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鳶
這里都是一些中老年人,唯一不一樣的是一個身穿綠色衣裳的女子。
老奶奶搬著小板凳坐在梧桐樹下,笑瞇瞇地指著那女子:“她呀,叫卜鳶,是之前村長撿回來的孩子,吃百家飯的,如今都長得這么大了。
據(jù)說已經(jīng)考上星昇學院了呢,當真是爭氣呀!今天就是她去學院的日子,大伙都忙著給她送行呢?!?p> 南梧眉心一跳。
星昇學院的招生早就結束了,為何今日才為她送行?
是她騙了這些老人家嗎?
村民們熱熱鬧鬧地準備著東西,有銀錢的拿銀錢,沒有銀錢的拿了一堆自家的雞蛋執(zhí)意要給她,女子手中已經(jīng)滿得裝不下東西,臉上掛著笑。
“哦,這一家院子是村長的,她應當要進去了?!崩夏棠桃琅f是笑瞇瞇的:“村長畢竟于她有救命之恩,進去拜別也是應當?shù)摹!?p> 南梧瞇起眼睛,日頭烈得可怕,她頭都被曬得有些痛起來,抬手擋住日光,越來越覺得古怪。
“怎么這么久還沒出來,”老奶奶眼中依舊是笑意,佯裝抱怨道:“再晚一點都要錯過學院的飛船了!”
“阿鳶——記得看著點時間!”她高聲提醒。
話音剛落,就見村長的屋子轟然倒塌!
名為卜鳶的女子手持一劍自院子出來,劍上還滴滴答答正低落著血,她不復剛才的溫柔模樣,此時雙目赤紅,身上被濺上了不少血跡。
“阿鳶!”老奶奶聲音有些顫抖:“阿鳶,你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卜鳶悲戚地狂笑著,舉劍就朝梧桐樹下的老奶奶而來!
南梧雖然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但還是替老奶奶擋下了這一擊,卜鳶的靈力不過綠階二段,對于南梧來說并不難應付。
見攻勢被擋,她再次持劍朝這邊沖來,南梧皺眉用靈力將其束縛住,卻見自己的靈力緩緩被卜鳶吞噬了!
吞噬靈力!
這正是幾位過來星昇學院的弟子正在經(jīng)歷的,難道所謂的“妖怪”就是眼前的綠衣女子嗎?
她抬起頭,兩行清淚從赤紅的雙目中出來,又順著臉頰滑下,額間緩緩出現(xiàn)墮魔的標記。
居然墮魔了!
這一瞬間的變故讓南梧沒反應過來,只見女子身上的靈力噌噌漲到了青階七段,一下子越過南梧,將老奶奶的脖子擰了下來!
南梧皺眉,揮出幾道靈氣凝聚而成的劍氣,劍氣落在女子身上竟是直接進入了她的身體,讓她一下子來到藍階一段!
太古怪了!
她快速向后退去,那女子卻好似盯上了她一般,持劍直沖她而來!
南梧側身躲過,一腳踢掉了她手中的劍!
明明她已經(jīng)紫階,卻因為卜鳶墮魔后吞噬靈力的原因不能用靈力,幾乎是個死局。
卜鳶赤紅的眸子看向她:“呵呵……全部都是騙我的!你們都在騙我!”
她手上搓出一個巨大的靈力球,抬手就要朝南梧的方向砸過來!
靈力球中裹挾著絲絲的魔氣,她用靈力將南梧腳下畫地為牢。
眼見著靈力球近在眼前,自己又被困住無處可去,南梧靈機一動!
靈泉水被她灑出幾滴到卜鳶身上,卜鳶卻好像碰到了什么毒藥一般,一下子卸了力,不斷痛苦地扭動著!
靈力球化作四散的靈氣逃開,她跪下來,低頭喘息著:“沒想到今日居然栽在了這里?!?p> 眼前光芒大盛,景象如同被打破的碎片一般散去,再睜眼時眼前還是濃郁的瘴氣。
一黑衣白發(fā)女子坐在梧桐樹下,赫然就是卜鳶!
村民們身體有些透明,低著頭漂浮在她面前,腳尖著地,看起來甚是驚悚。
“這是……精魄?”
南梧皺起眉,走到一名村民面前,他原本有些透明的身體在接觸到梧桐樹后漸漸變得有實質起來,待完全凝成實體后腳后跟落地,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自己的木屋。
卜鳶抬起頭,將手貼于梧桐樹,隨著她的動作,她臉上漸漸浮現(xiàn)出衰老的皺紋,不過片刻就變成了老嫗模樣。
村民們都凝為實體,沒入了瘴氣中。
“沒想到今日栽在你這里了,可惜我已墮魔,不然這樣至精至純的靈力拿來溫養(yǎng)這棵樹是最好的了?!?p> 卜鳶回過頭來看向南梧:“若你是為救人而來,呵呵。”
她有些狡黠地笑著:“可以抬頭看看哦。”
南梧順勢抬頭,十幾人被吊在梧桐樹的樹枝上,大多數(shù)是傭兵,不乏有幾位穿著星昇學院弟子服的青年,無一例外,他們都閉上了眼睛,似乎十分痛苦。
一根根紅線自他們手腕連接向梧桐樹,他們的靈力順著紅線的脈絡滋養(yǎng)著這棵樹,讓其枝繁葉茂。
“你是為了這些村民?”南梧皺起眉:“逝者已逝,生者也只能繼續(xù)向前看?!?p> 卜鳶沒有接話,她閉上眼睛,似乎非常疲憊:“好困啊,在我睡著之前,跟你講講我的故事吧?!?p> 南梧警惕地將手搭在匕首上。
“五年前,我考上了星昇學院,興奮地與村子里的家人分享喜訊?!彼技按耍拿嫔弦矌弦唤z笑容,似乎是在回味那時的喜悅:
“我興高采烈地回到村子拜別諸位村民,卻意外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十五年前,西疆和南垣戰(zhàn)火不斷,一隊年輕的西疆夫婦帶兵進入被割讓的城池,卻被憤怒的村民埋伏射殺。
總角之年的小女孩失去父母正在啼哭,村長卻說,稚子無辜。
小女孩很爭氣,吃百家飯長大,靠自己的能力考上了星昇學院,她想要帶村子里的人過上好日子,也想親自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
找到父母是她修煉的動力,得知父母命喪于村民之手時,她大開殺戒。
等回過神來,村里僅她孤身一人。”
說道這里,她抬頭看著南梧:“你說,怎么會有這么蠢的人呢?怎么會有人放著朝夕相處的村民不信,反而要殺了他們?yōu)樽约旱挠H生父母報仇呢?”
南梧靜默地看著她,眼前的老嫗面上如墨一般沉重的悲傷讓她放下了手中的匕首,只是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