青苔,又蓋上厚厚一層積雪,凍得又滑又硬。

  當初她不選擇這里主要是因為這里離平德侯府很近,是夜巡的重點地段,但現(xiàn)在這里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此處有埋伏,這個時候就該現(xiàn)身,可荒僻的庭院里卻沒有任何動靜。薛問荊折身下去復(fù)又背起朝顏,她能感覺到朝顏的情況越來越差,朝顏的生命在黑夜里靜靜流逝,她卻沒有任何辦法。

  夜已深,星子漫天,薛問荊背著奄奄一息的朝顏在冷硬的雪地上走,思索著接下來應(yīng)該怎么辦。

  她回益州這將近兩年的時間柳長青在她的身手上很是下了些功夫,雖然她天賦有限,但好在從小打下點底子,還是很有幾分長進的。加之這幾日廟會,宵禁解除,夜巡的班子雖還在,但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混過去比平時輕松多了,就算因國師府失火要全城戒嚴,調(diào)度也需要時間。若只是她一個人,她倒還有幾分把握能回到薛府去,但現(xiàn)在加上了朝顏這把握就大大減小了,單就她這一身血,往人群里一扔瞎子都能注意到。

  薛問荊推開荒廢已久的房門,木門嘎吱作響,落了她滿手的灰塵。她找個了干燥溫暖些的地方把朝顏放下,思考著脫身之法。其實她心里很清楚,擺在她面前的就只有兩條路——把朝顏留在這里自己離開,或者和朝顏一起等死。

  她其實一直都知道,以她的能力根本沒法把朝顏帶出去。就算真的出現(xiàn)了奇跡,讓她們兩個都平安脫困,以朝顏的狀況也很難活下去。她只是一直不愿意接受。她從前一直覺得以她之力根本無法改變什么,也沒法真正地拯救任何人,這次回京,她終于決定嘗試著做出改變,面對的卻是這樣一個局面——

  又有一個人將在她面前死去,可她卻什么都做不了。

  那她努力的意義何在?明知道不會有結(jié)果,還是要繼續(xù)飛蛾撲火嗎?

  或許柳如眉和柳長青一開始是對的,讓她留在益州,蜷縮在她所熟悉的安全的范圍內(nèi),躲在他們給她鑄造的屏障里,不需要承擔太多責(zé)任,不用選擇,不會有人因她而受傷,也不用眼睜睜看著人在她面前死去。

  她揉了揉眉心,伸手探了探朝顏的脈搏,脈在筋肉間,連連急數(shù),三五不調(diào),止而復(fù)作,如雀啄食之狀,已然命不久矣。薛問荊將外裳脫下來,帶血的一面翻向內(nèi)。她仔細檢查了身上,把沾染到血跡的地方都做了處理,又補貼了一下胡子,深吸一口氣走出屋子。

  在關(guān)門之前,她深深地看了朝顏一眼。為今之計,只能先脫身再想辦法救朝顏。可她心里明白,她們只怕再無機會相見了。

  她有意避開人群往偏僻的小巷里繞了一圈,在一個小巷里脫下了沾染著血跡的衣服藏進堆積在角落里的夜香桶中,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從后墻翻進薛府。阿陸和小秋早已在后墻根處等著,看見她松了一口氣。

  小秋見她行頭上沾染了血跡,憂心地問:“小姐可是受傷了?”

  薛問荊輕輕搖頭,道:“無事,這些血都不是我的。麒兒那邊怎么樣?”

  “麒兒打扮成小姐的樣子去了廟會,我親自送她到宮門口看著她進去。她在里頭玩得盡興,都快到亥時了才出來,一回來就睡下了。”小秋道,“麒兒的易容術(shù)一向厲害,我瞅著都瞧不出破綻,小姐你就放心吧?!?p>  亥時,那時她已進入暗道了。

  小秋給她燒了熱水沐浴。薛問荊浸在熱水中,卻怎么也沒法放松下來。都不用閉上眼,她只要一晃神眼前便是朝顏那滿身是血的樣子。

  忽然,薛問荊腦中明光一閃,整個人一下子直直坐起。她一邊手忙腳亂的穿上衣裳一邊暗罵自己竟如此愚鈍,呼喚在房間外候著的小秋道:“小秋!快幫我備紙筆!”

  小秋不解其意,勸道:“小姐,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四更天了,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臉色,大病初愈都沒你憔悴。要不你先幾個時辰,要寫什么等明早起來不遲?!?p>  薛問荊著急道:“到時候就真晚了!快去!”

  她正兒八經(jīng)很少這樣急忙急火地說話,小秋于是去為她準備了筆墨紙硯,沏了一壺濃茶坐在桌旁默默陪著她。

  一盞濃茶下去,薛問荊頭腦清醒了些,提筆先從她所知道的暗道的情況和國師府地下的地牢寫起,又寫了朝顏托她帶出的消息,最后注上了她安置朝顏的位置。她一模一樣寫了兩份,然后讓小秋去叫阿陸過來。

  阿陸剛把薛問荊那一身帶血的行頭在府內(nèi)擇個僻靜處燒了,待燒盡之后又把灰燼埋藏在庭院花草下,這才跟著小秋過去。

  薛問荊把那兩封書信交給他,道:“這兩封書信一封送給世子一封送給明鏡臺的王明明,一定要親自交到他們手上。告訴王明明機不可失,這次丟了下次不知得等到什么時候?,F(xiàn)在就去?!?p>  阿陸接過書信,應(yīng)了一聲便去了。小秋用棉布裹住薛問荊濕漉漉的頭發(fā)以免她著了涼風(fēng)頭疼,輕聲問道:“小姐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薛問荊目光越過窗欞,漫天星辰與她沉默地對視。她想起懸掛在地牢里那些死去的人,想起尸體與她接觸的觸感,想起關(guān)門前倒在地上氣息微弱的朝顏。在那根緊繃的弦放松下來后,恐懼后知后覺地把她包裹,她才發(fā)現(xiàn)她其實是害怕的,怕得不得了。

  小秋察覺到她的異常,皺起眉擔憂地問:“怎么了小姐?是今晚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嗎?要不要找大夫?”

  薛問荊不說話,只一味搖頭。小秋見她面色慘白如金紙,起身便要去找大夫,卻被她一把拉住。

  這一拉不要緊,小秋被她手上的溫度嚇了一跳,急道:“小姐你怎么了,手怎么會涼成這樣?”

  “我沒事。”薛問荊聲音有些沙啞,“幫我留意著外頭的狀況,有什么響動來告訴我?!?p>  小秋都快被她氣笑了,“知道了知道了。小姐你先躺在床上休息一會兒,我馬上回來。”

  薛問荊看著小秋出去,難得聽話地和衣上床裹緊被子,眼睛仍直直望著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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