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過我的手,與我說了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
我附和一笑,她沒有使勁,壓根傷不了我,也沒有半點指痕,我卻感到莫名的酸楚。
“怎么?想他了?”
長姐鄙夷的端起大碗,像舉起杯子那樣輕輕的晃了晃,冷冷的說“:不是說不喜歡他么?今日怎的會想?”
我不明白她的取笑是何意,但她的一希話確實讓我震驚,胸口堵得慌。
原以為,與父親的離別滿是傷痕,但是此刻,內(nèi)心卻清楚的告訴自己并非如此。
接著,我能清晰地回憶起與他喝交杯酒的畫面,蓋住他容顏的黑色帽子正對著我。
我卻含羞的壓低下巴,露出了笑意,很淺很淺,嘴角沒有弧度,眼角也未上揚,只是在心底,也在凝視他的深眸中。
那一刻的幸福至今才傳給了我,雖覺得晚了些,但依舊滿懷的喜悅。
“父親明白的,我自然明白,看不透的是你自己”。
我不懂何為看不透,愣頭愣腦的注視著她的眼睛,卻見到她迷離的眼神以及倒下的身姿。
“長姐!”
她將頭歪在一側(cè),半邊臉被烏發(fā)遮得嚴(yán)實,那抹未消退的笑意在陰影下藏著,不是那么深沉,很是簡單明了。
猶豫是否回頭之時,驀然發(fā)現(xiàn),我已離得好遠好遠。
船向前行駛,無人掌舵,任由風(fēng)的安排。
父親說,風(fēng)帶我去了哪里,我便在哪里躲上十年半載,等到風(fēng)平浪靜再回來。
可他不知,是否還有暴風(fēng)雨的到來,在我毫無防備下瞬間淹沒我。
十年如期到來,終于踏上歸家之路,我走出遮風(fēng)擋雨了十年的農(nóng)舍。
有戶人家十分友好,多虧照應(yīng),日子過得不是那么艱難,反倒享用了平凡的樂趣。
“阿青,你多加保重,記得回來看我們”。
我含淚答應(yīng),留下諸多的不舍,三步兩回頭,漸漸消失在送別的淚光中。
十年了,我終于回到家中,家里的一切還是那么熟悉,沒有太大的變化。
守護在前院的辰時又長高了很多,身上有股與眾不同的男子氣概與不可侵犯的獨特氣質(zhì),容貌上已有著無與倫比的傾城絕色,笑時陽光帥氣又帶著妖冶的美。
那時我并未注意到他看我的眼神有何不同,也不知曉他對我有何想法。
那時我的心根本不在他的身上,也就不會知道太多有關(guān)他的事。
我只是看著青云之上,那顆心似乎飛向了千里之外,不知所蹤。
辰時輕喚了我一聲,這才與他慢慢地走著。
我不說話,他也默默地不說話,不過我知道他在留意我的一舉一動,甚至連我停下腳步也能驚擾到他。
我瞥見他微微一顫,隨即收回邁出去的腳,耐心等著我挪動步子。
他刻意與我保持距離,不近不遠,就像守護在身后的影子,不離不棄,相惜相依,我與他各自孤獨,卻又成雙。
后院的一花一木歷經(jīng)四季更替,有的茁壯成長,有的愈發(fā)繁茂,亦有漸漸枯竭枯萎,時光荏苒,萬物皆在經(jīng)歷時間的考驗。
人心是否經(jīng)受得住呢?
一家團圓,久違的溫馨,可我總覺得缺少了什么,卻又說不上來。
父親算是松了一口氣,他端正的坐在我的面前,夾了滿滿的菜,勸說我吃下去,才輕聲細語的告知了一件事。
“青云之上的那位公子,你也別想,人家臨近婚慶了?!?p> 一碗飯我吃得許久,咽下去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什么味道,我也嘗不出,唯一清楚的是我的眼淚全在肚子里。
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喜歡坐在毫無光亮的角落里。
想得入神,也忘記時辰,父親找到我時,他看見的只是一個沒有影子的人,連軀體也似乎融合進了黑暗。
“見見他吧”。
他這樣低聲說著,我愣住了半響,才使勁地?fù)u頭,起身的突然,眩暈了片刻,再次看清四周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用力握緊的拳頭。
“我不要!”
我這樣說著,卻在三日后站在了他的面前。
并非我主動見他,而是他主動找我。
在我漫無目的獨自一人徘徊在河畔時,他穿著一身紅艷禮服,提著一把血跡斑斑的上古神劍,冷不伶仃的出現(xiàn)在了眼前。
曠世容顏帶著幾分肅穆,幾分冷漠。
他只望了我一眼,沒有任何言語,便伸手摟住我的腰,直沖云霄,又極速降落至浩瀚無邊的一片海域上。
片刻的停留后,便朝激昂拍打的兇濤駭浪里沖去,速度極快極快,好像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穿過翻滾的海浪。
身上沒有半點水珠,很快他帶著我同時落在了懸崖邊上。
對持的男人被挖去了一只眼睛,用一條黑色綢緞覆蓋住了。
鮮血直流,被鮮血浸濕的黑色綢緞好像半塊黑色面具,緊緊地貼著他的半張臉。
他嬌好的五官沒有血色,完好的那只眼睛充滿仇恨。
表情還算鎮(zhèn)定,但雙唇緊緊的抿著,好像要揉碎什么,天尊拿劍指著他,嘶啞的聲音透著歇斯底里。
“我要殺了你!”
“可以,不過,我要你放她走”。
我望向獨眼男人的身后,一個冷艷的女人站在巖石上,仿佛是長在陡峭山崖上的一朵雪蓮。
純潔明麗,又傲視群芳,她靜靜的與他對望,沒有嬌媚,可單單一個眼神,已包含了風(fēng)情萬種。
獨眼男人似乎冷靜了許多,他勾起的嘴角盡是嘲諷,狂妄的模樣生出一股狠歷,他猛地一把推開了女人。
直直刺入的劍快如閃電,一道寒光過后,又消失在無聲之下。
他的劍抵在獨眼男人的喉間,晃出的鋒芒照在他慘白的臉上。
獨眼男人啞口無言,這一出手,竟敗的干凈利落。
驀然,被風(fēng)扯落下來的黑色綢緞飛向了天際,從手中脫落的劍掉入了深淵。
一同掉落的我望著她絕美的臉,心中已是苦澀,卻還要看著他飛身抱她。
眼看即將粉身碎骨竟生出了欣慰,至死也不用見到他成親的場面,那是何等的痛快。
卻在閉眼之時,一股力量將我拉了過去,隨即被擁入一個溫暖如春的懷中。
呼嘯的風(fēng)聲席卷身心,我卻帶著笑意與他同時飛離了遼闊的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