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福禍相依
次日清晨,土牢內(nèi)。
黑眼圈深重,腰酸背痛的柳顧被送飯的山匪喊醒。
昨晚睡得并不安穩(wěn),除了要保持非人的睡姿外,后半夜又發(fā)生了幾起失控事故,雖都是離此較遠的牢房,也讓他擔驚受怕了一夜,晨昏時才淺淺睡去。
“這地牢到底建在什么地方?怎么晚上這么冷?都快有零下了吧。”
柳顧哆哆嗦嗦的端起早飯,希望熱乎的白粥能驅(qū)散徹夜的濕寒。
“昨天我是不是還發(fā)過什么誓?算了,反正也不重要?!?p> 從昨天癱到現(xiàn)在,他又收獲了3條咸魚值,今天再加把勁兒,破10不是問題。
不過,他心中還另有打算,畢竟若只靠“葛優(yōu)癱”來收集,那他的后半輩子應該可以改名叫“霍金”了。
另一邊,王二牛目光灼灼的盯著手中的白粥,兩條小青龍一跳一跳的,宛如魚龍舞,可見這嗜吃如命的孩子此時心里有多高興。
正當他張大嘴準備吸溜一口白粥時。
“嗬......tui”
一大口濃唾沫突然從一旁飛入碗中,隨即,柳顧大手一張,搶過二牛手中的碗,囂張的說道:“這碗粥,歸我了?!?p> 年僅5歲的孩子霎時間人傻了,感覺整個天都塌了下來。
而那位罪魁禍首卻一臉期待的盯著自己的弟弟。
俄頃,三條小魚干從王二牛頭頂飄出,他收到了咸魚值到賬的信息:
“咸魚值+3,共計10條。”
“太給力了,這樣果然行得通?!绷櫯d奮的怪叫一聲。
昨日,在對第一條咸魚值的產(chǎn)生有了大膽猜想,并成功驗證后,借著徹夜無法入眠的時間,他又分析了一遍另外三條咸魚值的來歷:
“第二次獲得咸魚值是在我面對血肉怪物,腦子一團亂時,出言怒懟了對方?!?p> “當然,也不能說是懟,畢竟它問誰在敲門,而我則對此作了正面回答,有問必答,何懟之有!”
“靠譜的猜想是:我當時那樣答復,打亂了對方的節(jié)奏,讓它一時間陷入了‘我是誰,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這樣的懵逼狀態(tài),這也是標準的咸魚體驗啊?!?p> “且從結(jié)果上來看,讓別人產(chǎn)生咸魚體驗的收獲可比自己當咸魚強太多了?!?p> 自從有此猜想后,他便一直在思考如何將上述猜想轉(zhuǎn)化為現(xiàn)實,但想到自己此刻身陷囹圄,出言怒懟劫匪恐有中道崩殂的風險,所以他調(diào)整思路,轉(zhuǎn)而摸索出另外一個方法:
“將屬于別人的東西占為己有或產(chǎn)生實質(zhì)性的替代效果,極有可能讓對方產(chǎn)生咸魚體驗?!?p> 當然,這都是他根據(jù)自己27年的親身經(jīng)歷總結(jié)出來的,至于是什么樣的經(jīng)歷,不要多問,問就是“人間不值得”。
結(jié)果顯而易見,效果斐然。
“大郎......”
王二牛淚眼朦朧的看著大哥,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人心疼。
柳顧見狀,早有準備,將自己那一碗遞了過去,道:“不哭,不哭,大哥這是心疼你,怕你吃不飽,來,喝這碗,大哥的碗大?!?p> 聞言,心思單純的王二牛破涕而笑,覺得大哥果然還是愛自己的,方才不過是兄弟間的玩笑罷了。
于是,稚童笑盈盈的伸手接過了這一碗白粥。
“嗬......tui”
分量不減的唾沫,從同一個人的嘴里,飛入到這碗粥中。
“咸魚值+2,共計12條。”
看著新到賬的咸魚值,柳顧臉上笑開了花,將贈與對方的東西再次占為己有,這樣居然也能獲取咸魚值,那他以后能打出的騷操作可就太多了。
不過,目前看來,就是有點費弟弟。
“嗷嗷嗷......”
連續(xù)兩次被戲耍的王二牛嚎啕大哭,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崩壞,不但大哥不疼自己了,連到嘴邊的飯也沒了。
毀滅吧,趕緊的,寶寶累了?。?!
“小雜種,哭什么哭,給我閉嘴,再哭信不信老子打死你?!?p> 就在柳顧準備上前安慰王二牛,試圖挽回自己當哥的信譽時,一陣粗魯?shù)慕辛R聲從牢房外傳來。
三個山匪巡邏到此,其中一個身形矮胖的大漢滿臉不耐煩,用刀鞘大力拍打著木樁。
然而,王二牛充耳不聞,繼續(xù)嗷嗷大哭。
“奶奶的,找死是吧,就是你們這群小雜種害的老子昨晚少了一根手指,現(xiàn)在正好淘點利息回來?!?p> 當柳顧意識到事態(tài)不對時,牢門已被粗暴的打開,左手纏著繃帶的矮胖男子闖進來,二話不說,揮起帶鞘的長刀朝王二牛狠厲拍去。
“砰”
勢大力沉的拍擊被柳顧及時用后背擋下,王二牛沒事,但他的嘴角卻淌下一絲血跡,顯然受了內(nèi)傷。
這群山匪都是練家子的,一身氣力遠非柳顧的身板兒所能抗衡,何況對方根本沒留余地。
“還敢擋,奶奶的,當你三爺我沒脾氣是吧,老子踹死你?!?p> 矮胖男子對著流血的少年罵罵咧咧,接著一記重鞭腿掃中柳顧右臂。
咔嚓一聲脆響,臂骨瞬間斷裂,少年右臂無力的耷拉下來,痛的他臉色煞白,抱著胳膊在地上翻滾不止,卻硬是沒有吭聲。
另外兩個圍觀的山匪在一旁不斷拱火道:
“哈哈,李三兒,你特娘的就這點力氣?是不是前天去城里找小娘子,把自己腿給搞軟了?!?p> “別讓我看不起你啊,要是讓老子來,一腳能把這小雜種踢出屎?!?p> 被兩個同伴一激,李三兒覺得面皮上有些掛不住,對柳顧愈發(fā)記恨,揮舞刀鞘不停地抽打他。
“小雜種,給老子喊疼,喊出來讓老子開心了,就放你一馬。”
柳顧死死咬住嘴唇,鮮血染紅了牙齒,順著下巴流到地上,但就是不喊。
“奶奶的,小子還挺有種,老子現(xiàn)在剁你一條胳膊,看你到底疼不疼?!?p> 矮胖男子失了顏面,氣急敗壞的將柳顧踩在腳下,拔出長刀,在后者彎折的胳膊上比劃起來,森寒刀光上倒映出少年臉上的痛苦與不甘。
可惡,明明自己馬上就要攢夠咸魚值了,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
這一刻,柳顧前所未有的渴望擁有力量,壓抑疼痛的身體內(nèi),似有一星無名之火即將點燃,他想起了前世在網(wǎng)上看到的一句話:
“這世間你所遭遇的所有不公平,都是因為自己能力不足?!?p> 蘿卜頭大的王二牛見大哥被欺負,邊哭邊握緊兩個小拳頭捶打李三兒的腿,想把大哥救出來,卻被另外兩人一把拽開。
其中一人笑嘻嘻的擰著稚童的臉頰肉,說道:
“嘿嘿,別搗亂,睜大眼睛好好看看你哥的樣子,這就是逞英雄的下場,要不是上頭留你們還有用,你們早就被老子砍碎喂狼了,不知好歹的東西?!?p> 刀刃在空中劃出一條猙獰的弧度,朝著少年右臂斬下,肆無忌憚的獰笑中,悲劇的結(jié)局似乎已然注定。
柳顧不甘的怒睜雙目......
“住手,你們在干什么?”
即將斷臂之際,一道且怒且急的呵斥聲自牢房外傳來,矮胖男子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
長刀在距柳顧右臂不足兩厘米處停下,破空的氣勁吹起他額前狼狽散落的頭發(fā),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經(jīng)將前世今生,自己與右手相慰相依的快樂時光回溯了個遍。
啊勒?好像有點回憶早了,這么說,我不用當神雕大俠了?
絕境中忽逢希望,柳顧趕緊抬頭看向希望的源頭。
一襲月白色長袍的楊耀文站在走廊,橫眉冷對幾個山匪,目光中不恥與憤恨皆有。
掐著王二牛臉頰的山匪見狀,將手中的稚童丟在地上,向楊耀文笑瞇瞇地賠罪道:
“哈哈,原來是楊大人啊,難怪剛才那一聲正氣十足,不愧是讀過圣賢書的人,與我們這些大老粗就是不一樣?!?p> 接著,他話鋒一轉(zhuǎn),道:“不過,您也知道,李三兒他就這樣,最見不得別人哭哭啼啼,加上昨晚被那些發(fā)瘋的小雜種咬掉一根手指頭,這才心里有氣,想出手教訓一下這小子?!?p> “您腹中有正氣,能去春燕樓泄一泄火,我們心中有怨氣,自然也得找地方發(fā)泄一下嘛,不然到時候也失控了,不就麻煩了,您看是這個理兒不?”
楊耀文臉色微變,并未回應,而是死死盯著持刀的李三兒:“放開那個少年,跟我到何大人那里領(lǐng)罰。”
李三兒顯然是個暴脾氣,將柳顧一腳踢開,用刀指著楊耀文,罵罵咧咧道:
“姓楊的,叫你一聲大人那是看得起你,還真的把自己當個人物了,沒加入長生密教前,像你這樣的白臉書生,老子別說殺了,光是玩過的,都他娘的得用幾輛馬車拉?!?p> “奶奶的,不過是仗著自己入教的時間早了一點,和上頭的大人混了個臉熟,才有今天的地位。不然就沖你這鳥樣,老子早讓你跪下來舔腳趾了?!?p> 被幾個山匪如此羞辱,饒是楊耀文有些養(yǎng)氣功夫,也被氣得不輕,長袍下的身軀微微顫抖,他臉色鐵青道:“擅自殘害源體,對上級出言不遜,你可知道這是什么后果?”
李三兒對前者的警告置若罔聞,反而一反常態(tài)的倒持長刀歸鞘。
莫名的,柳顧突然覺得現(xiàn)場的溫度瞬間降到了冰點。
另一個看熱鬧的山匪眼見氣氛有些不對,急忙將李三兒擋在身后,打圓場道:
“楊大人,您消消氣,別跟李三兒這渾貨一般見識,他就是因為月圓夜快到了,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加上昨晚受了傷,這才拿源體出氣?!?p> “反正這小畜生也沒缺胳膊少腿,送到梅大夫那兒用點藥就能治好,都是密教中人,自家兄弟,何必為了這點小事傷了和氣?!?p> “李三兒,你也是......”
這山匪剛想轉(zhuǎn)身假意呵斥李三兒幾句,然而,口中的話尚未說出,在場眾人便感覺一股暴虐的氣息從他身后升起。
“給我滾開,老子今天要活撕了他。”
不似人聲的話音未落,一個鐵灰色怪影蠻橫的推開山匪,步伐沉重,勢若千鈞,如發(fā)瘋的野牛,視手臂粗的木樁為無物,一頭沖撞過去,將牢房外毫無防備的楊耀文直接撞飛。
“轟......”
走廊的墻壁以撞擊點為中心,一道道蛛網(wǎng)狀的裂紋咔嚓咔嚓的迅速蔓延開來。
塵土彌蕩間,未曾反應過來的眾人皆是一臉呆滯,倒在一旁的柳顧更是目瞪狗呆。
他在后面看的真切,那個勢不可擋的怪影就是李三兒。
只是方才的李三兒身披一身鐵灰色的鱗甲,從頭到腳遮的嚴嚴實實,手指尖長如鉤,寒芒森森,不似人類,反倒像是一頭鐵甲異獸。
莫名的,柳顧感覺體內(nèi)那一絲星火砰然炸裂,烈焰熊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