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洪亮的巴掌聲在院中響起久久不息,杜姨娘身著白色錦枝團褂子跪在地上,胳膊被人架起。
錢嬤嬤大手重揮左右開工,她生得壯實又用盡全力,杜姨娘原本素白的臉蛋又紅又腫,不知疊了多少個巴掌印,血絲漸漸沁出臉頰,口中牙齒被打斷兩顆,鮮血順著唇縫淌下,樣子看著狼狽又可憐。
覺著差不多了,錢嬤嬤停手,有丫鬟上前遞出帕子,錢嬤嬤拿起帕子擦凈掌上血跡,扔在杜姨娘腳邊,隨后轉(zhuǎn)身回到謝夫人身邊。
架著杜姨娘的丫鬟將杜姨娘當成死魚一樣脫手甩到地上,不遠處荷香趴在地上,渾身血肉模糊,雙眼狠狠地瞪著杜姨娘像是要吃了她。
杜姨娘往前栽倒平鋪著摔倒地上,手下意識地抬起護住臉蛋,嘴里不屈不撓道“夫人,妾身不認,妾身沒做過,你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按著妾身打,妾身……”
謝夫人聞言手中茶盞擲到杜姨娘身上,精準的打在脊骨上碎裂開來,還未說完的話都化成一聲慘叫。
“杜氏,誰準你自稱妾身的,你莫不是忘了,你現(xiàn)在是賤妾,是奴,你重新畫押的賣身契還在我手中,你要不要看看?”謝夫人甩甩手上水珠,面容華美張揚,眸中盛滿怒火,開口嘲諷道。
被羞辱成這樣,杜姨娘仿佛像是聞所未聞一樣,仍舊面不改色,她挺直腰板脊骨發(fā)疼:“奴婢沒有,沒有害三小姐,您就算要懲處奴婢,總得拿出證據(jù)吧?!?p> 謝夫人不由譏笑出聲,紅唇揚起嘲諷的弧度:“喲,稀奇了,今日倒是開了眼,哪家主子懲處個婢子還要拿出證據(jù)?”她眼中堆滿厭惡,她不明白,即便她厭惡杜氏做派,卻從未克扣過那母女二人,為何杜氏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害人。
“夫人,至少看在四小姐面子上,聽奴婢解釋一句吧?!弊倒莻鱽黻囮囂弁?,她熬不住了跪伏在地上,血還在口中滲出,她顫抖著身子道。
謝夫人站起來,慢悠悠地走在杜姨娘跟前,陰影籠罩著杜姨娘:“賤婢,你威脅我?呵!莫不要說謝兮,待會就是他謝平淵來了,我照樣能讓你好看!”
杜姨娘頭埋得更低了,雙手撐在地上不??念^,口中血水含糊不清:“奴婢真的沒有!”
“死鴨子嘴硬,除了你這謝府誰會害阿姝?別跟我提證據(jù),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能讓你死?”謝夫人居高臨下地冷笑道,眼中殺意泄出,抬腳踩上杜姨娘肩頭把她踢翻在地。
杜姨娘仰摔在地上,神情終于有些慌張,她太大意了,謝平淵還未到,她現(xiàn)下不該去招惹沈陌晚,因為這個女人是真的會殺了她。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腳步帶著喊叫聲,夾雜著喜悅之情:“夫人!夫人!三小姐醒了,三小姐醒過來了!”
謝夫人眼中殺意被欣喜取代,轉(zhuǎn)身命令道“看好她,讓她好好在這跪著?!痹挳?,帶著錢嬤嬤匆匆往謝姝惜閨房方向走去。
余下的丫鬟們恭敬答“是”,重新將杜姨娘架起來,粗暴地押她跪著,她肩傷被牽動“嘶”了一聲,卻未得到半點同情。
她垂首跪在地上,長發(fā)垂落能完美的將臉上神情掩蓋住,怎么會,怎么會提前毒發(fā),難道……?不,不會,沈陌晚那副不講理的樣子不像是偽裝,定然是彩云那丫頭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她暗恨的想到。
正想著,被謝夫人踢痛的肩上忽地一重,一只大手用力按在那,仿佛要把她血肉都按出來,她不看都知道是誰,強忍著痛微微抬頭,眼淚蓄在眼眶中欲掉不掉。
過了良久,身上那束探究的目光收回,謝平淵眸中如藏著萬丈深淵,他收回手負在背后道“安分點?!闭f完,抬腳離開了小院。
身上,臉上的疼痛瞬間被這句話給撫平,杜姨娘暗自高興又得意,心想:沈陌晚你再如何打我、罵我,只要你一天沒找到證據(jù),只要謝平淵一天站在我這邊,你又能奈我何?
謝姝惜眼睫顫動幾下,意識漸漸恢復(fù),她聽見耳邊傳來點點說話聲,她想睜眼看看是誰,眼皮像被膠水粘住似的,怎么也睜不開,這種不可控的感覺極其難受。
她又多嘗試幾次才勉勉強強睜眼,眼睛在黑暗中待久了,乍一接觸到光亮,立馬被狠狠刺了痛,她疼得閉回眼睛,又緩緩睜開,重復(fù)幾次后,終于能看清眼前的景象了。
入眼先是長姐站在床帳邊,玉手攥緊帳角憂心不已,而后是剛剛趕到的嫡母,步履匆匆見她醒了無比欣喜,似云、秋月站在角落眼睛哭得紅腫,后邊還有零零散散幾個丫鬟站在那。
她剛想張嘴開口說話,感覺吼中似火燒一般疼,還能嘗到點點血腥味,聲音如八旬老婦一般嘶啞的嚇人,她瞪大杏眼努力發(fā)聲,淚珠從中滑出看起來難過極了。
謝凝清靠前些眸中水光隱隱,俯身抱住妹妹柔聲安慰:“阿姝莫怕,這毒毒性極強,你才剛解,身體還未恢復(fù),故而嗓音有些受損。”她心止不住地疼,她不明白妹妹這么乖巧可愛,為什么杜氏會忍心下這種毒手。
謝夫人握住她的手,惡狠狠地瞪了眼外間大聲道“阿姝,你好好養(yǎng)病,母親定不會放過那心思歹毒之人?!?,袖口寬大足以擋住二人暗中動作,謝姝惜收到那東西,放心許多。
順利完成交接后,謝夫人在床邊坐下,絮絮叨叨叮囑起來,眼看俞說俞多,謝凝清趕忙拉住母親:“母親,您別說了,讓阿姝休息會吧。”
經(jīng)提醒,謝夫人才意識過來,她溫柔道“阿姝你好好休息,我和凝兒午后來看你?!闭酒鹕頃r,又恢復(fù)了主母威嚴,轉(zhuǎn)頭對丫鬟們命令道:“秋月、似云留著,其余人出去。”
其余丫鬟恭聲行禮稱“是”,隨謝夫人和大小姐一塊走了出去。
等人全部走后,秋月走出內(nèi)室去外間把門帶上,似云走到謝姝惜跟前,從懷中小心地摸出一張紙,遞到她面前。
她艱難地抬起手臂接過,每動一下都疼痛無比,她極力忍著,面上輕松淡然不顯分毫,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無甚大礙呢。
秋月扶她起來動作無比輕柔,像是害怕傷到她,謝姝惜順力靠坐著,細細察看紙上的內(nèi)容,眸色越發(fā)深沉。
看完這份,她才拿出謝夫人剛剛偷給的那張名單,心下無比震驚,墨字在紙張上將近填滿,有好幾個名字都十分熟悉,一張張臉在她眼前閃過。
在這十幾年間,杜姨娘的人早已滲透進整個謝府,甚至有些還在主子面前極為得臉,這上面僅僅是暫時發(fā)現(xiàn)的,那些個未露出馬腳的又是誰?藏在哪?有多少呢?
謝姝惜不禁捏緊那張紙,指尖發(fā)白,杜姨娘原先只是個奴籍,無父無母,無權(quán)無勢,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杜氏一個小小姨娘無論如何也辦不成這些。
她靈光一閃,瞳孔緩緩放大,杜姨娘從沒有那么簡單,之前一直是自己小看了她,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前世又有什么被自己遺漏了?
問題一個接一個紛涌而來,在腦中叫著喊著要合理的解釋,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緊密連接著,令人深陷其中無法攻破,最后只能蹲在原地抱頭大喊,直至崩潰。
謝姝惜嗤笑著想,時間還長著呢,杜氏我們慢慢玩,總有一天那些秘密我會全部知曉。而此時她還不知,杜姨娘的落敗不過幾息,更強的敵人還在后頭。
她疊好兩張名單,貼身藏在中衣里,朝似云指指嗓子比劃一番,似云秒懂,走到書桌前拿起筆墨紙張。
秋月跪在她床前低啜著,身體是不是抖動:“小姐,奴婢真的嚇死了,那天夜里太醫(yī)都來了,個個直搖頭,說讓咱們盡快準備后事,大小姐聽后軟倒在地上,老爺和夫人紅了眼眶”眼前的場景還歷歷在目,說起時二人都哽咽起來,心中陣陣后怕。
“后來,還是林小姐連夜請到顧神醫(yī)來府中,才得以救了小姐姓名。若再晚半步,奴婢們就再也見不到小姐了?!鼻镌驴薜纳辖硬唤酉氯?,似云捂著臉猛地抽搐,她們從沒想到過杜姨娘會這么狠,狠到直接要人命。
她們也沒想到自家小姐更狠,狠到連命都不要,只為將杜姨娘背后龐大的勢力連根拔起。
謝姝惜鼻子酸澀,心中動容,她在做一件沒把握的事,她也不能預(yù)測自己這回是否能活下來,可她不得不鋌而走險,不然永遠無法挖掘到那些更深的東西。
她暫時無法言語,只能側(cè)過身子,輕撫著安慰她們,待二人終于不哭了,才抽出一張宣紙,拿筆沾墨,在紙上寫:又是瑤瑤救了我?
秋月點點頭,抹開淚眼道“林小姐直接帶人闖進來的,奴婢們都被嚇到了,問過后才知曉,林小姐是來救您的,心中甚是感激,顧神醫(yī)替您醫(yī)治完留下藥房就回去了,說是等您醒后再來一趟?!?p> 謝姝惜垂下眼睫,眸中水光流轉(zhuǎn),只需輕輕一動,淚水就會從眼眶中一顆顆滾出,一波又一波感動沖擊著她,讓她霎時間潰不成軍,這些關(guān)懷是她上輩子永遠失去的,現(xiàn)在還能找回的寶藏。

這顆糖甜不甜
整個計劃經(jīng)過都寫在下一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