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司命名喚秋凌,鯉魚仙評價說,論起美貌來,她在天界女仙中數(shù)不了第一,但數(shù)第二當(dāng)仁不讓。
我覺著吧,她雖性格刁鉆了些,但不講我壞話之時,看上去也是極其溫婉動人的。
有一度我都懷疑我父帝是因秋凌生得太美,才將她由一名不知名小仙提拔上的司命一職。
我有個致命弱點,就是一見到長得好看之人便會語遲,至少想說的意思便不能清楚表達。
對秋凌如此,對萬塵亦是如此。
比如萬塵與我培養(yǎng)感情已有三千多年,可我見了他卻始終無話可說。
有一次,他一早邀我去瑤池賞蓮,兩人在瑤池邊上默了一上午,愣是沒說一句話。
搞得那瑤池里新飛升的一位鯉魚小仙,還以為我倆是父帝新派去守護瑤池的男女侍衛(wèi),非要我們幫他教育教育老對他亂送秋波進行感情騷擾的蓮花精。
我見到秋凌也總是無話可說,尤其當(dāng)她在我父帝母神那里告我刁狀之時,本來心里準(zhǔn)備得好好的辯白之辭,在一見到她那雙黑得快要凝出墨來的丹鳳眼之時就會忘個干凈,結(jié)結(jié)巴巴半天連個屁都放不出來。
比如那次水蛇仙欺負(fù)鯉魚仙,我明明看到水蛇仙把鯉魚仙打得鱗片漂了一池子,誰道一出手沒控住力道把水蛇仙的脖子割斷一半。結(jié)果水蛇仙托著快要掉下來的蛇頭去找我父帝評理,本是他恃強凌弱,可他卻偏偏拉來秋凌作證,我一見秋凌便把自己準(zhǔn)備好的證詞全忘到爪哇國去了。
還有一次我意外撿到了月老的紅線籮筐,本想只偷拿一根系在自己腳脖子上,蒙騙一下我母神。我的那根被那血湖地獄的女鬼吞了去,誰道卻不巧被秋凌撞上。我一著急,哆哆嗦嗦竟將一大把團得亂糟糟的紅線都塞進了自己襪筒子里,結(jié)果被秋凌扣上了一個行竊的大帽子,被父帝罰去給月老搓了三個月的紅線。
眼見著我宮門口那婆羅花謝了又開,我都六千歲了,卻不知為何一見萬塵就心跳得厲害。
那種心跳,不是懷春的少男少女見到心上人的那種跳。
那種心跳,跟我偷了父帝的拂塵偷偷去凡間度化小妖精時的那種跳得一樣。
我雖沒吃過豬肉,卻見過豬跑。前任天蓬元帥一見嫦娥仙子,那心跳得像擂大鼓,站在周邊都能聽到,還有他那肥嘟嘟肉顫顫的大臉蛋子也會變得粉撲撲的像偷搽了桃花仙秘制的香粉。
我見了萬塵,臉也會變色,只要他一問起我最近在修煉什么仙術(shù)、在讀哪些仙籍之時,我的臉就變得煞白煞白,比那新任司命的裙子還白。
新任司命秋凌人生得美,還愛穿一身白衣,充分實踐了“要想俏一身孝”的真理。
萬塵也總是一身白衣勝雪,仙風(fēng)渺渺。
不知怎的,每每看見他倆人站在一起,我總是想起凡間一個成語——“一對璧人”,還有“天造地設(shè)”。
當(dāng)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簌羽,簌羽一口老血差點沒噴我臉上。
簌羽是母神安排在我身邊專門司掌我日常生活的仙娥,就像我親姊姊一般,事事處處呵護著我,我也盡量聽她的話不惹她氣惱。
平日里為四處玩耍方便,我總是穿男裝,可每每萬塵來看我,簌羽便堅持給我換上女裝,而且都是極繁瑣的那種,并會特意為我施一些粉黛。
對我這些精心的裝束,萬塵很是受用,他每每見到我都會鳳目一亮,而后牽著我的手在天庭信步,仿佛在炫耀他有一位多么溫婉動人的準(zhǔn)仙侶。
可他哪里知道,我平日里什么樣子,久居天宮之人哪個不曉,只不過當(dāng)著他的面不說破罷了。
而三千年過去,我與萬塵的交情,也僅止于拉拉手、散散步而已,統(tǒng)共說了幾句話掰著手指頭都能數(shù)過來。
我與萬塵沒話說,與司命沒話說,而司命與萬塵卻有很多話說。
從星圖推衍到紫微斗數(shù),從八荒局勢到妖界通史,他倆一聊起來便滔滔不絕,我就在一旁打瞌睡。
每每如此,我倒是恣意,左右就是打瞌睡,身邊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對我沒太大影響。有秋凌陪萬塵聊天,我還樂得清閑自在。
簌羽卻與我想法不同,天天端著防賊防盜防司命的警覺,還不聲不響在我宮門口設(shè)了一道結(jié)界,專門阻擋司命秋凌。
其實秋凌來我這盛香宮次數(shù)本就不算多,而且都是在萬塵來看我之時才來,我始終覺著秋凌不是來看我倒更像是來看望萬塵,幾次三番勸簌羽撤掉那結(jié)界,簌羽偏偏不肯依我。
話扯遠(yuǎn)了還是回到我宮門口的那婆羅樹下,以往約會都是萬塵在這婆羅樹下等我,讓我等他而且等這么久這還是第一次。
要不是簌羽千叮嚀萬囑咐我早就跑了,心下正煩躁不安,秋凌專門跑過來告訴我萬塵有事來不了,我心里不知有多高興。
秋凌肯不計前嫌不再為簌羽不讓她進我宮里這事耿耿于懷,來給我傳信,我對她充滿感激,順便將她之前在我父帝那里告我?guī)状螤畹某鹪挂苍谛牡滓还P抹了去。
話說今日靈寶天尊講經(jīng),簌羽是他的忠實粉絲,一早就去搶占好位置了。
嫦娥仙子自然也要去,所以玉兔精今日也是自由身。
上次我倆去凡間玩樂,正巧遇上招搖山的黑熊精要強娶一只剛剛化作人形的梨花小妖,我與玉兔精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救下了梨花小妖。
梨花小妖為報答我倆請我倆去凡間的茶樓聽說書,正遇上了一位落魄的李姓書生。梨花小妖對李姓書生一見傾心,從此紅袖添香助他赴京趕考,李書生也發(fā)誓金榜題名之日,要八臺大轎迎娶小妖。
話說人妖殊途,強行結(jié)合是要遭天譴的。可現(xiàn)任妖君溫梵乃我一起打過架的老鐵,一頓酒我便說服了他給梨花小妖脫離妖籍??伤局鴮ρ缱用褙?fù)責(zé)任的前提,非要親眼看到那李書生抬來花轎迎娶梨花小妖之時才肯徹底放手。他說怕梨花小妖一旦獨自淪落人間,孤苦無依,沒法生存。
我和玉兔精都覺溫梵所言有理,還與他打了個賭。我和玉兔精賭那書生會來娶梨花小妖,溫梵賭不會。
溫梵的賭注自然是給梨花小妖脫離妖籍。我和玉兔精窮得叮當(dāng)響,只有我襪筒里塞著從月老那里偷來的一把紅線,溫梵倒也不嫌棄,說是若是他賭贏了就只要一根紅線,我還沒想明白,玉兔精就爽快地替我答應(yīng)了。
我一想反正那紅線在我這里也是夜長夢多,索性就當(dāng)銷贓,一根一根悄悄處理掉算了,自己只留一根在身上必要時裝裝樣子完全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