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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人未歸

042 陌路

華燈初上人未歸 漾合 3501 2020-04-13 21:30:00

  一個黑色人影落定在他面前,張甫臨心中悲痛,想著十五載人生就要在此做了解了。卻聽那蒙面女子的聲音竟然有幾分熟悉:“去一邊躲著,別出來?!?p>  他一愣,忙聽話地躲到一旁,為那女子讓出個戰(zhàn)場來。

  十六瞥他一眼,將他拽到自己身后,猛地拔劍而出,劍在她手中舞得飛快,如同蝴蝶振翅般令他眼花繚亂,劍身帶起陣陣冷風,風鳴尖利,伴隨著洋洋灑灑的血。

  來人的脖頸被十六干脆利索地割斷,喉嚨徹底斷裂,唯獨后頸的幾分骨肉將腦袋和身軀連接在一起。血如同瀑布一般爆裂而出,霎時間噴灑在殺手身邊。

  那斷了喉嚨的人竟沒有立即死透。他瞪大的雙眼里裝滿了絕望的神色,嘴巴張張合合卻說不出一個字,似乎在乞求十六給她一個結(jié)果。

  十六歪歪腦袋,不好意思地眨眨眼:“呀,抱歉,我武功一般,割不利索。”

  她再次揮劍,這次用了十成十的力氣,朝著對方脖頸揮下去。終于,他在十六冷淡的神情中停止了渾身的抽搐。

  林間又躍下十來個黑衣人,皆是同十六一般無二的黑衣裝扮,訓練有素、分工有序,沒一會兒工夫,林中就已經(jīng)是遍地橫尸,只是這次的死法參差不齊些,除了十六是干脆利索憑借著利刃與蠻力斷人脖頸,其他的都是斷胳膊少腿、身上被捅滿了血窟窿。

  這批人清理了殺手,一個貌似是頭領的過來與張甫臨行禮:“張公子請隨我們走?!?p>  親眼目睹了一場殺戮,一場干脆利索、血流滿地的殺戮,聽見有人提到自己,張甫臨忙連滾帶爬地從灌木叢中爬出來,連著后退幾步,怎么也不敢心安理得地受這一禮,只擺著手答:“我乃一朝廷罪犯,怎能隨意離開?!?p>  見勸不動,十六一把摘了面罩,無可奈何道:“是公主讓我們來的。”

  幾乎是反應了一會兒,張甫臨才意識到眼前這個“十六”與自己記憶里的“十六”確實是一個人。他結(jié)巴著與十六打招呼:“小……十,十六……”

  “不是與你說了要保護好自己嗎?”,十六冷冷朝他一瞥,順手撕下張甫臨半塊衣袖,手腳麻利綁在他傷口下止了血,簡短對他道:“趕緊跟我們走?!?p>  張甫臨腦子亂作一團,忙問:“這殺我的人是誰?”

  “不知道,你兩位父兄死得蹊蹺,我們殿下以防萬一,派了隊人馬保護著你。”

  “那不留個活口問一問?”

  十六像看傻子一樣瞇他一樣,搖搖頭,像是在看孩子一般,給他解釋:“殺手嘴里套不出話。”

  “那你呢?”

  哦,是了,十六和畫柯都是在殺手組織里長大的,他們那個神秘的主人要求他們做事干凈利索,殺人也要一刀致命,故而組織里人人都能一劍封喉。后來大晉查封,十六和畫柯才十二三歲,自然被忙于撤退的組織拋棄,是穆輕眉從滿地的死人堆里撿回了還有半口氣的他們,也是穆輕眉從不把他們當做自己的殺人工具,而是讓他們覺得自己是作為一個人活生生地存在于這世間。

  “我殺人,非為財?!保喍袒卮鹆藦埜εR,再一次提醒他:“走,收拾東西。”

  張甫臨心中卻滿是疑惑和詫異,仍舊止不住問她:“我走了怎么辦?”

  “張甫臨已死,我們會安排好尸體,打點好獄卒。”

  所以,原來無論是兄長死后的無人問津、父親毫無反抗便當即自殺,還是他張甫臨失去身份逃亡人世,都是一樣的命運——成為當權(quán)者手中的棄子。

  只是張甫臨始終想不通:“殺我的人,究竟是誰?為什么?為什么殺我?他們這樣做能有什么好處?”

  十六搖搖頭,似乎有些同情,只說:“恐怕只有你的父兄知道?!?p>  路途遙遙,圣心無情,張甫臨從不曾料到自己還有歸鄉(xiāng)的一日。

  他到了京城的時候,正趕上會試放榜。

  文人學子們滿街亂跑、奔走相告,或者哀哭,或者狂喜的癲狂之狀,如同一出出鬧劇,在京城每個角落上演。

  一路來,張甫臨的情緒一日一日地沉寂,像是驀然想透了許多東西,知曉了這些人勾心斗角的暗箱操作,看著十六的神情里也再不復有彼時的心悅。

  這一切似乎都在十六預料之中,她只是盡職盡責地完成自己護送張甫臨的任務,不曾有半點別的心思。

  兩人入了公主府,張甫臨被安排在別院。他神情肅穆,聲音冷淡,對十六道:“我要見公主殿下?!?p>  “我來了?!保螺p眉站在門口,平靜淡然道。張甫臨一見到她,心中酸澀,卻生起了無名火,一把抓過燭臺朝穆輕眉撲去。

  可他忘了十六還在旁邊,姑娘一把長劍橫在張甫臨脖頸上,無波無瀾道:“公子慎重?!?p>  “慎重?”,張甫臨雙目通紅,冷笑出聲,指著穆輕眉問:“你養(yǎng)了多少殺手?你個皇家女,平日里做的最多不過是尋各種理由安排宴飲聚會,三天兩頭去宮里頭向你父皇撒嬌邀寵,可你!背地里究竟做了些什么?!”

  他眼里全然是憤恨,一字一句如同泣血,仍舊緊握著燭臺,控訴穆輕眉:“回來的一路,我仔細想了,當初月影是被你抬了身份,在宴飲上讓她與我兄長相識的;后來,我兄長卻在與月影外出時,聽到那些說書人的話本,動了殺心;到最后,甚至被月影殺死在大牢中!她一個風塵女子,如何能那般輕易出入刑部大牢?

  “還有……當初十六說是去城南巷子買油條,可當時已經(jīng)傍晚,她怎么可能買得到?這幾年來到我家送東西的都是十六,每回入我張府,十六找的必然是張家婆子;到最后,官兵抄我侯府時,交出地契的也是張家婆子!穆輕眉!你這些年假借與我姐弟交好,背地里究竟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是不是你!有意戕害我張家!穆輕眉!你就是個瘋子!”

  說自己是瘋子的人實在太多了,穆輕眉只是沒想到,有朝一日“瘋子”二字,也會從她看著長大的張甫臨口中說出來。

  她一時語塞,竟不知道說什么好。

  卻聽張甫臨哽咽著繼續(xù)問:“我只問你,別院中搜查出的先帝牌位是不是你放的?”

  穆輕眉皺眉,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先帝牌位?!?,張甫臨抬起頭,仔仔細細瞧穆輕眉神色,卻見她神色詫異,到好像當真不知道此事。

  “先帝牌位不是我安排的,”,穆輕眉一步步走近張甫臨,神色坦然,語氣冷靜,道:“你父兄所有的罪行:強占孩童,侵吞田產(chǎn),逼死平民,都是他們自己犯下的。”,穆輕眉看著他的模樣,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你兄長是賠了錢,可是因他而死的人多得數(shù)都數(shù)不清!若不制止,將來因他而死的人也只會有增無減!而他們的做法,便都會如此一般,一筆錢,一個替罪羔羊,萬事大吉!

  “張甫臨,你說本宮是坑害你父親,可你知不知道?那被你父兄強占的少年盈盈,比你還小兩個月!

  “結(jié)果呢?案子被揭發(fā),明明作惡者是張甫杭,最后處處受人冷眼,遭人鄙棄,被人辱罵的,卻還是那盈盈!

  “你是他們的兒子,對他們犯下的罪便裝聾作啞,只當看不見。可是本宮不行!你明白嗎?張甫臨!”

  十五六的少年,再明事理又能多理智,被穆輕眉一番吼,眼里蓄滿了淚,只一味喃喃:“為什么?為什么?”,他委屈得要死,他的爹爹、他的兄長都是死在獄中,甚至,他連他爹的最后一面都沒見著,他怔愣地看著穆輕眉,問她:“你當初都知道我們府上要出事了,可你為什么不能再提醒提醒我,讓我當初好歹看我爹一眼?為什么??。克僭趺幢皇廊酥櫫R不齒,他都是我爹?。】晌覅s倔著脾氣不肯見他!”

  他終于嚎啕大哭起來,一個勁兒地說:“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可你怎么就不能再多和我說幾句呢?”,他鼻涕眼淚糊成了一片,顫著手抓住穆輕眉:“我爹好不容易回京一趟,他老來得子的小兒子卻不肯見他……”

  大抵變故發(fā)生的越是突然,人便越害怕過去的錯事。

  “張甫臨,冷靜下來,聽我說?!?,穆輕眉緊緊盯著張甫臨,看著他一點點咬牙止住哭,問他:“你祖母去世后,你請過一個道士,那道士告訴了你家管事地契放在何處,再查卻尋不到他;你爹若不在獄中自殺,大抵是個流放的結(jié)局,可他第二天就自盡了;你還是個少年,已遭流放,卻還有人找準了機會殺你……”

  穆輕眉越說越覺得頭大,她怎么都沒能查到張家究竟和什么人結(jié)下了仇怨,只隱約知道張家與廬江郡有牽連,只好問張甫臨:“你可知你爹在廬江郡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張甫臨哪里知道,搜尋記憶勉強答:“只知年年從廬江郡來的吃食珍寶不少?!?p>  這可真是一團亂麻。

  穆輕眉搖搖頭,道:“張家倒臺絕非明面上這般,只怕后面有的是人。你身份特殊,在京城不能久留,明日見你姐姐一面,以后……”,她頓了頓,才繼續(xù)說:“以后別回來了?!?p>  說罷,穆輕眉轉(zhuǎn)身離開,卻聽張甫臨叫住她:“殿下,有時清楚明白地活著,比稀里糊涂死了,痛苦得多?!?,他語氣平淡得如一潭死水,絕望中竟有了幾分看開,正如他怎么也想不通平日總愛抽查他功課,讓他講“何為仁孝”的父親,怎么就做得出逼死小民的事;素常與他們親近的寧華公主,怎么就成了張家倒臺的助推者。

  他不愿相信,不信人心復雜如斯,到最后,卻只得妥協(xié),對著穆輕眉作揖行禮:“方才是我胡鬧,殿下留我一命,已是仁義……姐姐,此一別,望珍重。”

  他怨穆輕眉冷眼旁觀,怪她默不作聲,卻到底記著闔府傾頹之際,幫忙請醫(yī)的是誰、收留女眷的又是誰。恨不能真的恨,感念也不能徹底感念。

  “……小臨,珍重?!?p>  他們都知道,這聲“姐姐”、這聲“小臨”,往后再叫不出口了,他們默契地用出奇的和諧,走上最殘忍的陌路。

  來京城時,天下學子皆敬義順伯為“恩師”;再離開時,士人卻已經(jīng)將義順伯罵得狗血噴頭。張甫臨漠然聽著,知道這世上風云永不停歇,三個月前的南安侯侵地案已經(jīng)徹底成了往事,沒人會在意一個流放犯人的生死;而亂烘烘你方唱罷我登場的,則是這傳說中的義順伯泄題案。

漾合

氣死爺了,氣死爺了,氣死爺了   “收養(yǎng)黑鏈條”???   一方是明明得負監(jiān)護人責任,結(jié)果卻在法律不允許的狀況下不履行責任   一方是基本不符合國*家收養(yǎng)標準,還懷著鬼胎不想承擔責任的“收養(yǎng)者”   這種黑鏈條沒有半點“洗白”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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