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鞋底之血
簡清朝少年走過去,在他旁邊蹲下,輕聲問道,“能不能告訴我,你最后一次看到東兒姑娘,她是什么樣子的?是在什么時候?”簡清不敢保證,但還是道,“或許我能夠幫你找找看?!?p> 少年絕望的心里升起了一絲希望,他雙臂撐地,直起身子,抬起頭來的時候,簡清看到了一雙精明而又不外露的眼,正如她所想,少年的眼睛是紅的,應(yīng)是剛流過淚,“東兒她這么高……”少年站起身來,比劃了一下,比簡清稍微矮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她的眼睛很好看,就像天上的星星?!?p> 每一個少年心里的姑娘,大約都有一雙星星般明亮的眼睛。
“今天一大早,東兒就去河邊洗臉,好久都沒有回來。奶奶讓隔壁小墩子去跟我說,我趕緊去河邊找,沒有找到。有人告訴我,說一個人領(lǐng)著東兒進(jìn)了城里,我就去城里找。有人說,東兒去過縣衙,我很擔(dān)心,在縣衙門口等了好久,一個好心的差爺告訴我,早上有個小乞兒去縣衙投遞過消息,他們沒有為難那乞兒,讓她走了?!?p> “早上的確有個小乞兒,她穿得很破爛,頭臉都很臟,是東兒嗎?”簡清心里其實(shí)有數(shù),但還是確認(rèn)一遍。
“是東兒,東兒昨天在城里差點(diǎn)被人欺負(fù)了,我就說讓她以后弄得臟一點(diǎn),等我找到活干,可以養(yǎng)活奶奶和她了,她再把自己洗干凈?!?p> 少年說這話的時候有點(diǎn)羞澀,可在簡清眼里,少年真是機(jī)靈啊,懂得保護(hù)自己心愛的女孩兒了。
“我擔(dān)心有人看到過東兒,在弄玉樓后面的門口守著,怕那些壞心肝的人把東兒弄去賣了。等了一會兒,我就看到有輛馬車過來了,分明準(zhǔn)備停下來,看到我才繼續(xù)朝前走,我就追了過去,那車走著走著,進(jìn)了個胡同,我覺得不妙,可是已經(jīng)晚了,有人用麻袋把我一套,我被揍了一頓,醒來的時候,就再也看不到東兒。”
“是在哪里被揍的?你帶我去看看?!?p> “你是誰?”
“我是……一個王爺手底下的人,在查一樁案子?!焙喦咫[去了仵作的身份,因?yàn)橐徽f起仵作,這些流民的身份都比她強(qiáng)。
簡清領(lǐng)著那小乞兒進(jìn)了城,在主街的時候,往左拐,進(jìn)了弄玉樓后面的巷子,在朝前走了幾步遠(yuǎn),左拐,在王家豆腐與無主院子中間的小巷子里時,小乞兒指著里邊還沒有被人撿去的麻袋,“就在這兒了。”
又是這里!
簡清朝灰白色的墻看了一眼,也就是說,有可能她在這家后院看那個紅色提盒的時候,行兇的人,在這里又做成了一樁事情,可是,會是誰呢?對方發(fā)現(xiàn)了她,而她卻沒有發(fā)現(xiàn)對方?
這件事,與食盒,與舉報何東來有沒有關(guān)聯(lián)?
一時間,簡清有點(diǎn)迷茫。她背著手朝巷子深處走,站在盡頭,左邊可以回家,右邊走幾步是后院墻的缺口。她順著心意走了過去,看到斷墻,再次翻過去,后院的廊檐下,食盒依然在。
簡清盯著食盒看了一會兒,再次出來,小乞兒站在斷墻旁邊望著她,眼里充滿了希冀。
“你幫我一個忙,偷偷地打聽一下,你們那些人中,有沒有誰今天一大早往縣衙遞過一張字條?如果有,遞紙條的人是誰?或者長什么樣?”簡清對李狗兒道。
“為什么?和東兒有關(guān)系嗎?”
“或許有關(guān)系?!焙喦鍩o法肯定對方做過什么,但是,她設(shè)身處地想,如果富貴人家真的缺人手,是不會去買一個乞丐的。乞丐是生手,上崗之前需要培訓(xùn),這很不劃算。而且,富貴人家很重規(guī)矩,安全起見,也不會用一個不知根底的人。
李狗兒張了張嘴,想說什么,被簡清搶了先,“你若想找到東兒,就必須聽我的。”
“好!”
簡清從懷里摸出一個硬邦邦的玉米餅遞給李狗兒,“雖然我們各取所需,但,剛才耽誤了你領(lǐng)粥,這是補(bǔ)償。”
少年遲疑了一下,自尊心讓他無法伸手,但簡清的話很在理,而且,他的確餓了,一把奪過了餅,準(zhǔn)備跑,簡清忙喊住他,指著自家的院子,“過了隔壁這家,就是我家,你有什么消息,就去我家里找我”。
縣衙里在審何東來,兩個門子攔不住想看熱鬧的老百姓,門前烏壓壓地擠了一大片。
簡清擠不進(jìn)去,只好在門口踮起腳往里看,站堂分站兩邊,何東來跪在堂前。
“何東來,你初三晚上,都做了些什么勾當(dāng),還不從實(shí)招來!”
“青天大老爺,草民什么都沒有做啊,草民已經(jīng)交代過了,草民酉時一刻進(jìn)城就去了何氏米行,和掌柜的對賬,因嫌棄米行那邊臥房有股霉味兒,就連夜挪了地方,到興來客棧。早知道那邊會死人,草民就不去了,隨便在那湊合一夜都行?!?p> 這番話合情合理!
蔣中林一個讀書人,迂腐死了,皺著眉頭想了半天,竟想不出反駁之詞,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問。他不由得朝史忠看去。
抓人本來也不是史忠的意思,抓來之后,都不做準(zhǔn)備就開始審,也確實(shí)有點(diǎn)激進(jìn)了。但事已至此,史忠也不能做縣太爺?shù)闹?,只好摸了摸胡子,外?qiáng)中干地問,“鞋子上有血,你作何解釋?”
“那不是草民的鞋子,草民也從來沒有見過那只鞋子?!?p> “你說不是你的鞋子,可是鞋子與你的腳一般大小。米行的伙計都招了,說那鞋子就是你的,你還想抵賴不成?”
人群里發(fā)出了唏噓聲,簡清也第一次聽說米行的活計居然還做了證人,若鞋子果真是何東來的呢?
簡清只看得到何東來的背影,沒有看到,何東來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臉色唰地一下白了。
蔣中林看到之后,頓時心頭一喜,誤打誤撞之下,或許這案子要在自己手上破了呢?他猛地一拍驚堂木,“何東來,本官再問你一遍,初三夜里,你到底在哪里?做了什么?”
何東來抿了嘴,就跟蚌殼一樣,無論蔣中林上什么刑,他就是不說。
天心媚骨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