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錄》?。 毙涯恳慌?,又是大喝一聲。
眾人議論起來,“不可能,這書都消失十載有余,怎的突然出現(xiàn)?”
有人不贊同的搖頭嘆道,“這書有沒有還是一會事兒了,就開始打打殺殺,禍書禍書??!”
“難道《逍遙錄》重出江湖了?”又有人問道。
“能一劍穿心的,難道是鬼生門?”有在江湖上行走過的,若有所思。
小斯又是一圈兒轉下來,錢比剛才還多出一半。
那說書的見了滿盤子的錢,笑的有些得意,開了扇子悠哉悠哉的搖著,“可不是么!定是這《逍遙錄》重出江湖!一直藏于顧姓人士手里,不知怎么被人知曉,才慘遭橫禍,不過那日屠殺之后,怕是又落入那幫殺手之手了吧!”
醒目再次響起,“欲聽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p> 自此,江湖瘋傳,《逍遙錄》重出江湖。
祁木在街上閑逛,聽到最多的就是“逍遙錄”這三個字,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徑直向前走去。
又過了一日。
顧茗鳶行至馭奴城,人群擁擠,她下了馬,牽著馬在人群中穿梭,面露驚愕之色,街邊不僅有賣胭脂水粉,布匹錦絹,還有活生生的人,只聽販子吆喝道,“奴隸嘞!聽話的奴隸!會做飯,能耕田嘞!”。
原來是販賣奴隸!竟然是販賣奴隸!想必這就是城名的由來吧。
奴隸們大多傷痕累累,灰頭土臉的,有的被一群一群的關在鐵籠子里,手腳被手腕粗的鐵鏈拴住,用鎖鎖著,有的直接被鐵鏈鎖住脖子,匍匐在街邊,眼睛死死的盯住過往的人群,似是期望,似是絕望,似是想被人買走,又似是不想,說不清道不明。
突然,前面的人群喧鬧起來,有一人大喊,“站?。?!臭奴隸!別跑!”
人群立即被一個奴隸跌跌撞撞的撞出一條道來,脖子上還有鐵鏈,一頭拖在地上,發(fā)出刺耳的“嘩啦”聲,顧茗鳶牽著馬,身后人群來不及散開,她竟被沖過來的人硬生生的撞出數(shù)米開外,手被馬繩勒出一道血痕,劍也脫了手,掉在一旁,腦袋空白了數(shù)秒,才捂著胸口撿起劍踉踉蹌蹌的站起來。
那奴隸被追上來的販子重新把腳套住鏈子,又用短鞭狠狠地抽打他,邊打邊罵道,“媽的!不知天高地厚!你跑?。?!啊?!你跑!我讓你跑!”
有一個販子道,“這都第幾回了,每次跑了抓,抓了又跑。”
又有另一個販子勸道,“別打了,這皮開肉綻的,賣相不好不說,萬一出了毛病,死了可就吃虧了!”
即使被打成這樣,那奴隸也一聲不吭,眼中光芒盡失,耷拉著腦袋,渾身散發(fā)著身不由己的挫敗感。
顧茗鳶心中不忍,這么多傷口,那些狠心的販子怕是不會給他上藥吧,再想想自己孤身一人,上次意外若不是有好心人,自己怕是已經(jīng)遭遇不測,何不找個人保護自己呢?這個奴隸也是因為自己才沒逃出這生天,就是緣分,不如就他吧。
她走上前去,問那奴隸,神色嚴肅認真,“你能從那里逃出來,是不是會點武功?”
奴隸看著她怔愣,眼神閃過一絲光芒,隨即搖搖頭。
原來不會啊。
“那倘若今后跟了我,雖衣食不愁,但四海為家,一路奔波不斷,甚至隨時面臨生命危險,你可愿?”顧茗鳶看著他的眼睛,又問。
奴隸絲毫沒有猶豫,又用力點點頭。
顧茗鳶終于露出一絲久違的笑意,對那販子道,“多少銀兩,這人我要了?!?p> “好好好,他啊,沒什么長處,就是力氣大,若是買回去,拉牛耕田也是不錯呢!”那販子正愁這奴隸太野,不好看管,力大如牛,每每逃跑,都是眾人合伙兒抓住,如今又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現(xiàn)下有人買,還省了一筆醫(yī)藥費,一改兇相笑逐顏開,立即叫人尋來賣身契,遞給顧茗鳶,收了二十兩銀子,接著又把鐵鏈一頭和鑰匙一齊遞給她。
顧茗鳶未接鏈頭,只拿起鑰匙打開奴隸脖子上的鎖,又半跪在地上給他開了腳鏈,隨手把鑰匙扔在地上,站起來拍了拍手,又把他的賣身契撕得粉碎,“你已經(jīng)自由了,若不愿跟我,就去自尋生路,若愿意跟我,就隨我走吧?!闭f完轉身就走。
那奴隸看著滿天的紙末,和剛剛半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心中撼動,亦步亦趨的跟在顧茗鳶身后,顧茗鳶心中有數(shù),不再多言,目光掃視著周圍,終于看見一家醫(yī)館,把人領了進去。
“跌打損傷和皮外傷,不要草藥,要膏藥,多一些?!鳖欆S開門見山。
大夫也不多問,直爽的拿出好幾瓶膏藥,顧茗鳶拿了藥付了錢,又領著人出了醫(yī)館,尋了一家客棧,要了兩間房。
房內。
奴隸坐在床沿上藥,自己胡亂的抹著,顧茗鳶早知會如此,放下手中茶杯,上前拿過藥,倒了一點在手上,放下藥瓶就要扒掉他的上衣。
“這不妥,我自己來?!迸`在她面前跪下來開口,聲色低沉磁性。
“我當你不會說話呢!”顧茗鳶不悅,“起來吧,我又沒死,跪什么。傷都在后背上,你如何擦的著?如今你已經(jīng)是我的人了,不過一個后背,又有何不妥?”
奴隸聞言沒在堅持,坐回床上,脫掉上衣。
顧茗鳶一邊上藥一邊問道,“你叫什么?”
奴隸搖搖頭,“我沒有名字。”
“既如此,我就給你取一個罷。”顧茗鳶想了想,“我母親姓穆,初見你時,雖在逃命,眼里卻流光溢彩,就叫你穆流光罷,也算是對我母親的一點紀念?!?p> “多謝主子賜名,竟還能隨您母姓,這是我的福氣,往后定傾盡全力,護你余生!”穆流光聲線顫抖,說出的話卻是鏗鏘有力,一片真誠。
傾盡全力,護我余生!顧茗鳶心中泛起一絲苦楚,爹,娘,還有顧家那些人,不都是傾盡全力,護她周全的人嗎?如今又多了一個,他護她,她也是要護他的。
“我叫顧茗鳶,但人前自稱穆夕戈,至于原因,你日后會明白的,你不問我從前,我也不問你過往,從此以后,別叫我主人,以兄妹相稱罷?!?p> 穆流光點點頭,其實他不是從小就是奴隸,也不是沒有名字,只不過不愿再用那個名字,他生活在窮苦人家里,反正從他十四歲那年,就是在家徒四壁中醒來的,當時身上有傷,還忘記了之前所有事,自己也總覺得忘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怎么也想不起,對那兩個自稱父母的人也怎么都親近不起來,后來家里實在養(yǎng)不活人,就把他賣了,當時他就想,或許他真的不屬于那家人。
如今只覺得自己幸運,他多么慶幸,慶幸自己今日拼盡全力,沖出牢籠,如果之前受的所有侮辱,只為今天良人駐足,那么,一切就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