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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橫刀伴酒

第五十一章:力拔山兮

我有橫刀伴酒 星河無舟 3154 2021-10-12 09:44:57

  雄渾洶涌如水龍卷的劍勢頃刻間壓下,被吳冕雙手舉起托在半空,聲勢之大,遠(yuǎn)看似整個天空塌陷下來一大塊,天地之間,只有吳冕一個身影孤單佇立。

  別處觀戰(zhàn)席的江湖人都被這毀天滅地的驚人場面吸引過來,望著場上那個渺小而倔強的身影被浩然劍氣壓得單膝跪地,全身顫抖,向上托舉的雙手橫劍在上卻依舊紋絲不動。

  吳冕咬牙切齒,面容扭曲,口中鮮血噴涌,臉頰憋得通紅發(fā)紫,水龍卷猶如九天之上傾瀉而下的江河,源源不斷地砸在頭頂上方。

  三清參同契的深厚內(nèi)功被周天功法激發(fā)出來,猶如深廣遼闊的大湖崩開一角,氣機如洪水決堤而出,在朝上托舉的手心上方形成一道圓弧氣墻。

  水龍劍氣由萬千雨劍凝聚,滔滔不絕猶如懸河,勢大力沉地從天空直直砸下,又把原本還算凝實厚重的氣墻擠壓得薄如蟬翼。

  危如累卵!

  眾人開始驚呼,以意領(lǐng)氣,以氣促力,實打?qū)嵉亩肪辰鐭o疑了。

  可是二品境界的吳冕,真的能扛住這二品巔峰的一劍嗎?

  吳冕氣機沸騰翻涌,嘴唇咬破滲出血絲,水龍劍氣撞在氣墻之上,猶如隆隆瀑布呼嘯而下,撞在如同頑石一般的吳冕之上,碎裂成一道道水跡。

  眾人驚覺就這一方比武臺上空,大雨好像停歇,反應(yīng)過來才發(fā)現(xiàn),是漫天雨滴都已化作雨劍,為霍潤物所用,點滴成串化劍,竟是耗盡了周邊雨勢!

  天發(fā)異象,原本烏云蓋頂?shù)奶炜障袷瞧崎_一個窟窿,大雨停歇之處的這一方比武臺,霞光萬丈!

  撞在氣墻上碎裂的道道水跡,在陽光照射之下映出一抹抹璀璨光華,眾人定睛一看,竟是又結(jié)成水劍,在吳冕四周匯聚成勢。

  此時的險象環(huán)生,原本覺得這水龍卷快到盡頭的吳冕有苦說不出,頭頂還要繼續(xù)托舉,扛住最具威勢的粗壯水龍,四周還有無數(shù)水劍來回切割。

  舉目四望,天地皆是劍!

  吳冕雙手虎口震裂,半跪著的身軀被這無窮威勢壓彎,身邊無數(shù)飛劍來去,割裂衣衫,帶出一串串血珠。

  若不是千錘百煉的強勁體魄在支撐,此時早已碎尸萬段。

  吳冕奮力托舉的雙手被繼續(xù)壓下,腦袋也不得不被水龍卷擠壓得歪向一側(cè),身形搖搖欲墜。

  此時容不得絲毫懈怠,否則即便不被這條水龍卷壓死,也要被雨劍胡亂分尸。

  另一個比武臺上追逐的郭淮和司徒湛也不約而同停下手來,望著吳冕這邊的場面愣愣出神。

  抽中綠簽得已免戰(zhàn)晉位三甲的孫志秀走出觀戰(zhàn)席,抬起蘭花指輕輕捂嘴,若有所思。

  想來這個三清山的吳冕運氣也真差,若是自己碰上這裹挾天地的一劍,當(dāng)真擋得下?

  還在半空中出劍的霍潤物語氣狂放至極,開口像是仙人口含天憲,舉世聽聞:“本座身居二品中境多年,這二品巔峰境界的一劍是本該留給宿敵的最強手,你小子運氣不錯,死在劍下也不虧!”

  在南溟劍林眾人排山倒海般的熱烈歡呼和恭維聲中,霍潤物頭朝下,長劍巍然顫鳴,在天空中跟著水龍卷高高刺下。

  劍勢已成,整個降龍崗空中好似微微一震,水龍卷伴隨著一聲浩然龍吟,比之前威勢更甚,朝吳冕當(dāng)頭砸下。

  全場眾人,甚至觀戰(zhàn)臺上都全部起身,圍觀這二品巔峰的傾力一劍!

  江湖上一品高手鳳毛麟角,滿打滿算,往多了去說也不過三十人,平時這種飛來飛去的神仙人物尋常難見,更別提看見他們出手。

  可是比一品高手多出許多的二品武夫,二品中境的實力能全力以赴使出二品巔峰的招式也是不多見。

  眾人目不轉(zhuǎn)睛地凝視著場上山崩地裂的一幕,猶如天地擠壓,望向吳冕的目光多少帶著些惋惜和憐憫。

  場外的周玄更是緊緊咬住朱唇,靈動的雙眼此時水霧模糊,早已不敢再看的她強行忍住,死死盯著那個倔強的背影,生怕下一個瞬間便是天人永隔,此生再也見不到了。

  在威勢無窮的陣眼之中,吳冕受盡煎熬,雙手幾乎力竭,氣機碰撞灼燒,周邊猶如沸水炙熱,吳冕雙目緊閉,恍惚之中,思緒鬼使神差回到上清峰的水龍吟瀑布。

  當(dāng)初在瀑布之下錘煉體魄,一開始寸步不得入,被飛流直下的水柱撞出老遠(yuǎn),日復(fù)一日,終于能一步一步走進(jìn),年復(fù)一年,到最后終于能扛下這源源不斷的沖擊。

  誰還知道這些年一遍又一遍的艱辛?

  晉升二品境界那一夜,夜上五重樓,步步攀登殊為不易,到最后洶涌氣機溯源而上,磅礴氣勢的水龍吟瀑布為之逆流一柱香之久!

  我吳冕即便如此,猶自不敢空口白牙就說人定勝天,你霍潤物竊法天地,貪天之功,還自以為人力能勝天地?

  你不知人力再無窮盡,也終有盡時?

  就算天地答應(yīng),我也要為自己爭這一口氣!

  蒼穹劍橫在頭頂,恰似有靈性般覺察到滔天戰(zhàn)意,兀自蜂鳴不止。

  世間萬物,大凡物有不平則鳴!

  觀戰(zhàn)眾人一臉的匪夷所思中,不由得屏住呼吸瞪大雙眼,只見天地快被擠壓成一線之間,一個孤單身影緩緩站起。

  艱難,但堅韌!

  吳冕緩緩站起身來,松開左手,吐出一大口鮮血,衣衫盡染,右手單手橫劍撐住那條仍舊洶涌砸下的水龍卷,左手往身旁一撐,氣墻籠罩全身,擋住身邊無數(shù)雨劍。

  可即便如此,還是有零星劍意浩然的雨劍沖破氣墻,在吳冕身上割出一道道血槽,絲絲血跡翻飛。

  吳冕猛然抬頭,雙目猛地睜開,正看見霍潤物從天上刺劍而下,吳冕左手一掌青龍出海,覆在右掌之上。

  天地變色,猶如陸地掀起龍卷,一條青龍罡氣拔地而起,咆哮著洶涌沖出,直插云霄。

  一聲怒喝響徹山間:

  “霍潤物!你這狗屁倒灶的二品巔峰最強手,還是留到你老娘給你上墳的時候用吧!小爺心領(lǐng)了!”

  霍潤物被這一句氣得七竅生煙,殺機濃郁似墨,怒喝道:“大膽!”

  青龍罡氣霸道無匹,飽含著磅礴氣機和滔天戰(zhàn)意,撞碎著吞噬著那條方才宛如懸河傾瀉的水龍卷,呼嘯著朝霍潤物沖去。

  霍潤物顧不得心中悚然,長劍依舊垂直刺下,任你青龍出海,我便一劍搗碎你這龍頭!

  長劍與青龍相撞,被瞬間壓出一個驚人弧度,不等長劍崩斷,青龍氣勢不減,霍潤物有口難言,橫劍格擋,青龍罡氣在劍身炸開,一身黑緞錦衣被罡氣割裂,衣袖盡毀。

  霍潤物被高高推回天空之上,渾身浴血。

  在空中艱難穩(wěn)住身形的霍潤物強行壓下胸中紊亂如麻的氣機,他更是想不明白,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何以把自己逼成這個地步。

  吳冕身形拔地而起,一閃而逝快過閃電,霍潤物緊握長劍,心中有一個奇怪預(yù)感,今日不把此子殺絕,無緣三甲自不必說,日后更是遺禍無窮!

  霍潤物在空中仍未落地,吳冕瞬發(fā)而至,霍潤物一劍遞出,吳冕任由長劍刺穿胸膛,一掌拍在霍潤物天靈蓋上。

  霍潤物被吳冕一掌摧山從空中拍回地面,炸出一個大坑,碎石翻飛之際,他拄著長劍在坑中艱難站起。

  被拍得滿臉血跡模糊的霍潤物一臉匪夷所思地盯著胸間對穿同樣慘烈的吳冕。

  吳冕低頭看了一眼傷勢,他慘然一笑,暗自說道:“師父,您教我用殺意養(yǎng)劍意,用他意養(yǎng)己意,我大概做到了,可不知我用劍意養(yǎng)刀意,您老人家怎么看?”

  不顧胸膛中劍血水流淌的吳冕雙手握劍前奔,一個箭步閃至霍潤物身前高高躍起,一劍劈下。

  這一劍猶如握刀高高劈下,觀戰(zhàn)眾人之中不乏使劍的好手,見吳冕這一劍皆是眉頭緊鎖,心中更是覺得無解荒誕。

  此子黔驢技窮了不成,從來只見用刀的作劍刺出,哪有雙手握劍當(dāng)?shù)兑粯优车模?p>  可場中的霍潤物卻不敢有絲毫掉以輕心,運起全身好不容易散而復(fù)聚的氣機奮力遞出一劍,恰好迎上吳冕高高劈砍下的傾力“一刀”。

  長劍破空而上,吳冕雙手緊緊握住蒼穹劍以獅子搏兔之姿劈下,當(dāng)空像是割裂空氣,發(fā)出刺耳聲響。

  好一招以雨化劍的水龍卷,小爺這一劍屠龍,接得下嗎?

  眾人只見蒼穹劍閃出一抹奪目光華,紛紛忍不住側(cè)目瞇眼,只聽見一聲兵器斷裂的哀鳴,眾人再定睛一看,忍不住驚呼出聲。

  比武臺上,滂沱大雨不知何時再度降下,一股血水緩緩被水流沖散,血水的源頭,是一位跪倒在地的黑緞錦衣中年人。

  霍潤物的腦袋一分兩半,雙眼發(fā)灰黯淡無光,早已死得不能再死,劍柄仍舊緊緊握在手中,可長劍已經(jīng)崩碎成數(shù)段,散落在身前。

  吳冕跌坐在雨中,大口喘著粗氣,回頭看著周玄等人,滿是鮮血的嘴角咧開,艱難一笑,隨即力竭暈厥倒地。

  江湖梟雄霍潤物,就此死在吳冕這個生前如何都看不起的毛頭小子手中,一生的江湖聲望和入朝野望,也隨著身死煙消云散。

  只留下錯愕不敢相信的南溟劍林眾人面面相覷,震驚甚至在這一刻大于哀傷。

  江湖就是如此,沒誰真的不能死,也沒誰真的必須死,很多人說死也就死了,這輩子所有的努力和成就,都成為其他人茶余飯后的談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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