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殿內(nèi)眾人都抬起頭看向皇上。
不能為一群宵小謀害。
那這就是給刺客下了定義了,也是明著暗示眾人不會追究誰的責(zé)任了。
太子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還有些許絕望之色,眼淚也止不住地涌來出來。
皇上不忍看向太子,轉(zhuǎn)而觀察其他人的反應(yīng)。
三皇子臉上的震驚不似作假,看來他也是想嚴(yán)懲今日的幕后之人,對皇上的這個決斷不甚滿意。但礙于皇上的威嚴(yán),他自然不敢當(dāng)面反駁。
四皇子一反常態(tài)的露出急切之色,似是要為太子說話,揪出幕后之人徹查到底,可他只張了張嘴,請求這話終是沒說出來。
他確實想在太子絕望之時,助他一臂之力。不管太子領(lǐng)不領(lǐng)情,在皇上面前他可是仍然可以維持兄友弟恭的形象。不過一想到和自己擁有同一個外家的十四皇子,終是忍住了。
六皇子驚訝過后,是任憑皇上處置的態(tài)度,他今日什么也沒干,只不過讓身邊的人和那群黑衣刺客過了過招而已,那群黑衣人連他的衣角都沒碰到,他當(dāng)然也沒什么委屈可訴。
七皇子連驚訝的表情都沒有,只是抬頭看了皇上一眼,就低下頭,面色如往常一樣冷漠。
這個結(jié)果早在他預(yù)料之中。
皇上本就不是激進(jìn)之人,再者今日顯王為了保護(hù)太子也受了重傷,就算是顧及太后和李太妃的面子,也不會再嚴(yán)懲顯王。
而顯王妃那里就更簡單了,就算她當(dāng)時在場,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后院女子,又能如何呢?
況且她還是師出有名,是為十四皇子去收拾爛攤子,到時候佳昭儀枕頭風(fēng)一吹,還不是照樣安然無恙。
不過今日的幕后之人,真的需要好好和魏敏商討一下。
太子“砰”的一聲,跪在青白玉殿磚上,皇上心頭一痛,趕在太子說話前,急忙揮手讓眾人告退,“都退下罷,有什么事明日再說?!?p> 太子哽咽了一下,還是暫且忍下了想說的話。
眾人行禮告退。
皇上這是不忍太子在眾人面前丟臉,因為不論太子說什么,或是再提什么要求,他此時都不會答應(yīng)的,白白讓其他皇子們看到他痛哭流涕的樣子,失了長兄的威嚴(yán)。
眾皇子也明白皇上的意思,迅速退下,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待眾皇子和顯王夫婦都退下后,殿內(nèi)服侍的宮人們也都陸續(xù)退出殿內(nèi),最后只?;噬?、太子和皇上的貼身近侍,宮里的大總管,張保全。
張保全哈著腰,縮著脖子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聽著皇上訓(xùn)著太子。
“朕跟你說過什么?不要當(dāng)著你弟弟們的面,做那些不合時宜的舉動!你都聽什么了?什么都不記得!”
皇上痛心疾首的訓(xùn)斥,張保全每聽到一句就瑟縮一下,反倒是正主太子,一句也聽不進(jìn)去,只顧瞪著眼睛看著皇上,碩大的淚珠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一樣,不受控制地直流。
“父皇......”
“朕知道你要說什么,你有你的難處,朕就沒有朕的難處了嘛?”皇上說著就站起身,走向跪在底下的太子身邊。
“你想為你的妻子討回公道,難道朕就是那等可以看著兒媳枉死之人?”
太子不再看向皇上,低下頭,自顧自地放聲大哭起來。
皇上低頭看著這樣的太子,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可是這件事牽扯頗廣。顯王是朕的幼弟,你的皇叔,他今日為護(hù)你周全,自己身負(fù)重傷,朕再罰他,世人該怎么看朕,怎么看你?”
“這事兒雖然是發(fā)生在顯王府,但是今日顯王夫婦都為了皇家人盡心盡力了!朕非但不能罰他,還要獎賞他!你總覺得此事發(fā)生在顯王府,和顯王脫不了干系,那證據(jù)呢?”
“你沒證據(jù),讓朕如何決斷?僅憑你一人的猜想,就給顯王夫婦定罪嘛?那朕該如何和朝堂上的那群臣子交代?如何和朕的母親、你的祖母太后交代?”
皇上推心置腹的詰問讓太子啞口無言,他跌坐在青白玉殿磚上,收斂了哭聲,默默流淚。
“不說朕的難題。就說你,朕問你,顯王為了救你身受重傷,那朕要是再重罰他,不說御史臺會如何上奏勸諫。難不成沒人會揣測,朕對你不滿嘛?刺客行刺,救你之人卻被重罰,那以后你再遇到危險,還有誰敢沖上前救你?他們到時候都會想,救你是不是會被重罰,是不是會惹朕不喜!”
皇上的這一番話,讓太子徹底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垂著頭,再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他確實只想著為太子妃討回公道,根本沒想過那樣做的后果。
他生在皇宮,長在東宮,自出生就是嫡長子,皇上登基后,他就是皇太子,自小受盡父母疼愛,就算是陰晴不定的太后,對他也從來沒冷過臉,長這么大還沒遇到像今日這般如此不順?biāo)囊獾氖隆?p> 皇上看太子那樣子,就知道他心里所想,不禁捫心自問,是否自己對太子的保護(hù)過甚,讓他到今日還沒明白做太子要負(fù)的責(zé)任。
想到自己幼時,雖貴為太子,但是被寵妃之子逼迫到那份田地,干什么都畏手畏腳,生怕惹得先皇不喜。
自己受過的委屈,不忍再讓最喜愛的長子再受一遍,卻沒想到一直寵愛溺愛他,竟讓他如此不成器,做事不想前因后果和責(zé)任。
張保全縮頭瞄了皇上一樣,將皇上眼底的失望看了個清楚,他迅速垂下眼瞼,當(dāng)作什么都沒看見。
父子僵持了一陣子,最后還是皇上先開了口,“你之前燒了小十四新建的府邸,朕也是一句話都沒說過你。可結(jié)果呢,你那鑫來坊馬上被彈劾為害舉子學(xué)業(yè),今日太子妃又遇害。你現(xiàn)在不說是眾矢之的,也差不多了?!?p> “你該想想,現(xiàn)在該當(dāng)如何,而不是一出了什么事,都要朕做主,朕今日能為你做主,那以后呢,朕能永遠(yuǎn)在這為你做主嘛?”
“圣上!”張保全一聽這話立刻跪下高聲呼喊提醒皇上。
皇上這話的意思,確實有些過了,他自己被張保全一提醒,也反應(yīng)過來,遂不再說下去。
“太子妃遇害,自然是要查的。顯王也不一定像你想的那樣和此事有關(guān),你現(xiàn)在有時間在朕這里哭哭啼啼,不如好好想想此事到底是誰做的,是何動機(jī),再好好操辦太子妃的喪儀,你親力親為,別人才不敢看輕太子妃和她的娘家?!?p> 皇上這話,相當(dāng)于手把手教太子該如何行事,張保全將頭埋在了膝蓋邊,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