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淘氣小子！怎么還打我！”沉悶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一次，舍勵準(zhǔn)確地判斷出聲音來自面前的那棵怪樹。他朝那棵樹走近幾步，大聲喝道：“一個樹精？我們族都知道！”
“哼！哼！哼！哼……”周圍想起一片不滿意的冷哼聲，其中一個又尖又刺耳的女聲分外凸顯，“哎呀！這個倒霉孩子！認為咱們是樹精！”
舍勵窮盡腦筋尋找出路，卻萬萬沒想到這些怪樹都會說話！他吃驚地后退了幾步，連連擺著雙手，道歉說:“對不起，對不起！各位看起來跟樹木的外形一樣，我沒發(fā)覺你們原來——原來——”
“原來什么？”一棵大嗓門怪樹問。
“原來——”舍勵不知這些怪樹原來是什么，一時語塞到說不下去。
“小子！你再仔細看看，我們是不是像人多一些！”另一棵粗嗓子怪樹叫著。
舍勵不敢怠慢，仰著腦袋觀察了一翻，果然覺得這些怪樹頗有“人形”，用力點頭說：“果然像人多一些?！?p> “這話才對！”怪樹們一起歡呼，其中一棵怪樹還特意補充說：“我們最起碼也是樹人，決不是樹精！”
“好吧！我就稱呼你們樹人，那些葉子是你們的腦袋嗎？”舍勵指著長長的樹冠問。
“錯了！錯了！我們沒有腦袋?！弊竺嬉粋€樹人晃了晃樹葉回答。
“你們沒有腦袋？那嘴巴在哪里？怎么吃東西？”舍勵覺得不可思議，忍不住又多問了一句。
“真是個非常無聊的孩子！他沒看到我們的嘴巴嗎？”那個發(fā)出尖銳刺耳女聲的樹人大叫起來。
“可這孩子也沒說錯，我們沒有腦袋哪來的嘴巴！”粗嗓子樹人辯駁說。
“我們原來有腦袋！也有嘴巴！只不過被長長的金冠罩住了！”挨了石頭打的那個樹人解釋說。
“那就相當(dāng)于沒有腦袋，也沒有嘴巴！”旁邊一個樹人爭辯說。
“嗨！嗨！我們沒有嘴巴怎么還能說話？”另有幾個樹人一起叫嚷。
“因為我們原來有嘴巴！”遠處一個樹人高喊。
“你說我們有嘴巴？那這個孩子為什么沒有看到？”又有幾個樹人加入了辯論。
“他沒看到就證明我們沒嘴巴嗎？”
“我們的嘴巴在哪兒？”
“一個淘氣孩子的眼睛容易出現(xiàn)問題！”
“這個淘氣孩子沒淘氣，只是容易撒謊?！?p> “胡說！小孩子不會撒謊！”
“難道我們會撒謊嗎？”
“撒謊這個問題嘛……”
舍勵沒料到一個簡單問題會引起一場激烈的辯論賽。他聽來聽去，覺得這場爭論毫無意義，于是壯著膽子大喊了一聲：“停下！”
喊聲十分洪亮，一時驚得樹人們都看過來。舍勵暗自得意，卻不知道喊得非常不是時候。一個暴脾氣樹人提出“撒謊人人都會”的話被幾個樹人齊聲駁倒，正氣到無計可施，便立即把責(zé)任歸咎于舍勵的這聲喝止。他忽地探出一根碗口粗的“手臂”，死死捂住了舍勵的嘴巴，惡狠狠地威脅說：“閉嘴!你這個討厭的東西！”
“啊喲！”“啊呀！”“你呀！”“嚇?biāo)牢依?！””罪過啊！”“他過分啦！”所有樹人都被同伴如此粗魯?shù)呐e動嚇到了。他們猛烈地搖晃起頭頂茂密的金葉子，形成無數(shù)個帶著驚愕表情的面具。
“他——他為什么要捂住這個小孩的嘴巴？”一個樹人顫抖著聲音問。
“他就是個不知深淺的人！”另一個樹人干脆地回答。
“安.喬面！你不能這樣莽撞！大南宙洲王警告過我們，再也不能對任何一個孩子做出任何無理的舉動！”遠處一個樹人尖著嗓子大叫。
“你還沒有改掉欺負小孩的毛?。 庇忠粋€樹人高喊。
“他改不掉了！當(dāng)年他就是這樣捂住自家小主人的嘴巴，防止那個孩子在父親臨走前說出真相，從而竊得了主人家許多黃金！”一個聲音沙啞的樹人慢悠悠說。
“哼！他因此受到了嚴(yán)厲懲罰！變成了現(xiàn)在的樣子！他一分錢也沒花上，哈哈！哈哈……！”粗嗓門兒樹人大笑不止。
“哈哈！哈哈！…”其他樹人跟著一起大笑。他們笑得太厲害了，以至于頭上的金樹葉嘩嘩作響。
“這有什么好笑？”捂住舍勵嘴巴的樹人將“手臂”縮了回去，嘴上卻不肯認輸，“難道你們沒干過欺負小孩的事情？難道你們的結(jié)果比我好？哼！你們都是欺負弱小的損人！”他說到后來義正言辭，好像自己從來沒干過壞事一樣。
樹人們本來在捧腹大笑，忽然被他說中要害，都羞慚地沉默不語。那個最先批評他的樹人也最先做出了反思，用沉痛的語調(diào)說：“是?。∥覀兌家粯?！”
“我們總選擇孩子下手！”第二個發(fā)出過批評的樹人自責(zé)說。
“我們不顧一切想讓自己成為有錢人?！?p> “我們總喜歡欺負小孩子！”
“我們用糖果誘騙，干最缺德的事情！”
“我們一個子兒也沒花上?！?p> “大南宙洲王懲罰得對！”
“大南宙洲王什么都知道！她證據(jù)確拙，才把我們變成現(xiàn)在的樣子！我們真活該！”尖嗓子樹人凄厲的嚎叫著。
“我們真活該啊！”樹人們爭搶著亂叫，頭頂那茂盛的金葉子再次搖晃起來，組成了無數(shù)神情悲傷的人臉面具。
這下舍勵聽明白了。原來這些樹人曾經(jīng)是某一代人類，因為犯過專門欺負小孩子的罪行，被大南宙洲王變成“怪樹”摸樣。他從小到大第一次聽到如此“奇聞異事”，一時吃驚得嘴巴都合攏不上。
“我們活該??！”
“怎么能欺負弱小的孩子啊！”
“貪婪?。 ?p> “可悲?。】伞?p> “這世界上最可愛的就是孩子，我們卻沒良心?。 ?p> “我們不配得到孩子們的信任、尊重……”
樹人們這場自我檢討又沒完沒了。舍勵有了剛才的前車之鑒，自然不敢冒然打斷他們懺悔，干脆抱著聽熱鬧的心態(tài)來明哲保身。不想一個時辰過后，樹人們的懺悔話題越扯越遠，根本沒有停止的意思！他聽得眼燥耳鳴，實在無法繼續(xù)忍受了，只好清了清嗓子，模仿老鎮(zhèn)長拉德的腔調(diào)和動作喊話：“好了！好了！我明白了！你們原來都是人，因為犯了欺負小孩子的罪，才被大南宙洲王變成現(xiàn)在的樣子！”
“他知道啦！”粗嗓子樹人哀叫一聲。
其他樹人也不再說話，紛紛將金樹葉垂下，顯出追悔莫及的摸樣。