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你要知道,武將沒了兵權(quán)和實(shí)位,真就是就是沒牙的老虎,任人宰割了,”江參將看了一眼姜容,希望她能懂自己的意思,
顯然,姜齋沒有理解到,“怎么會,隨宣事少將英雄,年輕有為,定會讓您安享晚年。”
“元良?”江參將笑瞇著眼,似乎還有些驚訝,“我又不是人家親爹,總不能讓他養(yǎng)我下半輩子吧。”
“不是親生勝似親生。”姜齋信誓旦旦地說,仿佛已經(jīng)看到隨元良供養(yǎng)照顧江參將的場景。
江參將失笑,搖了搖頭沒說話了。
“丫頭,其實(shí)你也沒必要天天跑一趟,天寒地凍的,”江參將見姜齋指尖通紅,抑制不住地心疼了。
“沒事,看一眼安心,”姜齋將江參將褲腳放下,“參將,您安心休息,我就先回去了?!?p> “路上慢點(diǎn),”
姜齋還沒有走出幾步,就迎面看到宣霽朝這邊走來,步子不緊不慢,但幾個呼吸間,就已經(jīng)走到姜齋幾丈外。
宣霽穿了一件墨色大氅,身姿挺拔,顯得更加貴氣逼人。
“將……”姜齋話都沒說出來,宣霽就目不斜視往江參將營帳走去了,連眼余光都沒有分給姜齋。
帶來一陣?yán)淇諝?,姜齋額上的碎發(fā)被吹開。
宣霽忍不住余光看過去的時候,姜齋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遠(yuǎn)了。
狠狠甩開簾帳,宣霽臉色更黑沉了。
江參將看到宣霽,有些驚訝,“將軍?”
宣霽收斂住臉上的情緒,“參將,方才我忘了,還有個事需要和你探討,”
在宣霽走后,江參將還是有些疑惑,宣霽來之后就跟他說了一些無關(guān)痛癢的小事,坐了一小會就出去了。
姜齋回到庵廬的時候,杜大嫂正好在晾咸菜,切成一根一根的蘿卜絲乘著天氣稍暖放在竹籬上晾曬。
“大嫂,我?guī)湍惆桑苯S挽起袖子,幫著杜大嫂翻晾咸菜。
“沒事沒事,你回去再睡會,”杜大嫂拉著姜齋,眼里慈愛,“昨晚上是不是沒睡好啊,看你今早起來眼下青黑?!?p> 姜齋搖搖頭,向杜大嫂點(diǎn)頭示意,“是有些,但是已經(jīng)恢復(fù)過來了?!?p> 杜大嫂喜歡在做事的時候閑聊幾句,“妹子,你在家排第幾啊?!?p> 姜齋手上動作不?!拔疑厦孢€有一個親哥哥,我們家沒有分家,家中的兄弟姐妹都是一起排的序齒,我排第六?!?p> “……”
姜齋和杜大嫂有一搭沒一搭聊著,池景蕓和姜容忙完庵廬里面的事情,也跟著幫忙,人一多就更熱鬧了。
杜大嫂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容妹子,那小子收了嗎?”
“收了,之前還推脫呢,”姜容笑了笑,如春日照芙蕖一樣溫暖,光影在眼中被揉碎。
“這蘿卜絲咸菜還是我娘交給我的,在我們那都是遠(yuǎn)近聞名,還有舉人專門跑到我們村,就為我娘做的一口咸菜?!倍糯笊┖苁球湴?,眉宇間也更是高興。
姜齋看著池景蕓和姜容臉上的笑,暗暗低下頭不再說話,方才杜大嫂有幾句話觸碰到了她的內(nèi)心。
日子就這樣過著,所有人都將自己最真實(shí)的情緒藏在軀干里,別人看不見自己不敢碰,小心翼翼地維持著平衡。
時間如流水,奔流到海不復(fù)回,平穩(wěn)的時光悠悠閑閑,晃晃悠悠,半月已過。
這半個月姜齋肉眼可見地身姿窈窕起來,在生長期的姑娘幾乎事一天一個樣了,瓜萎本來就有潤膚防風(fēng)之效,瓜萎下的臉瓷白細(xì)滑,皮膚仿佛吹彈可破,曾經(jīng)跋涉流放時的,也漸漸補(bǔ)了起來,兩頰像剝了殼的雞蛋。
江參將膝蓋上風(fēng)濕在這半個月得到了控制,姜齋注意到江參將手上的事越來越少,但周圍圍著的將官卻越來越多,好像是在做什么準(zhǔn)備。
或者說是交接。
傷兵營后面有幾條小路,平日里很少有人會走,一是因?yàn)檫@里住的人不多,二是因?yàn)榈缆藩M窄,地上常年積冰。
“你去哪?”隨元良面無表情地又?jǐn)r住姜容,步步緊逼。
姜容才從傷兵營給楊大嫂送東西回去,一個轉(zhuǎn)角就看見隨元良,抱著手上下打量著自己。
面前突然有人出來,姜容嚇了一跳,聽見是隨元良的聲音,姜容下意識松了口氣,“你怎么在這?”
“你怎么在這?”隨元良反問,不依不撓地追問。
“我來給楊大嫂送點(diǎn)東西,這就要回去了?!?p> “回哪去,”幾乎是姜容說完,隨元良就開始下一個問題了。
“回庵廬,”姜容說著要往隨元良身邊過去。
“你個小騙子,前幾日也是怎么給我說的吧,結(jié)果呢?!彪S元良嗤了一聲,嘴上說著,腳卻又走到了北軍營那個小廚房。
姜容脾氣好,但也是千嬌百愛寵大的,即使現(xiàn)在落魄,但骨子里有些東西不是說變就變的。
對于隨元良一步步的質(zhì)問,姜容沉了臉色,推了隨元良一把“關(guān)大人您什么事?我愛去哪去哪?!?p> 趁著隨元良愣仲間,從旁邊穿了過去,就往前走。
隨元良反應(yīng)過來就上前幾步去拉住姜容,“什么叫做不關(guān)你我的事?!?p> 姜容沒有反抗,隨元良發(fā)現(xiàn)姜容的手在劇烈顫抖,身子也軟軟地倒了下來。
隨元良眼疾手快地接住姜容,往姜容的方向一看,桃花眼里血紅一片。
是一個死不瞑目的焰麟軍將士,嘴上塞著破布,面目猙獰,四肢分散,被橫七豎八扔著,軀體上全是凝著冰霜的血洞,血涂滿小道,已經(jīng)在地上凝固了。
眼眶目眥盡裂,灰黑的眼球幾乎要迸出眼眶。
姜容被池景蕓帶著回到庵廬的時候,腿腳虛軟,眼神無法聚焦,只要腦子想放松下來,腦海里的那副畫面密密麻麻地圍住了自己。
剛走到庵廬大門口,姜容就捂著嘴去角落,止不住的嘔吐,眼角泛著淚花,池景蕓心疼著替姜容撫背,希望姜容能舒服一點(diǎn)。
“阿容阿榮,嫂子在這呢,”池景蕓抱著姜容,滿眼心疼,想安慰卻無從開口。
“怎么了這是,”庵廬有人聽見聲響的人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