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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花間山鳥喚提壺

冷如火上冰

正花間山鳥喚提壺 Cibber 2120 2020-04-09 10:07:49

  她故意賣關子:“來了你就知道了?!?p>  東臨軒是京都中最有名的茶肆,不遠,也不難走。

  出拓影閣大門后,沿著青木長街直走,拐入杏花巷口就到了。

  我進門上樓,走向霍銀砂跟秦晟所在的雅間時,不小心瞄了一眼菱格窗。

  窗里隱約可見兩個人影疊在一處。

  雖然只是抱在一起。

  然而她坐在他腿上。

  嘖,看來這出戲有點少兒不宜。

  我想了想,轉身正欲下樓,忽然看見東邊墻上那傳說中百年不褪色的前朝仙人遺墨。

  偌大一壁雪白,所題者唯有這首七言:生在望木歲三百,死地復榮渡華年。兩雙比翼難舍分,端作連理各一半。

  字跡很眼熟。

  夐山蟬辭渡口立著一塊石碑,上有老大手書的“蟬辭渡”三字。

  遠隔千里的兩個“渡”字在我眼前重疊,因為它們丑得如出一轍。

  “生死兩端,百年分半?”我瞇眼細看,忍不住念了出來,內心神獸奔騰:“這么苦逼,算哪門子賀詩?”

  老大有病系列。

  回到閣中,霍銀砂興致缺缺,也不問我有無去東臨軒。

  “少麒說,弄潮節(jié)上他會為我奪得魁首?!彼剂艘粋€不小的八卦,頓了一頓繼續(xù)道:“然后,將彩頭作為聘禮之一。”

  夏安喬與我面面相覷:“他要娶你了?!”

  霍銀砂沉默了一下:“不,最多是提親?!?p>  此事如水滴落入沸油鍋,“呲啦”一響炸開了閣中上下每個人心里八卦之火。

  說來我對秦晟此人也不甚了解。

  有人來向我打聽“霍銀砂的未婚夫”,我想了想,很誠懇地說:“穩(wěn)重,踏實,耿直。與霍銀砂非常互補的一條漢子?!?p>  然后得到了對方的一個白眼。

  我:“……”

  到底是朋友一場,我決定用靈犀書給老大寫封信,請她為這段姻緣卜上一卦。

  此夜星月輝光相映,我背著個小包袱爬上屋頂。

  用銀剪裁月色為箋,寒冰硯臺中碾星屑作墨,筆毫必須是白孔雀掉落的尾翎,寫完信后還要灑上一點千年犀角磨成的粉末。

  我小心翼翼地燃起鮫油燭,世上最美的一朵火焰隱隱跳躍,璀璨彩光似月暈又似日照魚鱗。

  只有這五彩燭火才能將信紙燃盡,我心中默念夐山的方位,目送它化成一縷青煙裊裊而去。

  三日后,老大回信,依舊言簡意賅:“一塊冰,投進了一盆火,然后融化,最后蒸發(fā)?!?p>  “那‘火’呢???”我對著信一臉呆滯。

  忍不住問了夏安喬,她用看一個呆瓜的眼神看著我:“火肯定就滅了?。 ?p>  哦。

  好像沒什么不對的樣子。

  對于秦霍二人的感情,她比任何人都樂見其成。

  記得月前,佛陵舉辦社賽那幾日,我每天都懶洋洋地窩在雨若軒喝茶看閑書。

  雨若軒是拓影閣后院東南角上的一座雙層飛檐小閣,在上方倚著鵝頸承坐,可見閣后龍藏浦流水潺潺——夏安喬“嗷”的一嗓子忽從樓下傳來,嚇得我手一哆嗦差點把茶盞扔到河里。

  “山風!山風你快下來,銀砂不見了!”

  日頭已斜,我定睛一看,她立在河邊一只棠木舫的舡頭上仰頭望來,臉上焦灼之色不似玩笑。

  要去佛陵自是走水路更近,但這會子要從雨若軒跑到大門外,再繞到龍藏浦岸邊不知要耽誤多少時間。

  情急之下我只得使出一點障眼法,隨手從開到欄桿邊的一棵酒醉芙蓉上摘了片葉子往下丟,以掩飾自己翻身下樓并掠到船上時輕飄飄如紙片的身形。

  夏安喬恍了一下神,隨即恢復了滿臉焦急:“快點!我們快走……哦不對,還得先去接他!”

  “欸,你好歹先給我說說怎么回事啊,好端端一個人咋說不見就不見了?”我拽住她袖子問道。

  “我哪知道,原本在佛陵玩得好好的,忽然不知她在想什么,低著頭越走越快,我攔都攔不住,一下子就給她跑丟了!”

  我頓時有點懵:“哭了?”

  夏安喬撇了撇嘴:“大概?!?p>  “……”

  幾句話來去,棠木舫順流而下,行得很快,不一會兒就到了碼頭。

  夏安喬東張西望,疑惑地“咦”了一聲。

  我順著她視線望去,那不正是連接岸灘與關雉洲的霜橋么?

  夕陽西下,一匹烏騅被系在橋邊柳樹邊,霜橋上兩人相偎而立,于夕照中化作一幅剪影。

  “嘖,真是‘不辭’,呃‘不辭’那啥……”夏安喬撓了半天頭,還是沒感慨出下文來。

  我僵著臉道:“‘不辭冰雪為卿熱’。”

  假如我沒看清霍銀砂倚在秦晟肩膀時臉上帶淚卻笑得嘲諷,我也會很感動的。

  然而我看清了。

  不辭冰雪?為卿熱?

  夏安喬有口無心的這一句按著老大給的卦詞細細解讀,那可真不是一般的晦氣。

  當日,秦晟接到了夏安喬給的消息后,幾乎跑遍了半座京都才找到了在霜橋上哭個不停的霍銀砂。

  對此夏安喬表示很滿意:“太好了!以后銀砂再淚奔的話,直接找秦晟就行了?!?p>  她這話讓我心向往之:“這樣真的可以嗎?”

  “銀砂可是他的未婚妻,為什么不可以?”

  懷著“她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的心情,我們回到拓影閣,各自拾輟不提。

  “天機不可泄露”這句話是很有道理的。

  我只是問了夏安喬關于“火”的問題,天道很快便不客氣地糊了我一臉反噬。

  作為人形的非人生物,我一般是不會做夢的,尤其是噩夢。

  當不一般的情況出現時,我就被魘得欲仙欲死了。

  夜半無月,我耳邊忽然有一瞬萬籟俱寂。

  睜眼一看,自己并不在拓影閣的學舍中,而是荒郊野外。

  起初只是隱約見得一片密林,一道大河。

  依舊聽不見半點聲音,景象倒是漸漸清晰起來:河邊的密林中樹木蓊郁,一棵棵長得奇形怪狀,卻有一種自然狂放的美感;這條河水我是半點不敢恭維,水質那叫一個渾濁,傳說中的“一碗水半碗沙”莫過如此。

  然后我發(fā)現自己原來坐在一條臟兮兮的大船上,準確來說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坐在船尾。

  之所以戰(zhàn)戰(zhàn)兢兢,則是因為那渾濁的河水底下顯然可見有一大坨枯樹皮也似的活物在幽幽浮動。

  都說了“也似”那肯定就不是樹皮啦!

  枯樹皮會目露兇光地跟著船跑嗎肯定是不會啦!

  再看看五尺開外那一截左右擺動的同樣很像樹皮的尾巴——

  活了三百一十六歲從未見過這么又丑陋又大只的玩意兒……的我被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而且還不止一只。

  是一群?。。。。。。。。。。。。。。?!

  “巨,巨鼉!”

  我尖叫一聲驚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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