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升儀式必須要用到材料嗎?”林熾問。
“當然了?!卑啄行┰尞?。
“你把儀式準備當做引擎,材料就相當于燃油,你見過不燒油就能跑的車嗎?”
“……用電?”林熾猶豫了一下,給出了解決方案。
“還真讓你說出來了。”白墨涵撫額。
“不過這等于選了替代品,儀式也是如此。無論是晉升儀式還是別的什么儀式,都不可能不用材料,最多換成替代品?!?p> “這么說,我之所以能完成晉升,是因為儀式中有了原本材料的替代品?”林熾若有所思。
他當時是將自己的晉升的全過程都匯報給了張鳳奇,除了意識里那座灰白石門的異動之外,就連晉升儀式莫名其妙地完成了這一點都沒有保留。
而張鳳奇在那之后也沒就這一點提出疑問,以他第三階段升格者的閱歷來說不可能沒發(fā)現(xiàn)儀式缺少材料這個異常,那估計是在林熾描述完過程之后,他自然就在心里得出了結(jié)論,所以才沒有再提。
“替代品?人血么?”
林熾回想起自己的晉升儀式跟正常儀式的區(qū)別,那就是自己當初的那座祭壇是用人血畫的,而且是最新鮮的人血。
那名灰衣男子想要用林熾完成晉升,結(jié)果卻是自己淪為了繪制祭壇的材料。
“的確有可能,小密儀本身不成體系,儀式準備、材料、能力等等都千奇百怪的,什么都有?!卑啄肓讼?。
“可能你的晉升儀式真正需要的是人的血液和靈魂,而現(xiàn)在普遍認為靈魂存在于新鮮的血液之中,或許正是因為這樣,你才會直接完成晉升吧?!?p> “嗯?!绷譄朦c頭,也認同了這個說法。
但他隱隱約約還是感覺有些不太對,如果低語者的晉升儀式只是需要人血的話,哪怕需要的是剛剛被殺死的人的血液,又為什么要強調(diào)一定要在祭壇上殺死?
在成為了低語者之后,他意識里多出來的那段關(guān)于晉升儀式的描述里著重強調(diào)了儀式需要的是“將有靈性之人于祭壇上殺死”這個動作,而非張鳳奇跟白墨涵他們認為的血液或者靈魂。
同時他還記得很清楚,那個灰衣男子還曾擔心過自己會不會死了……
如果只需要人血和靈魂,那他那個時候是死是活應(yīng)該都不影響。
“話說回來,儀式的原理有人分析過嗎?”林熾又問了一個問題。
“升格者的能力來自于位格,那么驅(qū)動儀式的力量又來自于什么?每種儀式的材料都各不相同,它們之間有什么共通點么?”
這也是他目前最困惑的一件事,作為一個預備役民俗學者,他相較于普通人對于儀式的理解更加深刻,同時也更容易困惑。
升格者的能力來自于位格,而位格的變動來自于儀式;現(xiàn)在還殘留在他身上的活死人的詛咒同樣要通過儀式制造;此前遭遇過的,駝背男人用木偶進行催眠的能力同樣可以被視作儀式。
可以說,這個世界幾乎所有的超自然力量都來源于儀式。
那么儀式又為什么能完成這些不可思議的奇跡?
一定有一個源頭。
“學者們提出過一個形而上的概念,說這個世界存在一種東西叫源質(zhì),它會附著于各種概念,諸如‘死亡’‘詛咒’‘獸性’等等。”白墨涵回憶道。
“我們布置儀式時畫出的特定圖案,或者特定的咒語、動作等等,還有消耗的材料都只是作為一個媒介,為源質(zhì)在物質(zhì)世界制造憑依,隨后它就會下沉,一切的奇跡就此誕生?!?p> “包括位格的改變也是因為附著于不同概念的源質(zhì)滲入身體,這才改變了一個人的生命本質(zhì)?!?p> “這是現(xiàn)在的普遍說法,好像叫什么源質(zhì)論。”
白墨涵明顯不是很熟悉這套理論,只是作為升格者才稍微知道一點,仔細想想?yún)s也說不出更多,只能往旁邊引申。
“因為最初提出這套理論的是神炎的人,所以命名上很有他們的特色,后來其他國家的學者也接受了源質(zhì)論和源質(zhì)這個稱呼?!彼f,結(jié)合起林熾之前的問題來。
“這倒是能解決為什么儀式材料會有替代品,因為本質(zhì)上都是牽引對應(yīng)的源質(zhì)下沉,只要能完成這個,其他的都可以無視掉?!?p> “理解了?!绷譄朦c點頭。
他回憶起了晉升時那種像是有什么東西滲進血管的感覺,而且這個詞他還從已經(jīng)死掉的那兩個邪教徒口中聽到過。
“其實我還有一些問題?!绷譄胗謫枺斨v解的工作從李騎鯨轉(zhuǎn)移到白墨涵身上。
“就是十一條完整的大密儀都是什么?邪神又是怎么樣的一種存在?官方的升格者平時的工作都是什么?”
他意識里的那些火焰跳動著,似乎在渴求新的養(yǎng)分,而這些問題也是他現(xiàn)在最想知道的。
“先從后面開始回答吧,也是最簡單的那個。”白墨涵耐心道。
“其實我們所有的工作用一句話就能描述,那就是讓普通人遠離神秘。讓他們免受超自然力量的影響,無論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p> “所以我們不允許有任何非官方的升格者在社會里活動,不允許任何升格者將自己的能力運用到普通人身上,也不允許任何會干擾正常社會運行的要素存在?!?p> “簡而言之,我們所有的任務(wù)都是為了將超自然要素從社會中排除?!?p> “……這個倒是猜得到,否則普通人的世界不可能還維持成這個樣子?!绷譄朦c頭,又問了一句。
“但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不知道?!卑啄瓝u了搖頭。
“就連張隊也不知道,我們每個人入職的時候都被告知了自己要做什么,但從未得到過解釋?;蛟S在位格足夠高之后才知道原因吧?!?p> “我接著回答你關(guān)于邪神的問題。你也見到過終焉之樹的根須,所以至少應(yīng)該清楚一個事實——邪神是真實存在的?!?p> “嗯?!绷譄朦c頭。
他昨天是親眼看著白墨涵從駝背男人的胸腔里剖出來一團盤結(jié)成心臟的黑色樹枝,那邪異的場景現(xiàn)在想起來都感覺脊背發(fā)涼。
“除此之外就沒了?!卑啄瓟傞_手,有些無奈。
“我們知道的只有邪神是真實存在的,祂們以各自不同的方式活動,有的像終焉之樹那種現(xiàn)身頻率異常之高,有的則從未展現(xiàn)過神跡。”
“祂們是邪惡的,注定是要為世界帶來災(zāi)禍,有來自不同群體的信徒追隨祂們,同時原初邪神們也是某幾條大密儀的創(chuàng)造者,但其余的信息我們一概不知。”
“邪神們以怎么樣的形式存在,祂們的本體究竟在何處,對待凡人或者升格者們究竟是怎樣的態(tài)度……”
“這些都沒有人知道,信奉邪神的教徒倒是經(jīng)常會整理一大堆自己的教義出來,但他們有些人甚至會被自己信奉的神殺死,所以那些教義也根本不可信?!?p> “說到底,我們知道邪神們真實存在,也僅此而已了?!?p> “正神們也是一樣么?”林熾問了一句。
“一樣?!卑啄c點頭。
“我們知曉祂們真實存在,但僅此而已。”
“每一條完整的大密儀都指向一位真實存在的至高神靈或邪神,種種證據(jù)都能表明至高神靈們一樣存在且會在世間活動?!?p> “但信徒們創(chuàng)造的教義卻互不相容,甚至在世界是怎么誕生的這個問題上都各有各的說法?!?p> “其中神炎人信奉的那位至高神靈是最極端的,祂的尊名就是【神】,全知全能的唯一真神,也是世界的創(chuàng)造主?!?p> “正因為祂的教義如此極端,我們現(xiàn)在單獨說‘神’這個字的時候一半都是在特指祂,而提到包括祂在內(nèi)的幾位存在時用至高神靈稱呼?!?p> “有點繞。”林熾揉了揉眉心。
“我是否可以理解為,除了正神與邪神這兩個模糊的大陣營之外,所有的至高神靈或者原初邪神都是完全獨立的,十一條大密儀就等于有十一個分裂的勢力?!?p> “差不多吧,你這么想也行?!卑啄妓髁艘粫旱馈?p> “反正這些事離我們太遠了,如果不是要跟你科普,平時都沒人會提到?!?p> “倒是有件事最能體現(xiàn)出分裂的本質(zhì),那就是十一條大密儀都是各自獨立的完整道路,升格者一旦完成了晉升之后就不能改換?!?p> “這也是大密儀跟小密儀之間又一個明顯的區(qū)別,小密儀無論是斷在第幾階段,都還有轉(zhuǎn)換到大密儀去的機會,但用大密儀晉升的升格者卻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說到這,白墨涵忽然露出來一抹狐貍般的笑容。
“至于十一條完整的大密儀都是什么,這個我不知道,而且現(xiàn)在也沒有任何一個勢力甚至國家能將這十一條大密儀的信息都完全掌握?!?p> “如果你接下來想要繼續(xù)晉升,這個不知從哪傳到這邊來的‘低語者’肯定已經(jīng)是找不到后續(xù)了,就只能從我們已經(jīng)掌握的幾條大密儀里面選?!?p> “其實選擇不多的,‘天人’肯定不行了,你看李騎鯨對你的態(tài)度就知道位格對立過于明顯。剩下的‘涅槃’‘獸性混沌’和‘永恒歸宿’里,也只有最后一個比較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