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好毒的手段啊,竟讓此人執(zhí)掌賈府,荒唐……”
“那可是人吃人的社會,心慈手軟之人看似討喜,可早沒賈府了……”
“…………”
“不對,陳默。
開始以為賈瑞的死是為了突出王熙鳳的手段,現(xiàn)在看來還有點深意啊,你到底是什么用意”?
老穆雙眼通紅,實在想不通雙手撐在桌上,開口問道。
老天啊,這能有什么深意啊,我就是想寫本偶像劇而已。
豪門斗爭不是基本操作嗎,隨便一本偶像劇小說主角不都是霸道總裁。
陳默撓了撓如同雞窩般的頭發(fā),比起老穆通紅的雙眼,他更是像得了紅眼病一樣。
坐椅子上被四個老頭包圍著,就中間吃了兩回飯,這會都11點了,看樣子還沒有放他走人的意思。
這怕是想讓他一口氣寫完吧,120回的小說,差不多100萬字。
他是夠尊老了,可是愛幼呢,有這么對待祖國冉冉升起的太陽的嗎?
陳默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暗示一下這些老頭,該放自己回去了。
結(jié)果老穆端過來一杯幾乎里面都是茶葉的杯子,這濃茶誰要是敢喝下去,那這一宿真別睡了。
“陳默,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王熙鳳設(shè)計害死賈瑞,到底有沒有什么深意”。
深意,有個狗屁的深意,他就是個抄書的,寫出來就完了,鬼知道里面有沒有什么深意。
“穆院長,我們寫書的目的是什么”?
陳默起身伸了個懶腰,看著周圍一眾盯著他的目光,咬牙將龍井比水還多的茶水喝了下去,皺眉問道。
并沒有等待回答,自顧自的扭頭看著墻上掛著的一副草書蕩婦,啊呸,坦蕩,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為什么要去過分解讀呢。
書是留給讀者去看的,有人能從中發(fā)現(xiàn)美,有人能從中發(fā)現(xiàn)丑,有人能發(fā)現(xiàn)善,同樣也會有人從中發(fā)現(xiàn)惡。
難道非得定一個標(biāo)準(zhǔn)答案嗎,我覺得他們都是對的。
當(dāng)你眼中有美心中有善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就是積極向上的一面,否則同一篇文章,結(jié)果則截然不同。
我更希望這本書的意義是,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紅樓。
而不是將書局限在一個狹窄的定義中。
穆院長,其實無論我怎么回答,你心里已經(jīng)有答案了,那為何還要在乎別人的看法呢,即便他是作者又如何。
再偉大的書那也是讀者評選出來的,沒有讀者一文不值”。
老臉羞紅的穆老頭,覺得自己以前對于書的理解完全錯了。
答案重要嗎,答案在看書的時候,不是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心里了,為什么還要去詢問別人呢。
一千人心里,有一千本紅樓。
這是何等的氣魄,這是何等的胸懷。
“受教了”。
老實人穆余生,雙手抱拳,嚇得陳默連忙閃開身子,擺出同樣的動作,鞠了一躬,“穆院長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
你們先聊,我去上個廁所”。
剛剛?cè)胂牡囊估?,溫度稍微有些涼?p> 陳默回頭看著依然亮著燈的辦公室,隱約傳來了一陣吵鬧聲,咬咬牙走出了梅苑。
打死他也不會在那里寫書了,沒有人權(quán),沒有自由,還得忍受著這群老頭幼稚的吵鬧聲。
甚至實在憋不住笑了出來,結(jié)果四雙眼睛同時瞪了過來,目標(biāo)瞬間切到了他身上。
沿著流淌的蘇揚河,已經(jīng)記不清到底有多久,沒有出現(xiàn)過校園里了。
當(dāng)初第一次來到這座陌生的繁華大都市中,這里就是唯一可以帶來安全感的避風(fēng)港。
只是隨著時間,這個最熟悉,心中最美的地方,開始變得沒有那么重要了。
報社的工作其實算的上清閑,可每次想要抽空來這里走走的時候,卻總會有這樣那樣的理由,讓剛剛出現(xiàn)的念頭,瞬間被打消。
陳默忽然邁開腿小跑了起來,坐了一天酸澀的身體,隱隱有些不適,不過很快傳來舒暢的感覺,夜里徐徐涼風(fēng)帶走了身上的倦意。
心中忽然產(chǎn)生了一種沖動,一種許久沒有因為癡迷某件事情,而想要瘋狂一次的沖動。
雖然他只是文字的搬運工,可是親手寫一邊的感覺,和充斥在腦海中的內(nèi)容截然不同,總會有點不同的感悟從筆下流出。
咬咬牙陳默走向了一棟亮著燈的大樓。
上學(xué)時每當(dāng)快要考試的時候,人滿為患的自習(xí)室,徹夜徹夜的會有人在其中貪婪的摘抄著書上的重點。
一周不來這里上三兩個通宵,你出門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可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慢慢變成了當(dāng)初最討厭的那個自己,越來越?jīng)]上進心,好逸惡勞,得過且過的甚至不是突然的變故,從未想過改變。
在樓下的便利店里買了些紙筆,熬夜必備的藿香正氣水,還有些面包和水,順著樓梯上到了六樓角落的自習(xí)室。
當(dāng)然,當(dāng)初這里也號稱戀愛自習(xí)室。
因為樓層和位置的關(guān)系,總會有好些情侶選擇在這里,雖然這棟樓幾乎每到考試季,哪里都人滿為患,
不過久而久之,些許曖昧的稱呼在校園里散播,漸漸不會有女生出現(xiàn),反倒成了單身狗最喜歡的地方。
陳默將東西丟在桌上,空蕩蕩的教室沒有半個人影的存在。
剛剛開學(xué)不久的校園,距離期末還很遠,浪的時間很充足。
即便有人上自習(xí),誰吃撐了舍得爬到六樓,他不也是為了躲開楊老頭,選擇了這里。
感受著手機傳來的振動,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電話,聽筒傳來了急切的聲音。
陳默靜靜的等待楊河把說完,這才開口說道,“老師,我在學(xué)校找了個地兒,感覺稍微自在一點。
放心吧,直到寫完紅樓夢,讓你們看過稿后,我才會離開這里的…”。
聽著對方有些不甘心的囑咐,陳默嗯了幾聲,把手機關(guān)機,他太了解這類人的好奇心了,因為他也可以歸于此類。
找到一本感興趣的書,不亞于以前的窮酸秀才在青樓畫舫中得到白富美的青睞。
手上不停,攤開的稿紙上,出現(xiàn)了第三十九回的章名。
村姥姥是信口開河,情哥哥偏尋根究底。
卻不知梅苑的辦公室里,從楊河手里搶來手機的穆余生,對于陳默他可沒有半點不好意思,老師欣賞學(xué)生這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最關(guān)鍵的是,這書寫到關(guān)鍵處人沒了,漫漫長夜,無心睡眠啊。
不過摁了免提的電話,卻傳來了一陣刺耳的聲音,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
楊河嘴角抽了抽,將手稿收好,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
“都不困的話來商量點事,這次世界文化峰會定在滬上,我覺得有必要拿出點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