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馬車顛顛簸簸地走了足足兩天的路,最后停在了一座山角。
琉璃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往周邊打量了一眼,最后把視線落在了南面的一條林茵小徑上面。
小道的入口處被許多枝條遮掩著,若不是她是從里面出來的,是很難發(fā)現(xiàn)這里還有一個入口的。
夜闌也跟著她走了進去。
撥開枝條,小徑頓時寬敞了許多,一路順下去,最后是一片竹林,這片竹林許是受到了主人的精心陪護,碧林的嫩竹要比別處的更加鮮綠。
她們一前一后穿過綠竹,方才看到一個不大的竹屋,竹屋外面擺滿了簍子,屋子里突然出來了一個人,手上握著一株碧草。
琉璃走上前,笑著對那人叫道:“師傅?!?p> 元亭聞聲,側(cè)過了頭,看見是她,從石階上走了下來。
“你怎么回來了?”元亭走到她的跟前,又注意到了她身后的人,有些疑惑問道:“怎么不是阿奇,阿奇呢,沒和你一起嗎?”
琉璃搖了搖頭,“阿奇他留在陽城等我回來?!庇制擦松砼缘娜艘谎郏f道:“我這次來是帶他來向師傅求醫(yī)的。”
元亭聞言朝這男子看了一眼,卻先和徒兒敘起話來。
夜闌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她們一陣唏噓,也插不上什么話,只默默站著。
“會是什么毒,連我這琉璃都都解不了了?”元亭說著,走到了夜闌的面前,搭上了他的脈,不過半會兒,便就放開了。
“不是什么難解的毒,一支火玫瑰就可以解決。”忽然又想到她在陽城里也留了一支,奇怪問道:“你是不知道用什么解毒還是找不到解藥了?!比羰沁B這毒都不知道解,那這三年可真真是白學(xué)了,只是她才不相信會被這樣的毒難到。
“找不到解藥了?!?p> 元亭這才沉了一口氣,又說道:“我不是在藥堂里留下了一支火玫瑰嗎?”
“有人先一步把那藥用完了?!绷鹆Щ氐馈V坏霉炙姑?。
“那也可以找其他的藥代替。”元亭繼續(xù)說道。若是連這種毒都要來尋求她,看來還是學(xué)不到家。
琉璃垂下了頭,“一時也不知道怎么解了,看他的毒拖不下去了,便顧不得被師傅教訓(xùn)的來了。”
元亭嘆了一口氣,“先進屋去說吧?!庇挚戳艘谎垡慌粤⒅哪凶?,叫道:“你也進來吧?!?p> 屋子里一股濃濃的藥味撲面而來,琉璃笑著道:“還是那種熟悉的味道。”倒是夜闌,有些聞不慣,卻表現(xiàn)自然的尋了一張竹椅要坐下。
“哎,你先等一下!”琉璃不知怎的,突然喊了一聲。
夜闌反應(yīng)過來是在叫他,停住了身。
琉璃眼疾手快將他要坐下的竹椅一把扯去,拍了拍那把精雕著好看魚紋的小竹椅,嚴聲道:“另尋一處坐下吧。”
這是她有一年在阿奇生辰時專去請了師傅做的一把椅子,最后當(dāng)作生辰賀禮送給他,心里卻是想著以后他就不會和她搶張竹椅子鬧得她不愉快了。
此后阿奇極其寶貝這小竹椅子,以為是她親手做的,一見有人來尋醫(yī)就早早地把椅子藏起來。后來她忍不住問起他時,他說這是師姐專門給他做的椅子,旁人坐不得。
元亭在一旁半嗔道:“琉璃,怎么也跟你師弟一樣這般沒有規(guī)矩?!?p> 琉璃朝師傅努了努嘴,將椅子往別處放下。夜闌也只是愣了一下,隨即又尋別處坐下。
正午的時候,趁著熱氣尚未到蒸人的那般毒人,在楊邕一路馬不停蹄地護送下,馬車總算是又折回到了柳府。遠遠地就見柳父楊世恭和柳母慕容蕓等在了府門口,見女兒從馬車上跳下來,歡歡喜喜地上前去。
“這孩子離一趟家都瘦了?!蹦饺菔|把手搭在女兒殷紅的一臉上,眼里滿是柔情。柳世恭也心疼地說道:“這離了家了自己就不知照顧好自己了?!闭f著粗糙的手指在女兒的鼻棱上輕輕一刮。
柳絮絮扯出一絲笑:“瞧你們說的,好像離了家我就活不下去了似的。”
“好了,快進府里說吧?!闭f完柳世恭挽著妻子和女兒的手進了府,楊邕在后面也跟了進去。柳絮絮又回頭看了一眼,待看到了身后的人才滿意地隨著進了府。
府里的人見小姐回來了,皆俯身行了個禮,一家子人來到了正堂,柳世恭和慕容蕓在太師椅和貴妃塌上紛紛坐下,柳絮絮也在母親的一旁落座,府里管事的桐嫂上來添茶。
慕容蕓含了一口茶,頓了一下,又將溫厚的手掌蓋在了身旁女兒的纖纖細手上,一邊道:“我兒離開的這些日子,你父親給您尋了樁親事,又怕你不喜歡就等著你回來讓您自個兒來決定,眼看著你也到了適婚的年紀了,若是兒答應(yīng)了,不日便可由老爺帶著去與那府人見見,算是把婚事給定下了?!?p> 慕容蕓說完又細細地去觀察著女兒的神色,生怕她皺出一絲眉頭。
柳絮絮卻是看了一眼正在認真喝茶的父親,柳世恭放下了茶,也添道:“是到了該嫁人的時候了,早些定下來吧?!边@樁親事結(jié)下的可是家有頭有臉的大門戶,左右也虧待不了這丫頭。
“我不同意!我連那人的面都沒見過,這可是我一輩子的事兒,怎么能說嫁就嫁。”簡直是太過分了,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就想把我給嫁了,跟賣女兒有什么區(qū)別。
柳世恭聞言皺了眉,方才還慈父的一張臉瞬間黑了下來,剛想要開口罵了起來柳母連忙制止住他的話,擺出了家中主母的姿態(tài)呵著身旁的男人:“女兒方不遠萬里的回了一趟家你就要教訓(xùn)上了,你不心疼我自個兒心疼?!?p> 說著從貴妃塌上直起了身,牽著女兒的手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柳絮絮偷偷地回了個身見父親氣極的坐在那里瞪眼,心里邊還是一如既往地快活。
柳母慕容蕓是出了格的疼女兒,只要她說出一個不字就絕不會再把這件事重復(fù)第二遍,何況是這次這么讓她的不滿,不嫁就不嫁了,那夜府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女兒有著柳家這座靠山就足矣了。
還不是怪這個柳世恭,這我兒連人家的面都沒見過就想著給人安排上親事了,這婚姻大事對女兒家何等重要,怎能如此草率。自己當(dāng)時也是糊涂了,受了他幾句哄騙還先把這事給提起來了。如今這女兒剛回來就把她惹得不開心了。
母女倆幾步就走遠了。桐嫂連忙上前輕聲叫道:“老爺?!?p> 柳世恭擺了擺手示意她先下去,又令丫鬟們也跟著下去,待人都走了,才緩緩地從衣袖里頭掏出一塊料子極好的布條,一只手在上邊細細撫著,瞳孔卻是越收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