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輪轉.......盡管現(xiàn)在看不到日月,但的確,已經到了跨年的時候了。
下雪了。但這不是靈魂化作的雪,而是魔力整體調節(jié)的結果。總的來說,也是偶然現(xiàn)象。
葉桐雨靠著窗邊,看著白雪鋪滿了自己的院子,再慢慢變厚。鵝毛大雪傾盆而下,讓人不由得感到一陣喜悅。
他回想起了葉銀月還小的時候玩雪的樣子,他毛絨絨的白色毛發(fā)讓他可以完全和外界融為一體,只有睜眼的時候能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睛。那時,蕭華月常常過一會就把他揪回來,拍掉他身上的雪才讓他進屋。
現(xiàn)在一回想起過去的快樂時光,他忍不住發(fā)出一聲嘆息。
無論如何,這天地一片純白,甚至將外界黑暗的一塌糊涂的天色反射出了白色。白色如此純凈,但屋內的溫暖反而撫平了他的悲傷。
“師父?”
“嗯?”葉桐雨看向了李悲塵。當初他是在北方那個不停下雪的地方遇到他的——寒凜霜天,是這樣一個地方?,F(xiàn)在它也已經被“黑羽神”吞沒了。
“我出去踩踩雪,有什么要我?guī)У膯???p> “沒有,待會我也要出去轉轉?!比~桐雨招了招手,“有什么想吃的嗎?”
“都可以,反正你做什么都好吃?!?p> 葉桐雨輕笑了一聲,揮手做出了讓他走的動作。
李悲塵也笑了一下,蹦噠出了門。
舊的一年結束了,大家也都應該休息一下,他也給學生們放了個假,而柴雨靜一直在閣樓沒有下來,不知道在干什么。
而烏有為了履行輔助葉桐雨的職責,現(xiàn)在正在他家里,準備隨時跟著他。
他的腿已經好了,現(xiàn)在出去溜達溜達,真的很不錯。
空氣萬分的冷冽,雪一腳踩下,甚至能沒過他的腳背。
雪是柔軟的,順著盡管已經被很多人踩過,但仍十分純凈的小路走,能讓人感到微妙的溫柔。
葉桐雨去了他過去常去的市場,在他腿好之后,他第一次過來。
“喲,葉先生。您可是有半年沒來了?!濒~攤老板略帶意外的揮了揮刀,算是向這位老主顧打了個招呼,“這位是?”
“帶班的,算是同事吧?!比~桐雨細心的看著自己要挑選的魚,“之前腿摔斷了,以前的脊魚肉還有吧?”
“當然有?!彼盍似饋恚挚戳搜蹫跤?,“我還以為......”
“不必多說?!比~桐雨止住了他的話頭,他并不喜歡別人胡亂的猜測和奇怪的八卦,“我對此沒有興趣?!?p> “行,是我多嘴了,您可不要放到心上。”他包起了葉桐雨要的東西,“二十零五毛,零頭就不要了?!?p> “謝謝。”葉桐雨接了過來,“奇怪,你兒子呢?他不來幫忙嗎?”
“他?他去參軍了,還沒回來?!崩习鍝]了揮手,“多來光顧啊!”
他點點頭,前往下一個想要去的攤子。
“葉桐雨?”
葉桐雨正在看新上的菜,聽到了有點熟悉的聲音轉過了頭,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還沒等他開口,就聽到烏有激動的聲音:
“老師!”
新灣沒有應,只是笑著越過了她,順便摸了一下她的頭。
“南部這么清閑了?”
“那可真是多虧了那一槍。托你徒弟的福,好多了?!毙聻郴瘟嘶巫约旱氖郑斑@個給你看看??傆X得應該是你們研究院的東西?!?p> “這是......”
是藍晞晴空的。他記得這東西,他當初還想作為“定情信物”把它送給翟艾蘭。
“是嗎?”
“的確是?!比~桐雨接了過來,“那我?guī)ё吡??!?p> “挺好,算了了我手頭一點事?!彼戳搜厶?,“我還有事,現(xiàn)在就得回去?!?p> “回來報告情況的?”
“噓?!彼匀皇切χ?,一根手指搭在嘴前,“不是什么東西都能說的?!?p> 他走向了市場的出口,就像個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普通人,消失在了人群里。
“嗚嗚老師......”烏有雙手捂著嘴,雙眼似乎在放光。
“那就順便去一趟吧?!比~桐雨喃喃自語。從上面還粘著的血和液體殘渣不難看出,他應該兇多吉少。
所以,他走向了那個山谷。
山谷里積滿了雪,而這里的貓貓全都已經脫離了“黑羽神”詛咒的苦痛,正在外面玩雪。有的歡脫,有的安靜......風一吹,它們的毛就順著吹到了山谷口,吹了葉桐雨一臉。
他用力抖了一下頭,讓風吹掉臉上的毛,接著敲響了那木制的小屋。
“干嘛?”開門的是段筱宇。看得出她正在保養(yǎng)自己的愛車,并且對于這個天氣有點不爽。
“翟艾蘭在嗎?”葉桐雨掃視了一番,沒有看到別的人,“我有要給她的東西。”
“小姐在樓上,什么東西?我給她帶過去就好了。”
“是藍晞晴空當初要送給她的東西,一個發(fā)卡?!比~桐雨遞給了她,“這東西隨著他的消失消失了,現(xiàn)在能找到,也算是一種緣分吧?!?p> 翟艾蘭就在樓上的火爐邊烤著火,看著書。她聽到了葉桐雨過來,也感受到了那個東西的氣息。而段筱宇多舉動,也是她的授意。
自從藍晞晴空莫名其妙的消失,她開始有些生氣,后來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她也開始慢慢在心里默認了他應當已經“遇害”了。而在這之前,他們甚至都沒有真正的確定關系。
她仔細的看著那個發(fā)卡。
它很堅固,歷經波折才壞了一個小小的缺口,而款式毫無疑問是她喜歡的。
只是她在它的后面找到了藏著的一行字,就是很簡單“我愛你”。
“你真是......傻瓜,做了那么多所謂研究,也......”翟艾蘭輕聲抱怨著,眼淚止不住的流。她過去甚至拿她與他之間感情很淡麻痹自己,但是看到這個,甚至可能讓他用生命保護的東西,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低聲流淚。
火烘的她眼睛干干的,最終,體力不支的她睡著了。
“唉......這算是什么奇怪的宿命嗎?”門口,段筱宇不禁嘆氣。
“所以說,都是老翟的錯。”孫帶湜篤定的結了尾,然后關上了門,讓她好好的休息。
“我說,回去嗎?”頂著更大的風雪,烏有大聲問道。說實話這天氣吹的讓她煩的慌,今天碰到了老師,也算是“任務完成”了。要不是因為她真正的任務其實是保護葉桐雨,她都想跟在他后面躲風了,誰讓他一步能頂自己兩步,她還不能飛!
“等會,再去一趟'靈之符文'那里。”
重新爬山,葉桐雨感覺自己像是獲得了新生,這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腿爬到這里。越靠近,雪飄的越溫和,空氣的溫度也略微上升,更像是天使在撫慰大地。
“嘿?!?p> 葉桐雨轉過頭,從山巖是影子里看到了一個人,而烏有不見了。
“黎影月?!”葉桐雨很驚訝,“我聽神殿他們說......”
“噓,這是秘密?!崩栌霸履樕厦芍呐圩由踔烈呀浧破茽€爛,還在原地,沒有往外,“我要走了,子虛說得對,我們注定要走上追尋人類消失但存在極限的路。盡管我和她不太對付,但她的確是一個了無牽掛的偉大的開拓者。”
“你過來點?!?p> “什么?”葉桐雨被黎影月塞了一張紙,“這是?”
“子虛給的。她說,算是給老主顧的一個提醒,神殿那邊倒不用我去管了,也好?!?p> “等一下......那,黎疏影?”
“小崽子我已經看過了?!崩栌霸滤实男α藥茁?,往懸崖邊上踏出一步,“他會活的很好,只要這個世界還好。最起碼,一個全新形式的生命來源,的確能夠斷絕'影法'本身的詛咒?!?p> 沒等他仔細思考,就聽到了烏有的尖叫。
“啊——!”
她沖了過來。
“你沒事吧?”
“我很好。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烏有氣的錘了兩下巖壁,“你剛剛莫名其妙丟了,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怎么和師父,和神殿交待?”
她這么說,葉桐雨反而覺得有點奇怪。黎影月的影法術已經能做到讓人完全無法察覺自己中招了?
“沒事,這還是過去的正路。”葉桐雨隱晦的提醒她剛剛是有人讓她走岔。
沒過兩步,他們就走到了這個小山窩。而一個已經隱藏了自己枷鎖的人正站在外面,似乎在等什么。
“小......0,0714?你怎么在這里?”烏有瞪大了眼睛,指著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怎么回事?”
“說來話長,我只是來幫忙看著這里,以免有人來鬧事啊?!?714眨眨眼,揮了揮手笑著說,“你們進去吧?!?p> “不是,等等......”
烏有走到了她身邊,忍不住問起一些事,順便發(fā)泄一下自己的不滿。
0714,明奧諾提起過她,因為干了一些說不上好壞的事,現(xiàn)在算是他的幫手,非常厲害的角色。葉桐雨對她的家務事沒什么興趣,獨自走向了雕像。
這里除去他這樣的人外,幾乎沒有人再來進行憑依了。而被串起的黑白羽毛堆在雕像后的小平臺,其中摻著無數(shù)的,如同細沙般的白雪,甚至有些已經掉到了地面的雪層上。
這里的雪永遠不會化,因為這便是天使們高尚靈魂的代表。
盡管看不見,但惡魔們所化作的土地堅實的支撐住了這里的一切。
葉桐雨坐在了雕像腳邊。無疑,這雕像栩栩如生,更重要的是雕刻出了神態(tài),是他熟悉的樣子,就像是他真正的家人一樣。
他坐在這里,不僅能感知到天使與惡魔的高尚,愛與悲傷,更感知到了無法計算出的生命的厚重。
的確,死的人太多了。多到雪甚至能夠沒過他一半的小腿。
“黑羽神”,到底毀了多少人?毀了多少家庭?他不知道。可悲可泣,這一切由妄想者人類招致,又被另外的人承受著這樣的代價!
這一切,是突破的代價,是超越終會存在的災厄,但是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只是事已至此,他們唯有負重前行一條路可以走。
又靜靜的看了一會兒雪,他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雪。
“我徒弟,他回哪里了嗎?”葉桐雨問向0714。他說的地方,是他原先與萬丹心的“婚房”。
“他?他的確不在那里,大概也不會回去了吧?!?714看向了那隱藏在霧中的“宮殿”,“他只是去掃墓的。那死于非命的小姑娘,連出生都是虛假的——大概只有與小天尊的愛是真的吧。”
虛假的。按照黎影月的說完,黎疏影也是非正常方式誕生的孩子,只是與小丹心差距很大?!昂谟鹕瘛睔У袅硕嗌偃??葉桐雨不敢下定論,但無疑,毀掉了他周圍幾乎所有人原本會更好的生活。
烏有似乎與0714也說的差不多了,她眼中的神色比剛剛要溫和了許多,似乎理解了她親人的選擇。那是“影法”詛咒的真正突破。
他下了山,往家走。
天色仍舊是那么暗,不過他好像聽到了歌聲。
似乎是年幼時,聽到的“晨曦之歌”。盡管已經沒有了晨曦,而時間也被調整,但姑且算是一種寄托吧。
......
子虛的紙條中只有一句話:業(yè)火永恒不滅,但只要能呼吸,就不要停止對眼前威脅的警惕,無論你再怎么自認為了解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