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是文人相輕,看楊老頭一副擠眉弄眼的模樣,陳默臉色漲紅,慚愧的點了點頭。
“愧對老師教誨,是我疏忽了,那這就做一首詩賦換換腦子,之后再寫紅樓”。
“對,做首詩賦也讓我們幾個老頭也換換腦子”。
此情此景如果在辦公桌上鋪一張宣紙,旁邊再放一方硯臺,老師楊老頭親自磨墨,學(xué)生陳默揮毫作賦。
當(dāng)然,如果旁邊三位老年觀眾一副鄙夷的模樣,換成慈祥的笑臉,隨著快門的定格,絕對算的上一副師徒情深的世界名畫。
拿筆沉吟了片刻,既然是詩賦,那講究的就是一氣呵成,行云流水,要的就是這種灑脫的意境。
當(dāng)三個草書出現(xiàn)在紙上的時候,陳默眼角抖了抖,裝作沒有看到最后一筆,刻意用力結(jié)果劃破了稿紙。
這能算翻車嗎,不,這是力透紙背,是一往無前的氣勢。
“青花瓷……”
秦淮低聲呢喃了一句,要說到詩賦,在這里他可以自信的拍拍胸膛,自豪的發(fā)出輕嘆,一覽眾山小啊。
“素胚勾勒出青花筆鋒濃轉(zhuǎn)淡
瓶身描繪的牡丹一如你初妝
冉冉檀香透過窗心事我了然
宣紙上走筆至此擱一半
釉色渲染仕女圖韻味被私藏
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
…………”
開始還搖頭晃腦,老臉上還帶著驚艷的秦淮,隨著陳默筆下出現(xiàn)的文字,開始讀了起來。
不過聲音突然戛然而止,目光古怪的看著依然像是沉浸在其中的陳默,嘴角古怪的抽了抽,似乎在憋著笑。
接著目光看向了表情同樣古怪的幾人,最終定格在了楊河臉上。
“這完全是有感而發(fā)啊,現(xiàn)在很少能見到這樣的詩賦了。
老楊,恭喜你教了好學(xué)生啊。
這句就很不錯啊。
在瓶底書漢隸仿前朝的飄逸,就當(dāng)我為遇見你伏筆。
嘿,還有這句,月色被打撈起,暈開了結(jié)局,如傳世的青花瓷自顧自美麗,你眼帶笑意?!?p> 老楊眼角跳了跳,雖然詩賦方面他比起秦淮差一點,但怎么也能算得上最頂尖那一小撮,怎么會看不出其中蘊含的意思呢。
這完全就是一首情歌……啊呸,抒情的詩賦啊,而且這個情怎么看都是那種含而不露的情愫。
看著陳默最后一筆剛落,楊河猶豫了一下,開口笑道。
“不錯,這首詩賦,比起之前那幾首要更有意境”。
接著瞪了一眼笑容揶揄的秦淮,話鋒一轉(zhuǎn)。
“陳默,你這首詩賦是寫給余靖秋的沒錯吧。
其中有幾句會不會有點……嗯,再斟酌一下,我覺得會更好”。
嗨,這些文化人,一個個還真是悶騷,看似對待感情上比誰都謹(jǐn)慎。
可從古代開始,那飄在江河上充當(dāng)著青樓的畫舫,里面的白富美,不都被這些人風(fēng)流文人騙錢又騙色,到頭來科舉及第,該娶誰娶誰。
有點良心的,等風(fēng)頭過了,回頭還能把當(dāng)初資助他的白富美納個妾,不過更多的不都忘了個一干二凈。
“老師你多慮了,這種聽著朦朧的愛慕,在詩賦中不是最常見的嗎。
記得你當(dāng)初上課的時候,在講到詩賦不也說過嗎?
最純正的感情或許就算得上親情,就連純潔的友情,在那個文人相輕的年代也是幾乎不存在。
而異性之間的情愫,根本沒有純潔之說,更多的都是自我歪歪,無非就是表達方式上含蓄一點罷了。
更何況我這只是一首單純?yōu)榱搜喉?,烘托氣氛而已,?dāng)不得真”。
和松了一口氣的楊河不同,秦淮似乎錯過了什么一樣,剛剛那副幸災(zāi)樂禍的模樣變成了沮喪。
陳默不著聲色的掃了一眼桌上的表,這群老頭就不知道餓嗎,起的那么早,這都快一點鐘了。
“陳默,腦子換好了嗎”?
似乎感覺自己這句話聽著有點怪,老穆熱心的把寫著歌詞的稿紙拿到一邊,開口解釋道。
“我的意思是,詩賦也寫完了,下來是不是該紅樓了”。
他可不管什么愛恨情仇,哪怕陳默真和余靖秋有什么,那也沒有《紅樓夢》重要。
對于鉆研了一輩子文字的學(xué)者來說,看見本好書,可能算得上是最大的幸事。
這倆老東西就這覺悟還能當(dāng)上正院長,真是斯文敗類,這都什么時候了,還為那點小心思爭強好勝。
簡直就是道德的淪喪,人性的扭曲。
“呃……
腦子換好了,可是這肚子…………”
“嗨,這就怪老師了,實在是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卻忘了書里沒有生煎包啊”。
楊河拍了拍腦門,拿起桌上的電話吩咐了幾句,指著桌上的稿紙,“陳默同學(xué),既然都已經(jīng)到了精修的地步。
那何不干脆一鼓作氣,將自己的情緒宣泄出來。
這文章和詩賦一樣,也講求一個行云流水的暢快感,你看是不是再寫一回,正好飯也送過來了。
這不是磨刀不誤砍柴工嘛”。
還真是頭一次聽說磨刀不誤砍柴工能這么用,那不行吃飯前研究個人類基因改造,干脆吸收光合作用得了。
被四個難得達成共識的老頭,灼熱的目光盯得有點頭皮發(fā)麻。
聽著耳邊異口同聲的行云流水,陳默點了點頭,看來拖稿這件事情是徹底沒戲了。
要是不寫完,估計想要站著離開滬大是不可能了,和四個大了兩輪的老頭待一個屋子里,時間短了還行。
這敢多待幾天,估計他非得憋瘋了不可。
一個個都是華國最好大學(xué)的院長,就他一個不成器的桃李在這,整天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這可都是大粗腿啊,老話說的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可是家有四老,如有寶山啊。
陳默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筆在監(jiān)工的注視下,癟著嘴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寫下了第二十六回。
蜂腰橋設(shè)言傳心事,瀟湘館春困發(fā)幽情。
他現(xiàn)在只有春困,只想吃飽倒在沙發(fā)睡一覺,對于幽情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諾大的滬大校園,本來以為會跟著幾位德高位重的院長,會到處走走參觀一番。
然后禮堂說一些鼓勵的話,誰知道一頭扎進梅苑不出來了。
不過食堂里卻漸漸溜出了一股傳言,像是幫廚的小哥,在給楊院長送餐刀時候,看見幾位老人似乎在熱情討論什么問題,他隱約只看到了一句話。
賈二舍偷娶尤二姨,尤三姐思嫁柳二郎。
嘶……
雖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怎么總感覺關(guān)系好亂,不愧是文學(xué)屆的泰斗,傳統(tǒng)文學(xué)研究已達化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