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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盛源

第三章 任勞任怨君盡其所 驕奢淫逸伊抱前嫌

保盛源 悲拓 5810 2020-08-23 08:00:00

  挨到傍晚,七兜才趁著飯館里面的顧客多溜了進(jìn)去。他像剛來飯館那時,誰也不認(rèn)識似的站在污水盆旁。眼望著有許多活要干,卻不敢動手?;镉媯兌疾焕硭?,邱滄水正在前面收賬……打發(fā)完了顧客,邱滄水才步到七兜面前,恨到咬牙切齒,說:“你還活著!我真后悔昨天沒有一鍬劈死,竟讓你仗著你那個狗娘養(yǎng)的爹得勢壞了,你還是滾!”他恨不能把對田懇的氣在七兜身上發(fā)泄完。其他伙計,包括邱滄水女人,當(dāng)然最怕七兜離開了。邱滄水的表弟又給了邱滄水臺階,道:“你在他身上花了近二百,而且養(yǎng)活了近一年,能讓白白走掉?我看還是留下,叫給你干活頂債?!?p>  “用人還是應(yīng)該找像我表弟這樣的!”邱滄水臉雖繃得很緊,但心已樂開了花,“他不但能干,而且還能揣摩出我什么心思。”他又問大伙兒,“大家說該咋辦?”伙計們好不容易得到說話的機會,便七嘴八舌喊“留下”。邱滄水嘴角微微一動,盯住七兜說:“既然大家都為你求情,我就得依,暫且留下你。這次打折了你的腿,下次如果犯了渾,我就擰斷你的脖子!”七兜拄著拐杖繼續(xù)站立,邱滄水背著手開始對他發(fā)號施令,吆喝牲畜似的。他要他趕快動起來,比以前更加殷勤地干活;聽話的時候,要表現(xiàn)得更加乖順,指東不能往西,并絲毫不能怠慢……這些全是七兜聽煩透了的,因而再沒有聽進(jìn)去一個字——不就沒命地干嗎,有甚必要聽??!

  按照程序,七兜現(xiàn)在得從清洗滿盆子的碗盤入手,但他只有一只能用的腳,無法蹲著,于是一狠心,一屁股坐實在了地上。就這樣,七兜帶著腳傷開始忙碌,顯然沒有多少讓他站著干的活。冬天的地面冰得刺骨,他坐一會兒,就得起來站站,要么用其他三肢撐著停一停;即使立著干,他也要設(shè)法背靠了墻,騰出拄拐杖的手來……

  過了三天極其艱難的日子,于第四日上午,七兜猛然想起醫(yī)生的吩咐,便咬緊牙關(guān),把該干的干完,對邱滄水說:“我的腳今天該換藥。”邱滄水頭也沒回,挖苦道:“我又不是醫(yī)生,給我說管什么用!你不是還有一只能用的腳跟拐杖么,不知道去醫(yī)院?”七兜的本意是給人家說說,權(quán)且作為請假,可邱滄水以為七兜在向自己要費用,因而胡支吾了兩句。征得人家同意,七兜便拄著拐杖朝醫(yī)院走,過程和四天前回來時差不多。到了醫(yī)院,醫(yī)生問;“你一個來的嗎?”七兜回答:“嗯?!眴枺骸按蚰愕哪??”回答:“在館子里忙?!眴枺骸敖o你錢來沒有?”答:“沒有。我有十塊,是我那位老哥給的?!贬t(yī)生罵道:“這個無賴!”接著打開繃帶,取下夾板,給他換藥。完了后,七兜把田懇給他的十塊錢——他一去就干活,那殘羹冷炙,人家自然讓他吃,這錢便節(jié)省下來——掏出來遞到醫(yī)生面前。醫(yī)生推卻道:“我發(fā)發(fā)善心給你換了算了,錢你拿著,買雙鞋穿去?!逼叨颠B嗯都沒嗯一聲就把錢收起來。

  邱滄水以為七兜沒有錢,到醫(yī)院也一定是白跑。正等著看結(jié)果,七兜一瘸一拐地進(jìn)來了。他站著凝視了一會兒,問:“卻是換了?”七兜竟露出得意的神情來,答道:“嗯!”邱滄水很詫異,想:“這小子哪兒來的錢?莫不是那醫(yī)生過后來家里討嗎?哼,我才不認(rèn)賬哩!”又問:“你付錢來沒有?”七兜回答:“我付來著,大夫不要,說白給我換的?!鼻駵嫠桨l(fā)詫異了,繼續(xù)逼問:“你是怎么有的錢?”七兜又吞吞吐吐起來,答道:“是我那老哥給的?!眴枺骸岸嗌??”答:“說是十塊?!鼻駵嫠l(fā)瘋般一步跨過去,一把揪住七兜,在他的所有衣袋里一頓亂抓。終于,他在七兜那件汗衫左上方的口袋里抓出來了。七兜對邱滄水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絲毫沒有反應(yīng)過來,直到邱滄水把錢抓在手里才明白了,想:“這惡狼,要看我掏給你,何必到處亂抓!”再看邱滄水,那只抓著七兜的手沒有松開,這只捏著錢的手照捏著錢,嘴里繼續(xù)逼問七兜道:“真是他給的?”七兜意外地盯住邱滄水回答:“嗯!”

  “你娘的撒起謊來臉都不紅!這錢明明是你從我這兒偷去的,什么他給的!昨天我沒有了十塊錢,心里煩得很,知道出了手腳不干凈的,正在查,你卻送上門來。我看全部問題出在你這兩只手上,讓我剁掉算了!”他放開了七兜,把錢扔進(jìn)抽屜,轉(zhuǎn)身假裝拿案板上剁肉用的斧頭?;镉媯円詾樗忠獊碚娴?,急忙亂哄哄上前勸住,他好像真的火了,“都是你們給慣的!”說完,憤憤走出了飯館。

  伙計們被邱滄水說了一頓,抿了嘴干各自的活;七兜呆站了一會兒,看見污水盆里的東西已爬到了盆沿上,只好乖乖地坐下來洗。邱滄水裝作生氣走出飯館,臉上立刻掛滿喜悅。飯館斜對面有幾個曬太陽的,他索性溜過去加入里面。當(dāng)他看見一撥吃飯的人進(jìn)了飯館時,立刻起身拔腿奔了過去。到飯館門口,邱滄水又把臉拉長,邁著平穩(wěn)的步子進(jìn)去。邱滄水站在后廚干咳了兩聲,意欲讓伙計們(當(dāng)然包括七兜)抬頭望望,看清他還在“生氣”。之后,他轉(zhuǎn)身去了餐廳,賠上笑臉打招呼,向伙計們報飯菜,收錢。

  經(jīng)這么一弄,邱滄水總在大家面前表現(xiàn)出把七兜當(dāng)小偷防備的神態(tài),以此來掩飾他的真面目。

  自從邱滄水夫婦淘了氣,這個嬌嬈妖媚尖酸潑辣的女人顯得很沉默,尤其不與她男人說話,但她明白自己是因為有了七兜才挨的打,于是在行動上對七兜更加苛刻,近乎不給他飯吃。因此,七兜的境況大大惡化:拖著病腳,背著黑鍋,冒著嚴(yán)寒,忍著饑餓,起早摸黑地做那既骯臟又繁重的雜活。

  從第二十天起,七兜的右腳日輕一日地好起來。他也覺得拐杖可以離開他,于是一個一個先后放下了??噹Ш蛫A板仍在,其實也可去掉,而之所以不去,是因為他覺得這樣倒暖和些。

  通過帶著傷進(jìn)行了一段繁重勞動的七兜,現(xiàn)在干起來輕松了好多,也熟練了好多。盡管邱滄水夫婦絞盡腦汁讓他干這干那,但他能都很利索地完成,邱家的活畢竟有限。因此,七兜每每還有曬曬太陽,烤烤火的機會。他的勤快與能干,使邱滄水他們打心底里感到滿意,以至對他有時說笑兩句,拿他開心取耍。邱滄水的女人恢復(fù)了原狀,整天嘰嘰嘎嘎,扭扭捏捏。她雖然把對她男人的氣消了,但把對七兜的總沒有。她軟一陣,硬一陣,把個七兜欺負(fù)得哭笑不得——她打他的時候,還采用老辦法;罵他的時候,啐的他滿臉是唾液;叫他干活時,抓著他的頭使勁搖,同時說:“小雜毛,你可聽清啰!”若要拿七兜開玩耍,她就不像其他伙計那樣只是挑逗,而是設(shè)法對他使出各種各樣的手腳來。例如,有一次,七兜正在洗東西,她趁七兜不留意,猛然把他的頭往污水盆里按,弄了七兜一臉污水,逗得伙計們一陣哄堂大笑……——這便是七兜賣命的最好結(jié)果。

  已經(jīng)是深冬了,七兜身上沒有加添任何衣服。白天,他全靠不停地干活取暖,就是干完活,他還可以瞅空在太陽底下曬一曬,或灶膛前面烤一烤,所剩者不過一點冰碴水的罪,還挺得住。然而,一到夜里,可把他凍壞了!——邱滄水他們結(jié)束了一整日的生意要回去歇息時,天本就很晚了,但七兜的這一塊兒才開始:一會兒洗,一會兒掃,一會兒端著往一處收集。灶膛里的火一撤,后廚里真冷得很。他一面哈手,一面繼續(xù)收拾。及至收拾停當(dāng),夜已經(jīng)深了,他這才去小倉房里睡自己的覺。小倉房里,蔬菜堆得滿地都是,很潮濕,比外面冷得多;床上仍是破布片和爛被子,鋪在破布片下面的麥草,早跟布片混為一體。七兜打著寒噤摸進(jìn)去,爬到床上,拉開被子躺下,同樣蜷作一團(tuán)。立刻,兩排牙齒像搓起的撥浪鼓嘣嘣驟響,渾身像鉆進(jìn)冰窟窿里,而尤其兩只腳,雖然鞋扔在上面,但凍得疼一陣麻一陣……好不容易睡穩(wěn),虱子卻又出動了,咬得他全身發(fā)癢,于是只能伸手一處一處去抓,但那手早已失去知覺,本來抓著了,還覺得沒抓著;大半天過去,竟沒抓到一只,他只好搔一通。這樣,顧冷就顧不了虱子咬,顧虱子咬就顧不了冷,弄得七兜總睡不著。最后,無情的寒冷和可恨的虱子咬還是硬讓疲乏給征服。

  當(dāng)那原本像冰窟窿一樣的爛被窩讓七兜自身的熱量暖得熱乎乎了的時候,當(dāng)那全身的虱子吃飽肚子閉著眼也一動不動休息的時候,至于當(dāng)七兜剛剛享受到他唯一能享受到的人間甜蜜——香馥馥的睡眠的時候,形如惡魔的邱滄水突然吆喝著闖進(jìn)來了。他先拉開飯館里的燈,后走到小倉房門口(他嫌小倉房黑而且冷,不愿進(jìn)去),狠狠地喊道:“七兜,你該是喘著氣兒的嗬!如果活著,就不要往死里睡,急性子人開始做午飯了!”七兜從夢中驚醒,一眼看見有道紅光射進(jìn)來,以為天真的大亮了,嚇得一骨碌爬起沖出去,方知那是燈的光。其實外面漆黑一團(tuán),離天亮還差得遠(yuǎn)呢!緊接著,七兜邊打盹邊生起火,開始了他新的一天……

  七兜拼了命干,由此換回的一點余暇,又被邱滄水夫婦設(shè)法奪去了。一個更加寒冷的晚上,邱滄水跟他女人睡在被七兜烘得滾燙的被窩里說話。女人先開口,道:“這好多日可把七兜給舒服壞了!瞧他那自在勁兒,一會兒曬太陽,一會兒烤火,一會兒瞅熱鬧,倒混得比咱們還清閑。哼,都是你給慣的毛??!”男人聽了說:“你叫我對他還要怎么著!我連原本你應(yīng)承擔(dān)的家務(wù)活都包給他了。那小子倒也麻利,有時我連吩咐一下都趕不上。我何嘗不想叫他多干點,可沒的干了呀!”女人把嘴一努,嬌氣迷人,說:“你光知道疼他!你說他全包了,那我問你,洗衣服的事兒他管過沒有?我白天忙完館子里面的,晚上還要給你父子倆(兒子在邱滄水父母那里)洗衣服,真累得很,你怎的不疼我一下!”邱滄水如夢初醒,嬉皮笑臉地哄女人道:“好我的心里甜,我真忽視了這個。不過讓他洗的話,他不但洗不干凈,反而弄臟了怎么辦?既然你想叫他洗,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我再告訴你,自從有了個七兜,不說伙計們,光咱家的收入每月就增加了五百多塊,加之大家清閑了不少,真他娘快活!”聽了這一席話語,把個女人樂得牙一齜,立刻沒了眼珠子。

  第二天一起床,邱滄水就吩咐女人把要洗的衣物泡上,女人知道要訓(xùn)練七兜,因為衣服剛剛洗過。于是,她東一件西一件,找了些根本不穿的爛衣服泡了。七兜跟往日一樣,在館子里忙到大天亮,再進(jìn)院子忙家務(wù)。忙罷,太陽也就升得老高了。離洗碗碟還差些時間,如果天陰,他就可以去灶膛前借助添炭烤一烤火。但是,陽光如此明媚,院里這等安靜。他很自然地往西廂屋檐底下一站,背靠墻,兩手插入袖管,看著前面的地開始曬太陽。在飯館里面招呼顧客的邱滄水,發(fā)現(xiàn)正是七兜曬太陽的天色,兩眼便盯準(zhǔn)自己的女人,嘴朝院子歪了歪,把頭一點。女人會意,過來替換男人收費。邱滄水輕腳輕步走到院子里。七兜曬得正過癮,心里卻想著別的事情,至于出了神——兩個眼珠子一動不動,滿臉紅撲撲的。邱滄水悄悄移到七兜(已經(jīng)蹲著了)側(cè)面,伸出左手,抓住七兜腦后翹起的那撮頭發(fā),猛往前一送,七兜被帶了個狗吃屎,同時驚得舌尖一頓發(fā)麻。由于他兩手在袖管里插著,所以全臉著地,上面沾滿了塵土,而且碰得好疼。七兜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便拿出兩手,讓撐著爬了起來。邱滄水看見七兜滿臉是塵土,而只有兩只眼睛還很明晰地閃動,于是忍住笑,板起臉罵道:“你簡直是縣長的身價,坐得這么安穩(wěn)!你又不是我的兒,讓我白養(yǎng)活!”七兜以為要洗的碗盤攢下了,拔腿驚慌地朝飯館跑。邱滄水一聲喝住,喊道:“你光知道干這么幾樣胡應(yīng)付!那盆里泡的衣服不也是你洗的?我指望著你能自覺一點,誰知你越來越不像話,趁我們在館子里忙,竟躲在暗處受用。還不給我洗起來,莫非又想挨打!”七兜心里非常氣憤,人卻慢慢往洗衣盆那兒移動;邱滄水的頭隨著七兜屁股轉(zhuǎn)動,兩眼盯著不放,直到七兜伸手要洗,他才說了聲“趕緊的,馬上要洗碗!”走了。

  盆里的水,還有一層浮冰,七兜明白把手伸進(jìn)去會是什么感受,但時間不等他,再涼也得洗。他把牙一咬,鼓足了勁,伸進(jìn)手去。他撈起一團(tuán)衣服,放下;再撈起,又放下……如此擺弄數(shù)次,怎奈衣服被冷水浸過,反而比水冰冷得多。他的十個手指頭像壓在了磐石下面,凡手上有裂縫的地方仍像刀在割。他本能地縮回手,在衣襟上擦擦,趕忙插進(jìn)袖管,同時憤憤地想:“打死我也不洗了!”

  邱滄水去飯館換下他女人,他女人便走至后門口,把全身遮擋起來,只露出半個腦袋窺視七兜。七兜冷得無法動手的姿態(tài)全在她眼里,想:“弦可不能斷!他洗不了,照舊是我的,我要使動他!”

  正當(dāng)七兜站著不知該怎么辦的時候,邱滄水女人端著一盆子熱水出現(xiàn)了,說:“這么紅的日頭,你還凍得什么似的,真像凍死鬼轉(zhuǎn)世來的!給你些熱的,別站著單等打??!”說完,她把熱水倒進(jìn)洗衣盆走了。七兜看著那三腳架般的背影,恨道:“這女人,到底是禍根!”那滿滿一盆,雖然滾熱,但注進(jìn)偌大一洗衣盆冷的里,可謂“杯水車薪”。七兜迫不及待,放心地再次動手。剛伸進(jìn)去,正碰上邱滄水女人倒的那股熱的,一下舒服到心尖,進(jìn)而高興起來;他撈出一件衣服,搓了幾把,提著連手再浸入,冷不防又涼得他重重打了個寒噤?!斑@里面準(zhǔn)鉆進(jìn)去鬼了!”他反而更生氣,“我只暖了一把,又跟原先一樣了。這樣磨蹭下去,會很快挨到洗碗時分。人家已經(jīng)倒了熱水進(jìn)去,如果洗不完,我將又安靜不了?!碑?dāng)時,陽光暖和得多了,曬得七兜后背有點熱。他狠下一條心,屁股朝天撅起,呲啦啦一頓亂洗。不多時,衣服全搭在晾衣線上了,卻不見得多凈,因為人家意在搞訓(xùn)練,也就沒給他洗衣粉。一通下來,倒把七兜洗熱了!

  七兜汗津津走進(jìn)館子,又蹲下去洗滿盛在污水盆(跟洗衣盆一樣大)里的餐具。邱滄水女人瞥見,暗吃一驚:“呀嗬,竟洗出汗來了!”從此,每天都有七兜須洗的衣服,不過一律是熱水和肥皂;漸漸地,洗衣服于他又定型了。他從此再也沒有一點閑暇,整日忙得昏昏沉沉。

  不知哪兒來那么多衣服,七兜一有空就洗,越洗越多——那三口人穿的,從頭到腳,從外到內(nèi),都得從他手中過;單是邱滄水和他兒子的褲頭倒也罷了,可邱滄水女人往往在他洗到結(jié)尾時,把她最里面那僵硬的東西扔進(jìn)盆。冒上來的那股味道,就不是腥臭味比得了的,以致七兜每每屏住了呼吸,還要犯惡心??傊?,滿身油垢的七兜,把邱滄水一家洗濯得干干凈凈,滴水不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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