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誅心

　　碧穹冷冷道：“江湖兒女，哪兒就那么多拈醋的閑情。”

　　她面色清冷，神情倨傲，全然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仿若昨日我誤將她當做墨涼小師妹，險些一刀將我結(jié)果，今日又想取我性命的人并不是她。

　　欸，她大約不知，我只是失憶，并非健忘，而且記性甚好，奇好。

　　我不是大慈庵金身不滅的菩薩，沒有悲天憫人的慈悲胸懷，雖不至于睚眥必報，卻也無法做到以汪洋大度屢次寬恕她的歹毒做派。昨日我勢單力薄技不如人，險險在她手下?lián)旎匾幻?，甚是狼狽。今日我有了這么大的靠山，她若客客氣氣也就過了，可她偏偏不肯善罷甘休，非要追上來一把把毒針想置我于死地，我這口惡氣自然無需忍了又忍咽了再咽。

　　方才幾招之內(nèi)，她便在白逸塵手下落了下風，可見實實在在并不是他的對手?？v使我誠心在言語上唐突與她，她又能奈我若何。

　　我嫣然一笑，小鳥依人的朝白逸塵靠了靠，嬌聲道：“墨公子，女人多是口是心非的人，你家小師妹說沒醋，那就是真真兒拈醋了，你當真得好好哄哄?！?p>　　屢次被錯認做愛人心頭念念不忘的死人，與她這種心高氣傲的女子而言，想來是一種不大好消受的滋味。

　　白逸塵將我往懷里攬了攬，溫和的笑笑。

　　墨涼攙扶著碧穹的手明顯滑了下來。

　　碧穹本無血色的俏臉變了又變，由怒而黯，由黯而涼。大約又受了風，狠狠的掙扎著咳嗽起來。

　　說來可憐。常人醋的是活人，她卻不得不醋一個死人，時時刻刻活在一個死人的陰影之下。她豁出性命救了墨涼，若那同墨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小師妹那時沒死，她大約還有在墨涼心中取而代之的機會。但那小師妹卻死了，死的凄慘，死的悲壯，成了墨涼心底永遠跨不過的一道坎，還有扎在她心口的一根刺。

　　碧穹，你莫怪我，你想要我的命，那我便提提這道坎，撥撥這根刺，好好誅一誅你的心。

　　你我互不相欠。

　　墨涼上前將碧穹的斗篷拽好，又攙扶著她道：“云宿姑娘誤會了，碧穹是我的師妹，但并不是小師妹?！?p>　　我故作好奇道：“這么說公子不止有一個師妹，那小一點的那一個，現(xiàn)在卻是在何處？”

　　“死了。”墨涼神情復(fù)雜的望著我。

　　我竟然沒來由心口一疼。

　　白逸塵忽指著路邊一塊碩大的立起的長卵狀石頭道：“阿宿你看?！?p>　　我順著他一看，石頭上寫了許多話，警示這方圓毒物頗多，途徑者不要隨意采摘。

　　我問還有多久能到懸濟院，墨涼說是第一次來并不知曉。

　　白逸塵指著山上道：“快了。大約不到十里罷?！?p>　　果然，他指著的另一端，懸濟院在冠豸山山麓依稀可見，建筑也頗有講究，氣勢恢宏，古色古香。

　　四人加快腳步，終趕在日薄西山前到了懸濟院山門腳下。聳壑凌霄的山門上鸞翔鳳翥刻著兩行大字，左邊是“藥濟九洲閻羅惱”，右側(cè)乃“毒懾乾坤神仙愁”。上面并無題名，只是半倚著一個龐大的青石寶葫蘆。透過山門，可見門內(nèi)一條鋪了青石的主道，兩側(cè)曲徑通幽，花草繁茂。

　　我有些失望?！疤锰妹麧M天下的懸濟院，門前竟然連個守衛(wèi)都沒有?！?p>　　白逸塵笑著慫恿道：“那你不妨走前兩步試試。”

　　我正要走，見他三人都兀自止住了腳，邁出的腳又警覺的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